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仙,還有向輝,何仔仔,見到李寧的時候,是在羣力家園那邊。
他渾身是血,但依舊腰板筆直的站在一個人都沒有的街道上,路燈昏黃,他面色蒼白。
“咣噹。”
我推開了門,邁步走了下去。
“有煙麼。”
李寧衝我問道。
我看着他,從兜裡掏出煙盒,遞了過去。
他拿着火機點燃,低頭不語,我矗立在原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另一頭。
生命體徵已經逐漸衰退的小波,靠坐在羣力一處平房旁邊的垃圾桶上,大口咳血,木然凝望着亮燈的房子。
“咣噹。”
五秒以後,小雯披着衣服衝了出來。
小波手裡拿着電話,看見小雯的身影,嘴角泛起了笑意。
小雯呆愣,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愛你!”
小波嘴脣蠕動,喉嚨被鮮血充斥,已經沒有了發聲的功能,無聲的說着這三個字,瞪着眼睛沒了呼吸,。
從橋洞子下,憑着一股說不明的動力,匆忙趕了回來,二人對望,老天卻只給他無聲說出這三個字的機會。
小雯沒聽到這三個字,但眼睛卻停在他蠕動的嘴脣上。
他死了。
小雯滿是褶皺的臉上,淚痕明顯,捂着嘴無聲哭泣着。
情弦動,譜出美好愛情的開始,卻沒演奏出地久天長;弦已斷,遊魂在天空遺憾的遊蕩,而紅顏已心死,。
如果說世界,社會,是黑色的染缸,那小雯在這染缸裡,已經浸泡許久,她的身上已經沾染了濃重的黑色,她已經見過太多的分分合合,見過太多的嘴上說出的“不朽誓言”,本應該麻木,但她此刻卻如此悲傷,小波不是最好的,甚至是最爛的,但能讓她歡笑,讓她心裡宛若針扎
或許,上天應該眷顧,這兩個人世上已無親友的戀人
或許,小雯不應該是個萬人.唾.棄的婊.子。
或許,小波也不應該是個農村的地.癩.子。
也或許,他們就是他們,就應該是這樣,就以這樣的方式相識,相愛。
或許,沒有或許。
一句無聲的我愛你,有遺憾,也有滿足。
社會如此縝密的機器,沒有把小波改造成一個男人,但小雯卻做到了,我大中華,數億男同胞,沒讓小雯從良,卻讓小波這個混子辦到了。
這就可以了
街道旁。
李寧和我。
“我找到那個小波了,但去晚了一步,他沒救了,我把他送到羣力這邊,他自己走了。”
李寧裹着菸頭,突然說道。
“爲什麼這麼做,沒必要,。”
我沉默一下,開口問道。
“我幹這事兒,不是爲了證明我有多猛,而是告訴海洋每一個人,,奔子是乾淨的,我是乾淨的。”
李寧鏗鏘有力的說道。
“我沒想過,泄露消息的是奔子,也沒想過是你。”
我嘆息一聲,皺眉回道。
“我自己做了該做的,就行了。”
李寧搖頭回道,隨即繼續問了一句:“奔子和金貝貝呢。”
“奔子在海洋,貝貝去醫院,看被你捅的那兩個朋友了。”
我回答道。
“嗯。”
李寧點了點頭,張口說道:“小波,不會說出來你要的那個東西在哪兒,我還是沒問出來。”
“嗯,我知道了。”
我應了一聲。
李寧看着空曠的街道,一口口抽着煙,突然說了一句:“南南,你說,我要想去一個地方,哪裡合適,怎麼選擇。”
“不知道怎麼選擇,爲什麼不留在海洋。”
我低頭問道。
“你會讓我留在海洋麼。”李寧扭頭衝我問道。
我擡頭看向了他。
“呵呵,你來找我,是爲了留住我麼。”
李寧笑着再問。
我頓時沉默。
“我把金貝貝的那兩個小兄弟紮了,還怎麼呆啊,,再說了,我的性格,不適合在海洋這樣的地方長留,內部關係太亂了,說話要小心翼翼,辦事兒要察言觀色,我以前的生活太累了,現在不想這麼累了。”
李寧緩緩說道。
“嗯。”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行,我走了。”
李寧扔掉菸頭,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乾淨利索的轉身。
“不見見張奔。”我擡頭問道。
“不了,等我再回來吧。”
李寧乾脆的搖頭。
“你等等。”
我突然叫住了他。
李寧收住腳步,轉身看向了我。
“咣噹。”
我走到車輛的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大塑料袋,隨即到了李寧身邊,遞過去說道:“我最近經濟也不是很寬裕,這是海洋保險櫃裡存放的所有現金,你拿着吧。”
李寧看見我的舉動,愣了一下,皺眉反問了一句:“爲什麼啊。”
“一半是我給的,那是因爲你在海洋呆過,給家裡辦過事兒,也爲我向南出過力,現在,內部確實挺亂的,我沒辦法留住你,但卻想幫幫你,另外一半,是我替張奔給的,他是你哥,你要走,他應該拿這錢。”
我有理有據,思路清晰的說道。
“!”李寧沉默兩秒,衝我問道:“多少啊。”
“一百。”
我回道。
“好,我收下。”
李寧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錢。
“走吧,好好混,,混好了,我爲你高興,如果混不好,等我把家裡的問題歸攏好,再接你回來。”
我認真的說道。
“南南,我李寧既然拿了你這一百萬,你要有過不去的坎,不論何時何地,你一個電話,我還回來給你辦事兒,不是海洋的亡命徒,但肯定是你和奔子的槍筒,。”
李寧抿着嘴,同樣認真的回道。
“呵呵,“。”
我看着李寧認真的表情,笑了一下。
“呵呵,走了。”
李寧同樣一笑,隨即拎着袋子,轉身離開。
我矗立在原地,目送他遠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老仙走到我的身邊,張嘴說道:“白瞎這麼個人了。”
“是啊,我不應該讓他走。”
我搓着臉蛋子,十分疲倦的回了一句,但語氣中藏着深深的無可奈何,李寧離去,雖然手裡有錢,但我也可以預想到,他會走的路。
李寧走了,再歸來的時候,又會是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