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愛的人面前,趙正豪是不介意顯露出自己的不足的,面對喻雅彬的提問,他坦然自若地回答,“我聽不出來。”
趙正豪一本正經的回答,反倒是讓喻雅彬分辨不出真假,她也沒有分辨真假的興趣,只是嬌俏地向趙正豪翻了個白眼,然後又豎起耳朵,聽從學校裡面的音樂教室隱隱傳來的樂曲聲了。
對性格恬靜的喻雅彬來說,像這樣和心愛的人一起,在一個雞犬之聲相聞、遠離車馬喧囂,又能暫時卸去明星負累的地方,手牽着手,享受着春日和煦的陽光撫照,已經是最大的夢想了。
和趙正豪確定關係這幾個月裡,喻雅彬曾無數次的設想過這樣的場景,卻因爲彼此的工作關係,一直到現在才讓夢想變成了現實。
儘管身邊的環境,和設想中的略有差別,不過只要趙正豪在身邊,一切就顯得很圓滿了,不能奢求太多,喻雅彬很知足。
趙正豪對此刻的情景也感到十分的愜意,前世的時候,趙正豪也曾有過騷柔的青春,做過揹着吉他,和心愛的人一起浪跡天涯的美夢,只可惜長大之後,一直在爲生活奔波,曾經的夢想,就只存在於夢中了。
這趟臨時起意的行程,卻滿足了趙正豪對前世夢想的所有想象,令他感到人生更加的圓滿了。
沒有讓趙正豪和喻雅彬等太久,在他們還沒有厭倦此刻生活中的美好時,楊樹溝小學的放學鈴聲就被敲響了,更多之前被圈在教室裡的孩子裡,蜂擁而出,空氣中的歡樂氣息更加濃重了。
看門大爺走過來,掏出鑰匙打開學校大門的門鎖,拉開大門,讓孩子們往外走。
楊樹溝小學的規模不大,雖然在這裡就讀的學生,涵蓋了周邊好幾個村莊的,可是六個年級,包括學前班的學生加起來,也沒有二百人。
倒不是周邊的幾個村莊加起來沒有那麼多適齡兒童,也不是這裡失學情況嚴重,而是在生活改善之後,很多有條件的家庭,就不安於困守在大山深處了,在外出打工、就業的同時,往往也會把孩子一起接出去,在城市裡接受條件更好的教育。
很快,接到孩子的家長,就紛紛離開了,那些離家近,或者家長不方便來接的孩子,也三五結伴地離開,校園裡剩下的,除了一些已經懂事的高年級孩子,就是仍然堅持接受音樂支教的孩子了。
現在,楊樹溝小學除了校園樂團的那幾位孩子,仍然堅持每天都接受音樂支教的孩子,還有十來位,他們在放學之後,會在志願者老師的輔導下,進行半個小時的練習。
而大多數吃不了堅持訓練的苦的孩子,自然也不會被“音樂支教計劃”放棄,志願者每個星期也會給他們上兩節專業的音樂課,算是彌補楊樹溝小學素質教育方面的缺失了。
等楊樹溝小學的校門口恢復平靜,趙正豪才拉着喻雅彬的手走過來,朝正準備關上學校大門的看門大爺打招呼道,“大爺,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看門大爺沒有刁難趙正豪的意思,只是在盡守職責罷了,聞言擺了擺手,說道,“進來吧!知道怎麼找小王老師吧!”
