“在小柳山農家樂下山的第三個急轉彎路口，那邊有處護欄被撞壞，就是在那個地方。”
阿靜話音落下，顧晨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現在顧晨有兩個猜測。
一個是阿靜在撒謊，車禍源於疲勞駕駛，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
另一個是銷售經理動過手腳，反常舉動也能說明一切。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顧晨都要兩手準備。
在醫院留後手是必須的，將這些團伙監控起來也是必要的。
在電話聯繫王警官跟何俊超後，顧晨又開車，帶着盧薇薇去到車禍現場。
……
……
來到小柳山，阿靜所說的地點時，現場車輛很少，一處護欄被撞開，整個護欄受損嚴重。
路邊有交警臨時拉起的警戒線和錐形路障。
顧晨將車輛停在一處相對安全的地點後，這才下車，跟盧薇薇到現場勘查。
“這裡。”盧薇薇指着地面深深的剎車痕跡，說道：“這應該就是阿靜下山時，衝出護欄所留下來的輪胎印記。”
顧晨蹲下身，取出小刀，對現場地面的輪胎印記進行取證作業。
將路面的摩擦痕跡，刮出輪胎粉末顆粒，隨後裝入透明取證袋中。
雖然從路面痕跡來看，的確是阿靜的車輛剎車時產生的痕跡，而對面道路的會車方向，卻少有如此狀態的摩擦痕跡。
但這是一處急拐彎路口，不少車輛在此會車，因此多少會留下一些輪胎的黑色印跡。
尤其是根據阿靜的講述，當時對面的車輛車速很快，幾乎是直接朝着自己猛衝過來。
尤其可見，在急拐彎路口，對面車輛必定會留下深深的剎車痕跡。
但現場顧晨卻並沒有發現這些。
也難怪交警會對阿靜的開車狀態產生懷疑。
尤其懷疑阿靜酒駕或者是服用了特殊藥物，要麼就是疲勞駕駛。
但從目前情況來看，交警似乎更相信阿靜是疲勞駕駛。
因爲事發時間在深夜，又是剛從農家樂包間內出來，人在極度亢奮的環境中待太久，忽然又要面對黑夜和寂靜。
或許開車狀態，還沒有及時調整過來，才導致這次交通事故也說不定。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顧晨要做的就是全面勘察。
“對面會車位置並沒有出現明顯剎車痕跡，不存在阿靜所說的那種情況。”顧晨將收集好的粉末顆粒編號，這才站起了身。
盧薇薇說道：“那會不會是肇事司機清理過現場？”
顧晨搖頭：“不會，因爲再怎麼清理，現場都會留下痕跡，剎車會有剎車的痕跡，清理路面會有清理路面的痕跡。”
“但是從目前來看，我只發現了阿靜留下來的剎車痕跡，這跟交警所說一致，阿靜所說的那輛撞向自己的車輛並不存在。”
“並不存在？”聽聞顧晨的說辭，盧薇薇整個人呆滯了一下。
她再次對着彎道路面檢查一番，也是若有所思道：“難道這個阿靜，昨晚真的撞鬼了？”
“你信嗎？”顧晨問她。
盧薇薇搖頭：“我是不行。”
“那不就對了。”顧晨也是往警車走去。
盧薇薇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頭問顧晨：“顧師弟，那你覺得最有可能是什麼情況？”
“不是很清楚。”顧晨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置。
盧薇薇很快坐上副駕駛，將安全帶扣好之後，又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小柳山農家樂，我想看看那頭的監控。”顧晨說。
……
……
駕駛着車輛，顧晨繼續往山上開。
