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雲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咱家咋覺得,你不僅不怕,反倒挺期待這種事情呢?”
宋煜唬着臉道:“哪有,叔你看錯了!我是真害怕!但因爲你跟燕大統領在我身邊,我就有底氣嘛!”
燕雲霞這個戰字科金牌大統領是個相貌英俊但沉默寡言的人,人設主打一個高冷,輕易不會開口說話。
聽見宋煜這麼說,忍不住看他一眼,道:“小公子放心,他們敢動手,吾一箭射殺。”
瞅瞅人家!
宋煜看了眼蘇朝雲。
蘇朝雲撇撇嘴,身姿挺拔的束手望天,幽幽說道:“宋煜,燕統領是天下第一神射,知不知道上次寒江水道上,黑風水寨攔截伱的那次,他那一箭是射了誰?”
宋煜道:“不知道,您知道?”
燕雲霞一臉冷酷地說道:“不敢說第一。”
蘇朝雲嘿嘿一笑,對宋煜說道:“那是咱們趙國江湖上非常有名氣一個賊,外號鼠王,劍道宗師李志遠!”
“是他?”宋煜愣了一下,隨後有些驚訝地問道:“那個號稱什麼都能偷,偷不着就搶,搶不到就跑的鼠王李志遠?”
他在監妖司摸魚的日子可不是白摸的,能用自身權限查閱的資料幾乎看了個遍。
自然知道鼠王李志遠。
蘇朝雲點點頭道:“沒錯,就是他,但有一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咱這位燕大統領有個外號,叫做白貓!最擅長的,就是抓那些陰溝裡的老鼠。”
宋煜:“……”爲啥不叫御貓呢?
回頭弄個四品帶刀護衛,豈不是很爽?
蘇朝雲說道:“當時燕統領那一箭,直接重創了鼠王李志遠,他知道咱家在船上,於是放心的對李志遠展開追殺,半月之後,於臨安府外百里處,成功將其射殺!”
“啊?”宋煜這下是真的驚了,那位劍道宗師鼠王李志遠,雖然在監妖司的資料上顯示只有化勁七級水準,但真正實力卻是連很多九級大宗師都有些忌憚。
雖然境界和戰力大多數時候都是成正比的,可也有太多能以弱勝強的人。
境界高低,對這種人來說從來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燕雲霞居然能夠射殺這種在江湖上名聲大噪但極度擅長潛逃隱匿的宗師級強者,當真不簡單!
“寒江水道那裡,我算是偷襲,後面的射殺,是他帶傷。”燕雲霞酷酷的道。
“燕大統領,可不可以教我射箭?”宋煜問道。
“可以。”燕雲霞點點頭。
“現在?”
“好。”
在蘇朝雲一臉無語的圍觀下,宋煜真的就在這裡,跟燕雲霞認真請教學習起來。
一個是真敢問,一個也是真願意教。
這些年想跟燕雲霞學習射術的權貴子弟多如牛毛。
即便宗室子弟,宰相家二公子楚義這種身份的人,帶着厚禮登門拜訪,也全都被燕雲霞一臉冷酷地拒絕——我的箭術,你們學不了!
還得是咱家的大侄子,就是他孃的這樣招人稀罕!
……
……
三日後。
原本一天多就能走完的路,在齊珏的磨蹭之下,硬生生又多走了兩天。
在此期間,雙方的交流不算頻繁,但也未曾中斷。
北齊信使始終想要進入“葫蘆口”裡面,看看趙國這邊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但都被攔了下來。
“被提前獲悉的驚喜,那還能叫驚喜嗎?”
“擾了王爺的興致,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北齊使團這邊的人倒也沒多想,雖然那葫蘆口的地形看着有點怪怪的,但趙國這邊得吃多少熊心豹子膽,敢設伏截殺使團?
午時三刻。
一個特別吉利的時間。
遠遠的,旌旗招招,煙塵四起!
官道上出現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浩瀚車隊。
北齊的使團核心成員不足百人,但圍繞這些人的各種服務人員、侍衛,加在一起,高達三千多人!
如此沉冗龐大的團隊,其實就算齊珏想快,也很難快得起來。
此刻。
齊珏正騎着一匹渾身上下無一絲雜色的大黑馬,大馬高大神駿,皮毛黝黑錚亮,雄赳赳氣昂昂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他身邊是個騎着同樣神俊大白馬的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一身白袍,面容英俊,氣宇軒昂,腰間掛着一柄古樸長劍。
兩人並駕齊驅。
齊珏穩穩坐在馬背上,對身旁這年輕人說道:“姜肅,你覺得這趙國大地,比我齊國如何?”
白袍年輕人笑笑:“王爺莫忘了,咱們自東京而來,那裡也曾是趙國大地,所以在我看來,都一個樣,無非是這邊更富庶一些。”
齊珏喜怒無常狂妄自大,但對這年輕人態度極好,說道:“你說得對,這邊更加富有,所以,這片大地,早早晚晚,也都將是我們齊國的!”
