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氣氛有些詭異。
本該你來我往的脣槍舌戰沒有出現，反倒變得異常的安靜，雙方人員互相看着對方，誰也不說話。
寂靜持續將近五分鐘，詹姆斯終於忍不住了，一直掛在臉上的和煦笑容也消失不見，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我們收集到的數據就是這樣，亞洲多個國家相繼感染豬瘟疫情，商品豬肉缺口越來越大，市場價位上漲完全符合正常市場規律。”
或許是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兒，張豔也是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翻譯着。
“任何類型的商業合作都是以市場規律爲基礎，我們Whiteshire公司做事一直都是這樣，不虛報價位，也不會無理由的退讓。”
詹姆斯的目光停留在董鑫身上，之所以出現剛纔那種尷尬的氣氛，全都是因爲董鑫之前說的那一番話。
等了十幾秒鐘，不見董鑫接話，詹姆斯又看向王泉。
王泉心裡憋着笑，卻不好意思笑出聲，乾咳一聲壓制住內心的笑意，也是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說到市場規律，那咱就從市場規律開始說。”
“詹姆斯先生剛纔已經說過了，你們收集的數據是商品豬缺口越來越大，商品豬跟原種種豬中間差着好幾個層級，這一點還請詹姆斯先生明白。”
張豔翻譯完畢，詹姆斯臉上浮現出不滿的表情，張口就想說話，卻被王泉揮手製止。
“養豬的人都知道，能夠影響到商品豬數量的只有普通種豬，也就是你們說的次代級種豬。而我們要購買的最低級別也是祖代級種豬，從祖代級種豬到次代級種豬，再從次代級種豬到普通種豬，最後才能繁育商品豬，這中間需要漫長的繁育週期，這個週期不用我說，大家都清楚。”
“等這個週期過去之後，市場會發展成什麼樣？還請詹姆斯先生告訴我，你們的分析數據是什麼樣的？”
詹姆斯瞪着眼睛看着王泉，幾次張嘴都沒有說出話。身爲亞洲區域的業務負責人，他接觸過很多王泉那個國家的商人，類似於王泉的這種說法他從沒有從別人嘴裡聽到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詹姆斯的反應讓王泉更加來勁，嘴角一揚繼續說道：“還有一點，我不知道你們的數據是從哪收集出來的，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別的國家收集出來的數據，哪怕是大部分國家整合出來的數據，在我的祖國，有很大機率不適用。”
別說是詹姆斯和喬治露出不服的表情，就連一直沒說話的律師懷特，都是下意識的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唯獨張豔，聽到王泉這番話後，眼神中帶着莫名的神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泉根本不管他們什麼反應，緊接着說道：“這種情況，不是我憑空編造的……”
“不可能，中國是全球經濟體系中的一員，不可能無視市場規律，也沒有能力違背市場規律。”
詹姆斯很是焦躁，無禮打斷王泉的話。
王泉呵呵一笑，目光掃視對面三個外國佬，繼續說道：“那咱們就看一看眼前的事實。”
“如果按照你剛纔說的那種數據，再結合你所謂的市場規律，其他國家出口到我國的豬肉產品是不是要保持跟我們國內一樣的價格？”
詹姆斯張嘴想要說話，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不對，表情頓時一滯。過了幾秒鐘後，纔有些賭氣的說道：“市場規律只是大數據分析，不同地域肯定會出現合理的偏差……”
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喬治制止了，眼神不善的瞪了詹姆斯一眼。
王泉笑的更開心了，“喬治說的很對，無論到什麼時候，地域差異必須作爲商業行爲的首要因素來考慮。既然你們明白這個道理，那就說明你們所謂的市場數據，不適合我們國家，所以，你們制定的價格，對我來講並不合理。”
張豔翻譯完，目光炯炯的看着王泉，她也沒想到，王泉會拿進口豬肉說事，把詹姆斯的市場規律理由否定。
詹姆斯明知道王泉這種說法有悖於常理，一時間卻找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抱着膀子不再說話，眼神裡的煩躁更加明顯。
氣氛再次陷入死寂。
王泉慢悠悠的坐下，看到董鑫投來讚歎的目光，嘴角一撇，暗道這才哪到哪？
詹姆斯不說話，王泉也不說話，喬治來回看了幾次，主動開口。
“王先生，我承認你的口才很棒，但我也要明確的告訴你，我們的定價很合理！一直以來，供給你們國家其他公司的價格也都是按照我們的市場數據制定的，其他公司都能接受，足夠證明我們的價格適用於你們國家的市場，爲什麼你不能接受？你是在否定你們自己國家其他行業公司的智商嗎？”
詹姆斯臉上的氣悶瞬間消失不見，換上笑意，在桌子下面衝喬治伸出大拇指，而後傲然的看着王泉。
張豔翻譯完，殷切看着王泉，想聽聽他怎麼辯解。
王泉嘴角一撇，很想說一句那是因爲你們沒遇到我，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合適，這話要是說出去，太容易得罪人了。萬一被有心人士傳出去，很有可能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敵人。
仔細斟酌一番後，王泉突然輕笑一聲，眼神中閃爍着精光，問道：“喬治，冒昧的問一句，你們Whiteshire公司最近在我們國內的銷售業績怎麼樣？”
等張豔翻譯完，喬治和詹姆斯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憤怒的表情。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個道理在哪裡都行得通。
王泉這句話，直接刺到了喬治和詹姆斯的內心最痛的地方。一直以來，亞洲市場佔據了Whiteshire公司大部分的出口銷售份額，而中國又是亞洲最大的市場。自從限制開始，Whiteshire公司的出口銷售業績大幅縮水，這對他們來講是無妄之災，原本心裡就憋屈的很，一肚子苦水無處傾泄，現在被王泉這麼一提，兩人差點跳起來罵娘。
董鑫偷偷拉了一下王泉，讓他別太過分了，對面兩人面紅耳赤的模樣已經證明他們在暴走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