面前的建築也越來越近。
小柳山這個地方，之前一直沒什麼名氣，所有的景色雖然都是原生態，但是在現代人的審美眼光裡，顯得並不出衆。
只是最近幾年，經過二次開發，人爲製造了一些網紅打卡地，因此才小有名氣。
加上小柳山距離市區不遠，因此許多人茶餘飯後，喜歡開車來山上看晚霞。
因此農家樂這種集休閒娛樂餐飲爲一體的場所就孕育而生。
雖然大大小小的農家樂不少，但是從阿靜口中陳述，似乎小柳山農家樂是小柳山上最大的一家，而且位置也是最好的。
將警車緩緩開進農家樂停車場，一名坐在外頭的老大爺，立馬站起了身。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吃飯太早，來者又是警車，因此感覺十分好奇。
而顧晨這一路開來，也對現場路面情況進行過勘察。
除了小柳山農家樂停車場門口有處監控外，周圍道路幾乎看不到攝像頭，這也給調查增加了不少難度。
下車後，老大爺緩緩走上前，問道：“警察同志，吃飯嗎？”
顧晨搖頭，指着農家樂建築問：“老闆在嗎？”
“在，是要找老闆嗎？”老大爺清楚顧晨來這不吃飯，那必定是來辦事的。
因爲來這之前，顧晨聽病房內的阿靜說過，這裡晚上經常會有人聚衆打牌，金額打的還不小。
所以顧晨感覺，這個守在停車場門口的老大爺，估計是給這些人放風之類的。
當然，這些也都只是顧晨的猜測罷了。
白天車輛很少，估計打牌的人也不多。
這年頭聚衆Du博的人也都學精了，喜歡往山裡躲，怎麼隱蔽怎麼來。
老大爺將顧晨和盧薇薇領進門，對着樓上喊了幾句。
很快，一名高瘦的短髮中年男子，這才緩緩走下樓梯。
見二人都穿着警服，頓時趕緊又加快腳步。
“警察同志，歡迎光臨，不知道來我們小店有何貴幹？”
“這個人你認識嗎？”顧晨打開手機相冊，根據何思雅提供的照片，亮在老闆面前問。
高瘦老闆眯了眯眼，仔細端詳了片刻，這才點頭嗯道：“認識啊，他來過這裡幾次，每次來人都挺多，因爲都是他結賬，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顧晨對着現場環境左右觀察，發現農家樂監控攝像頭不少，於是又問老闆：“他們昨晚在哪個包廂消費？”
老闆警惕性的看向顧晨，弱弱的問：“警察同志，他們是不是犯啥事了？”
“他的同事昨天晚上出了車禍，從盤山公路上衝了出去，這事你知道嗎？”盧薇薇也是問他。
老闆當即點頭嗯道：“知道，這事今早都在傳，我也是上午才知道。”
話音落下，老闆頓時咦道：“可是，之前交警也來問過，怎麼你們又來一趟？”
“交警是交警，我們是我們，你先別管這麼多，昨天晚上他們消費的包間給我找出來。”
盧薇薇也不想跟他廢話。
老闆似乎也明白，於是點頭嗯道：“那你們跟我過來吧。”
帶着大家往裡走，老闆推開一個包廂房門，一個碩大的包廂呈現在二人面前。
說是包廂，但裡面餐桌，K歌設備都是一應俱全。
不僅如此，連麻將桌都是佩齊的。
顧晨檢查一番後，退出房間，指着門口一處監控道：“你們農家樂裝了多少監控？”
“4個。”老闆說。
“都有開啓嗎？”顧晨又問。
老闆點頭：“沒錯，主要是在通道路口，還有收銀臺，以及門口停車區路口。”
“給我們看看昨天的監控錄像。”盧薇薇說。
老闆點點頭，同意了警方的要求。
隨後，顧晨依次對照銷售經理所在團隊成員，在監控中進行對比，確認來包廂消費的主要成員有11人。
而其中還有一些隨從人員，主要是一些年輕女子，人數也在11人。
顧晨隨後將監控畫面拉到了阿靜的出現。
這時候，顧晨密切注意包廂門口情況。
就在阿靜進入包廂10分鐘後，一名短髮男子走出房間，左右看看之後，往後院走去。