趙正豪點頭回道,“知道,那不是孩子們的練習聲嘛。”
看門大爺聽着加大了幾分的練習聲,臉上露出些欣慰的笑意,朝趙正豪他們揮了揮手,沒再搭話。
趙正豪見狀,不再打擾他老人家的清靜了,拉着喻雅彬,循着孩子們的練習聲響,向音樂教室走去。
楊樹溝小學的規模不是很大,走進大門之後,是一個面積還沒有校門外的平臺大的操場,操場四周是一圈應該是兩百米規格的塑膠跑道,四角坐落着一些遊樂器材,諸如乒乓球檯、蹺蹺板之類的。
操場的兩邊,是兩排平房,各有五間教室大小,大門的正對面,是學校裡唯一的高層建築,也不過是一棟二層小樓,大小看上去只有三間教室大小。
通過之前的觀察,趙正豪大概知道,兩邊的平房,應該是孩子們的教室,以及其他功能教室——“音樂支教計劃”的音樂教室,也在其中。那棟二層小樓,一層應該是學校教職員工的辦公室,二層看上去應該被改建成了宿舍,供回家不太方便的老師居住——趙正豪是通過二樓走廊上晾曬的衣物和被褥來做此判斷的。
趙正豪沒有深究這座位於大山深處的小學的老師們的生存狀況的意思,他們或許存在這樣那樣的困難,但卻不是趙正豪有能力改變的,這可不像“音樂支教計劃”,只需要花錢就可能解決大半問題。
困擾那些老師的,應該不是錢,龍國政府現在對基礎教育的投入力度很大,教師的工資水平,是和公務員劃等號的,再加上學校的各種創收,整體收入,在整個社會階層中,應該屬於中游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要改善老師的待遇問題,不是趙正豪投入個十億八億就能收到成效的,這需要政府進行統籌安排,趙正豪沒能力操這個心。
他只往小樓那邊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往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音樂支教計劃”的音樂教室位於學校大門左邊那排平房的最裡面,其實並不需要趙正豪走近才能發現它,除了這裡有孩子們練習樂器發出的聲響,可以爲趙正豪指路,還有一個更顯眼的標誌——有兩位接受援助的孩子,似乎是想要減少一些干擾,把自己的練習場地,搬到了教室外邊。
在教室外邊練習的這兩個孩子,學習的樂器是民族樂器中比較常見的二胡。
雖然“音樂支教計劃”的援助原則中,會爲接受援助的孩子免費提供練習的樂器,其中不僅有民族樂器中的二胡、橫笛、古箏等,也包括西方樂器中的小提琴、薩克斯、長號,甚至在經過特別申請之後,還會特批專業鋼琴的名額!
爲了讓接受援助的孩子接受到專業的音樂教育,“音樂支教計劃”免費提供的練習樂器,自然不能是粗製濫造的便宜貨,至少也要是達到專業水平的。
一把入門級的二胡,至少也得幾百塊,一把入門級的小提琴,價值就得上前,更不用說動輒上萬的鋼琴了——在採購樂器方面的投入,在整個“音樂支教計劃”投入的比重,一直是很高的,目前維持在40%左右,隨着接受援助的規模的擴大,這部分的投入,還會持續增加!
儘管“音樂支教計劃”宣傳一切免費,但也不可能做到給每個接受援助的學校的孩子人手發一把二胡、小提琴,要是這樣做的話,不要說趙正豪把自己收入的一半,投入進來,就算是把全部收入都投入進來,也不可能支撐起規模越來越大的計劃!
計劃在這方面的具體安排是,爲每所接受援助的學校,提供一定量的常見樂器,總數控制在五十把以內,可供志願者們對孩子們正常開展音樂輔導。
然後,經過篩選,選擇出對音樂感興趣的孩子,在讓他們在志願者的輔助下,選擇好自己要練習的樂器,“音樂支教計劃”會給這部分孩子,通過額外部分的樂器。
對那些一般意義上接受音樂普及教育的孩子,“音樂支教計劃”在樂器方面,提供的只是免費的使用權,而不是擁有權,對那些自願接受長期練習的孩子,計劃纔會給予樂器的擁有權。
爲了保障計劃能夠更順利的實行,“音樂支教計劃”規定,他們提供的樂器,原則上是不允許孩子們帶回家的,只能在音樂教室裡使用,孩子們想要在家練習的話,需要另外購置一件樂器。
不過,爲了不給這部分孩子增加額外的負擔,計劃會對這些額外購置樂器的孩子,提供一定的補貼,補貼的金額一般是樂器價格的70%。
當然了,對一些確實在音樂上有天賦,家庭又確實困難的孩子,志願者在全面瞭解情況之後,可以向上提出申請,免除他們額外購置樂器的所有費用。
至於那些因爲家裡不支持,纔不能繼續自己音樂夢想的孩子,趙正豪很同情,卻實在不能再提供額外的福利了。
趙正豪發起的這個“音樂支教計劃”,只是爲孩子們的未來,提供多一種可能性,卻不能包辦孩子的未來,因爲在未來沒有來到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個未來是好是壞。
趙正豪的能力再大,也大不過孩子的父母,既然他們的父母不支持,趙正豪自然不會強求。
他發起的這個計劃,畢竟只是一個公益性質的活動,不是政府層面強制要求的義務教育!