姜肅不置可否,他對這些沒興趣,他此行來趙國,只有一個目的,幹掉兩個人,僅此而已。
這時前方有使團信使快馬加鞭趕回,來到齊珏面前,遠遠的翻身下馬,跪伏在地:“報王爺,趙國歡迎使團……已在前方等候!”
齊珏輕輕勒住馬,問道:“怎麼樣?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要給本王怎樣的歡迎儀式嗎?”
信使跪在地上說道:“那邊說,若提前知道,就不叫驚喜了!”
“哈哈哈哈哈!”齊珏發出爽朗的大笑,“趙人可真他孃的會玩兒,你們說是不是?”他看向身後一大羣陪着他起碼的使團成員。
“趙人向來擅長玩兒這些花樣,反正除了打仗不行,剩下不管幹啥,屬下都是佩服趙人的!”
“哈哈哈哈,對對對,這話說的沒毛病,吃喝玩樂他們最在行!”
“講享受,趙人天下第一;講怎麼討好別人,趙人同樣也是天下第一啊!”
一羣汗流浹背的人配合着發出歡快的笑聲,炎熱的空氣中充滿歡愉氛圍。
他們可不同於齊珏、姜肅這種修爲高深之人,這麼熱的鬼天氣,騎在馬背上,腦袋曬冒油,褲襠全是汗,無比的遭罪。
但爲了陪王爺一同欣賞盛大的、別開生面的、終生難忘的歡迎儀式。
再苦再累也得忍着。
其實如果不去想任務的事情,一切都還不錯。
尤其進入趙國境內以後,他們跟着齊珏,算是見識到了過去想都沒想過的新鮮玩意兒。
剛剛那番話看似嘲諷,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心裡話呢?
趙國人可真會享受,也真他媽會溜鬚拍馬!
不知道這次,又會弄出怎樣令人震撼的新花樣?
……
……
葫蘆口。
宋煜跟蘇朝雲、燕雲霞和羅德旺四人坐在一個搭好的涼棚裡。
面前桌上放着剛從山泉水裡取出來的大西瓜,皮兒薄沙瓤,味道極其甘甜。
這西瓜來歷可不簡單。
正常情況下還沒到成熟期,是蘇朝雲從皇宮裡面帶出來的,官家特地賞賜給他們的。
這會兒大家人手一瓣西瓜,正吃得香甜。
就連高冷的燕雲霞也吃得認真專注。
禁軍副統領羅德旺更是幾乎將瓜皮都給吞下肚。
宋煜笑道:“那不是還有?幹嘛啃那麼仔細?”
羅德旺笑道:“煜公子您肯定不缺這個,我們可不行,雖說再有一些天西瓜就成熟了,可在那之前是真的吃不到。”
宋煜放下手裡啃完的瓜皮,抓過一條絲巾擦了擦手,笑着道:“其實這麼吃並不過癮。”
羅德旺問道:“難道煜公子還有更加高明吃法?”
宋煜用手比劃一下:“劈兩半,用勺子挖。”
羅德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不愧是煜公子,當真才華橫溢……”
蘇朝雲忍不住看了眼這個不太擅長拍馬屁的軍人,心說才華橫溢是用在這的嗎?
“這有什麼稀奇,大家不都這麼吃?”大宦官忍不住說了句。
羅德旺嘿嘿一笑,他就喜歡當個憨憨。
每每被罵夯貨,但每次有啥好處,總是少不了他。
這時有禁軍過來報告,說北齊使團距離這邊已經不足三裡。
其實不用他彙報,幾人也都看得見。
羅德旺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雖然煜公子說了,不是真的要砍人,但想象一下那羣使團成員嚇得面如土色,甚至嚇尿褲子的場景,也是相當令人期待啊!
他知道使團的團長是個強者,可那又怎樣?
整個使團三千多人,一共有多少個強者?
就算化勁宗師,能經得起牀弩爆射,經得起數百人攢射?
大宗師都他娘給你射成漏斗!
蘇朝雲靜靜坐在那裡沒動,一雙眼中卻露出追憶之色,腦海中閃過金戈鐵馬畫面。
他當年確實沒有像李朝恩那樣揮斥方遒,指揮着千軍萬馬殺敵。
但也同樣是在敵陣當中瘋狂廝殺過的人。
官家也是!
其實那種時候,哪有什麼官家百姓?
亂軍當中你是誰都沒用。
比拼的就是實力、勇氣、毅力這些東西。
眼下雖然不是要打仗,可那顆塵封多年的心,卻依然忍不住砰砰跳動起來。
燕雲霞依舊很高冷。
他其實還很年輕,並未真正參與過戰場殺敵。
但他同樣不怕這種事情,相反,他只恨自己沒有早生十年,如果當年能夠上到戰場上,面對敵將,一箭一個!
那才叫痛快!
隨後不斷有人前來彙報——
“還有兩裡!”
“還有一里!”
“還有……呃,到了。”
眼看着最前方那一黑一白兩匹神俊大馬距離他們的涼棚已經不到三十丈。
宋煜笑着對幾人說道:“走,迎接我們最尊貴的客人去!別叫人家說咱們趙國人不懂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