隨後，顧晨將監控畫面調整到後院。
大概過去五六分鐘，男子騎着一輛電動三輪車，開始往後門開去。
沒過多久便出現在農家樂停車場路口。
這時候的門口監控，只能捕捉到男子的背影。
“這三輪車是你們店裡的嗎？”顧晨問老闆。
老闆眯眼一瞧，狠狠點頭：“沒錯，是我們店裡的，主要是搬貨的時候用的。”
“這傢伙騎着三輪車出去幹什麼？”盧薇薇看不太懂，總感覺男子的離開，顯得有些詭異。
大家原本都在包廂內瀟灑，只有他一人出門，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要知道，包廂內各種物品一應俱全，農家樂裡各種商品都有銷售，完全可以滿足客人的需求。
可這個時候，銷售經理團伙的一名成員，卻騎着電三輪，深夜匆匆離開，多少讓人有所懷疑。
顧晨繼續將鏡頭快進。
直到看見阿靜出門，那名男子依舊沒出現。
之後，顧晨將監控畫面調至停車場大院。
這時候的阿靜，走路四平八穩，的確如她自己所說，她根本沒喝酒，也沒吃任何東西。
從監控畫面來看，也並沒有犯困的跡象。
尤其是開車出門，動作嫺熟，車輛行駛也並無異常。
“這就奇怪了。”顧晨看着監控中消失的畫面，心中不由產生疑惑：“這個阿靜沒問題啊，難道問題出在那名男子身上？”
想到這，顧晨繼續將監控快進。
這時候，顧晨發現包間內，經理出門，似乎是在打電話。
包間內的噪音讓他不得不出門。
畫面中，經理也是在短暫溝通之後，重新回到了包間內。
沒過多久，那名消失很久的男子，又重新回到了包間。
隨後幾人繼續在包間內待了很久，直至凌晨2點左右，才由代駕開車帶着衆人離開。
顧晨看到這裡，問農家樂老闆：“這輛三輪車現在在哪？”
“就在後院停着。”老闆說。
“帶我過去看看。”顧晨繼續要求。
老闆也不清楚，顧晨此行究竟幾個意思，但還是勉強答應道：“那行吧，你們跟我來。”
繼續跟着農家樂老闆，三人一起來到後院位置。
顧晨也是根據那名中途消失男子的路徑，直接走出建築。
這裡大片地方都是監控死角，只有在後門一處簡易車棚下，停着一輛電動三輪車。
顧晨直接走上前，對三輪車進行檢查。
可顧晨很快在三輪車後箱部位，發現了幾塊綠色木屑。
拿在手中，卻不見出處，顧晨問老闆：“這東西是哪來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老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顧晨又問：“那你們後院附近，哪些木頭是綠色的？”
老闆再次沉思了幾秒，還是搖頭表示不知。
“算了，還是讓我們自己來查吧。”感覺從老闆這裡是得不到答案的，盧薇薇索性靠自己。
老闆在此刻，似乎也感受到，顧晨和盧薇薇，和之前過來的交警一樣，都是來了解關於車禍的情況。
只不過交警是來打聽關於酒駕的事情，簡單問明情況後，便離開了。
但顧晨和盧薇薇不同，兩人似乎是抱着辦案的心態來調查。
對於現場情況的勘察也更加仔細，這讓老闆有些心虛，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讓自己惹上官司。
於是便放任顧晨和盧薇薇在後院檢查。
後院分兩處，分別是廚房和雜物間。
由於快到中午，因此洗菜阿姨們正在忙碌。
顧晨拿着手中的綠色木屑，在現場左右觀察一番後，也並沒有發現匹配的綠色木頭。
於是顧晨又將調查重點放在了雜物間。
雜物間很大，各種破傢俱，廢棄品應有盡有。
顧晨和盧薇薇分別按照左右推進的原則，地毯式搜查屋內物品。
可就在走到中間位置時，盧薇薇忽然指着一處牆壁道：“顧師弟你快看，這裡似乎有移動過物品。”