在這一系列的規定下,很大程度上規避了一些投機取巧的人,想要在“音樂支教計劃”上揩油的打算。
一把入門級的樂器就是幾百上千的龍國幣,一個接受援助的學校,至少也要準備五十把,就是四五萬,計劃目前涵蓋的兩千所受援助學校,但是在樂器上的固定投入,就是幾個億!
雖然大規模的採購,在價格上會有一個很大的折扣,但投入也不小。
而且,儘管一再強調要加強樂器管理,志願者在給孩子們上的第一節課,就是提醒,或者要求他們,要愛護手裡的樂器。
可是,接受援助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七八十來歲的熊孩子,手裡正是沒輕沒重的時候,樂器的人爲損壞是不可避免的。
根據計劃開展近四年的經驗,一批樂器的基本壽命,是十六到二十個月,也就是一年半左右的時間。
所以,計劃在樂器方面的投入,不是一錘子買賣,而是常態化的投入,隨着計劃規模的擴大,這部分的投入只會更多!
如果計劃在樂器管理方面不嚴加要求,只要放任下面的人,把樂器的損壞率,在紙面上提升幾個百分點,積少成多,累積下來,就會給計劃帶來幾千萬、上億的鉅額損失!
趙正豪的錢雖然得來的過程,有點大風颳來的輕鬆,但也不能這樣揮霍呀!
趙正豪在這方面,不介意做得罪人的事,一旦查出有此類事情發生,原因如果是出在接受援助的學校身上,計劃會立即停止對該校的援助,反正龍國的廣大農村,有幾萬所中小學呢,不援助這個,可以援助那個,遭受損失的又不是“音樂支教計劃”和趙正豪。
至於這麼做會不會對接受援助的孩子造成什麼影響,那就不是趙正豪能夠顧及的了。
而如果揩油的事情,發生在志願者,或者更高層面的協調者身上,那趙正豪不僅會立即終止他們的職務,還會把案件移送給公安機關,追究他們的相關法律責任!
“音樂支教計劃”實行近四年的時間,被終止援助的學校,一共有四所;被追究法律責任的志願者、協調者,一共是九名,所佔比重不大,還在趙正豪的可接受範圍。
對樂器管理的規定製定得如此嚴格,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避免剛剛接觸音樂,不懂自己未來方向的孩子,爲了新奇、好玩,盲目地選擇那些價值高昂的樂器。
民族樂器還好,大件的古箏,入門級別的價格,頂多就是幾千塊,西方樂器中,卻有不少小衆而價格居高不下,動輒上萬的樂器,如果孩子們對這類樂器的選擇增多,也會給計劃帶來額外的負擔。
如果選擇了這類樂器的孩子,能夠堅持下去,有所成就,也算是符合計劃開展的宗旨了,錢花得也舒心。
最怕的就是,選擇這類樂器的孩子,只是出於好奇,三分鐘熱度,上萬的樂器購置來了,只用了幾次,就被放在倉庫裡積灰了。
浪費,在最大的原罪!
“音樂支教計劃”是一項公益活動,不能承受這樣的浪費。
所以,現在接受計劃長期援助的孩子,選擇的樂器,也多是二胡、橫笛、小提琴這些比較常見,價值又比較適中的樂器,選擇偏門昂貴樂器的孩子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