顧晨回頭一瞧，的確，牆壁上露出一道乾淨的長方體形狀。
由於周圍的灰塵過於明顯，因此用肉眼很容易斷定，之前在這處牆壁位置，顯然放置了長方形物品。
顧晨指着牆壁問老闆：“這個位置之前放的是什麼？”
“之前？”老闆撓撓後腦，有些懵圈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雜物間都是一些廢舊物品，平時我也很少過來，也不知道具體放了些什麼？”
“那誰有雜物間鑰匙？”盧薇薇問。
農家樂老闆搖了搖腦袋：“雜物間沒鑰匙，沒上鎖，主要是方便農家樂工作人員隨時搬運物品，因爲門口那幾個架子上，還擺放了一些不易變質的蔬菜。”
“沒上鎖？”顧晨注意到這個問題，也是默默點頭：“那麼這樣說來，昨晚那名男子，也是可以隨時進入到雜物間，或許，他就是在雜物間，帶走了某樣物品。”
顧晨剛想到這，一名穿着圍裙，戴着袖套的中年女子，正好提着紅桶過來裝蔬菜。
見警察和老闆在場，中年女子也是愣了一下。
盧薇薇趁機趕緊走上前，拉住中年女子問：“大姐，您知道這個位置，之前放的物品是什麼嗎？”
“這個地方？”中年女子眯眼一瞧，頓時啊道：“這地方啊，就是一面長鏡子，之前放在這裡，我們平時過來拿東西，沒事的時候也能照照鏡子臭臭美什麼的。”
“可今天很奇怪，我一早過來，就想對着鏡子整理下頭髮，結果發現這東西不見了，明明昨天晚上還看見來着，也不知道是誰拿走的。”
“鏡子？”
聞言中年女子說辭，顧晨和盧薇薇異口同聲。
隨後顧晨趕緊將綠色木屑揚在手中，問中年女子道：“大姐，那塊長鏡子，是用綠色木塊包邊嗎？”
“對。”大姐看着顧晨手中的綠色木屑，也是肯定的點點頭：“好像就是你手中的這種木屑。”
聞言中年女子說辭，顧晨重重舒上一口氣，感覺事情又有了新進展。
由此可見，昨晚那名中途離開的男子，很有可能騎着電動三輪車，在雜物間帶走一面長方形鏡子。
可他想幹什麼？似乎顧晨也有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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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畢竟這些只是自己的猜測，要想了解真相，還必須要找到那面消失的鏡子。
“謝謝。”顧晨對着老闆和中年女子道了聲謝，立馬快速離開房間。
盧薇薇見狀，也趕緊跟在了後頭。
只留下農家樂老闆和中年女子面面相視，也不知道顧晨在感謝什麼？
來到停車場，顧晨並沒有開車，而是直接步行走出院子。
盧薇薇趕緊小跑幾步，追上了顧晨，問道：“顧師弟，你要去哪裡？”
“阿靜昨晚出車禍的地點，距離農家樂只有三個彎道，路程並不是很遠，如果那面鏡子被那名中途離開的男子帶走，我想他應該不會再帶回來，如果是這樣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面鏡子很有可能被遺棄在附近，而且最有可能就在農家樂和車禍發生地之間？”
還不等顧晨把話說完，盧薇薇立馬道出了顧晨心中的想法。
顧晨微微一笑：“聰明，所以開車只能走馬觀花，我覺得還是步行尋找靠譜些，你覺得呢？盧師姐。”
“嗯。”盧薇薇狠狠點頭。
對於顧晨的想法，盧薇薇沒有任何異議，直接笑臉盈盈的跟在顧晨的身後。
隨後，兩人走到岔路口，開始沿着盤山公路的護欄外圍，一路尋找那面消失的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