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韓小軍本就有過混社會的經歷，此時的他心裡翻騰着怒火，眼睛閃爍着冷光。
報喪，只有家裡至親亡故纔會這樣做的舉動。
保安神色一怔，他剛纔順嘴罵了那句話，看韓小軍一副認真的模樣，保安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卻是裝出不滿的樣子哼道：“大半夜的呼呼喊喊，說你一句還不樂意了？咋滴，你還想動手鬧事？”
說話的時候，保安悄悄掏出手機，默默按出一組全民皆知的數字，一旦情況不對，他會毫不猶豫的按下撥打。
韓小軍冷眼盯着保安，直到保安將頭扭向另外一邊，這纔不屑的冷笑一聲，又是轉頭看向同行的幾個同伴故意問道：“他剛纔說啥？”
保安剛纔那句話就是罵自己這幾個人的，現在總不能自己罵自己吧？幾個人疑惑的看着韓小軍，沒人回答。
韓小軍略微有些失望，只能再次轉頭看向保安。保安看到韓小軍看向自己，趕緊別過頭去。
“你媽炸了！不用謝！”
韓小軍聽到保安罵人的話時，真心想動手，可隨後想想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再加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特別是看到保安不敢跟自己對視的慫樣後，韓小軍動手的心思瞬間就消失了，在他看來，這種慫貨不值得動手，但心裡的火氣得釋放。
保安罵他們報喪，韓小軍回了一句，你媽炸了不用謝。
這一刻，幾個同伴才領會到韓小軍剛纔的意思，不禁有些暗暗後悔，剛纔咋就沒反應過來呢？
保安瞪着眼睛怒視韓小軍，胸口劇烈起伏，卻是不敢多說一句話。
韓小軍也沒揪着不放，說完直接朝裡面走去。
看到韓小軍帶着工人過來，李宏趕緊衝韓小軍招手，幾個人也不特別講究，直接把吃食攤開放在地上，趁着微弱的燈光開始吃喝。
楊輝注意到幾人的舉動，還特意靠近看了一眼，心裡不禁暗暗嘀咕，剛纔還一副緊張模樣，怎麼一會兒時間就變成這樣了？
“吃好喝好之後打起精神看好冷庫，我估摸着他們是想趁咱們不注意的時候，把這批貨弄到冷庫裡充數。”
張浩明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人，故意提高嗓門。
聽到這句話，楊輝頓時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圓，心裡暗暗震驚他怎麼知道的？震驚的同時，不由變得焦急起來，之所以打算偷樑換柱就是因爲九鼎商貿在這裡留守的人少，根本照看不過來那麼多冷庫。可現在他們來了人，如果有了戒備，還怎麼實施下一步行動？
不知不覺中，楊輝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趕緊從兜裡掏出手機，走到無人的地方給領導彙報情況。
睡夢中被電話吵醒，刁坤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大半夜打什麼電話？”
“刁總，九鼎商貿猜到咱們想幹啥了，他們又派了幾個人，現在就在咱們廠裡呢。”
楊輝快速說完就靜靜等待刁坤的吩咐，可電話裡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拿下電話看了一眼才赫然發現通話已經結束了。皺眉看着手機，不禁懷疑自己碰到掛斷鍵了？猶豫了一下，再給刁坤撥打過去，卻是聽到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這才明白刁坤應該是聽清楚了，此時或許正在給更高級別的領導彙報情況。
偷樑換柱是總部安排的方案，目的就是把賬面抹平，降低整件事的影響力。可現在九鼎商貿既然看破了，再繼續下去還能奏效嗎？
“以他們現在表現出來的態度來看，估計是做好撕破臉的準備了，如果強行執行原計劃，肯定會給對方留下把柄，對咱們反倒更加的不利。”
刁坤聽着電話裡的聲音，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錯過了重要的信息。
“這樣，我跟他們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想想其他辦法。加工廠那邊先保持穩定，不要激化矛盾，也不要善做主張。”
聽到這句話，刁坤神色反倒變得更加緊張，惴惴不安的問道：“邱總，我這邊……”
“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電話被掛斷了。
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我能安心嗎？
刁坤腹誹一句後臉色變得陰晴不定，不管是謊報數據還是倒賣產品，明面上的指使人都是自己，如果九鼎商貿死咬不放，自己就是首當其衝的第一責任人。說好聽點是第一責任人，說難聽點，一旦事情鬧大自己就成了主犯。
可關鍵是，髒活累活自己幹了，分潤的時候自己並不是最大的那個。
……
早上剛到公司，還沒坐穩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佟部長下意識的皺眉朝着門口看去，看到來人之後，臉上的不悅瞬間隱匿起來，好奇問道：“邱總有事？”
來人正是跟佟部長共同負責處理這次事件的另外一個集團高層邱克奇，大馬金刀的坐在佟部長對面的椅子上，表情平淡的說道：“昨天晚上常春加工廠的刁坤給我打電話，九鼎商貿派了更多的人過去，原定的計劃行不通了。”
聽到這句話，佟部長眼神突然變得複雜，過了幾秒種後，輕聲問道：“邱總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邱克奇微微眯起眼睛對着佟部長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搖頭，“暫時還沒想出來更有效的方法，我……”
話沒說完，佟部長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邱克奇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佟部長先接聽電話。佟部長拿起電話，僅僅聽了兩句臉色頓時大變，下意識的看了邱克奇一眼，眼底滑過一道不滿。
“好，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佟部長舔了舔嘴脣，起身對着邱克奇說道：“邱總，總辦那邊來了幾個從洛河過來的法務人員，說是給咱們送傳票。”
傳票？
邱克奇聽後神色一怔，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帶着不滿氣哼哼的說道：“九鼎商貿這是要徹底撕破臉嗎？他們就不怕咱們收回他們的承包權？”
佟部長強忍着心裡的不快，沉聲說道：“估摸着你也要接到電話了，走吧，一起過去看看。”
邱克奇還想說些什麼，看佟部長已經邁步拆外面走去，稍微猶豫一下之後，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兩人一同來到總裁辦公室，看到屋內坐着的幾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邱克奇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
看到兩人進來，陪同法務工作人員的男人立刻起身，臉上職業化的微笑也是慢慢消失不見，冷眼看了佟部長和邱克奇一眼，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你們接待一下。”
“不用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剛纔已經說明了，東西已經送達，我們會在開庭的提前三天通知你們……”
一個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公式化的口頭通知，然後帶着同行人員一同離開。
佟部長見邱克奇站着不動，只能自己象徵性的送一下客人，等他們離開之後，佟部長重新返回總裁辦公室，看着總裁和邱克奇都是冷着臉坐在會客區。
等佟部長坐下之後，總裁突然冷哼一聲，“你們兩個就是這樣做事的？非但沒有解決事情，還把矛盾激化了！”
邱克奇微微低頭一言不發，佟部長臉上則是寫滿了爲難。
總裁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掠過，最終停留在佟部長身上，又是問道：“說吧，你們打算怎麼收場？”
佟部長利用眼角的餘光瞥了邱克奇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稍微遲疑之後主動說道：“九鼎商貿起訴咱們，無非是想要滿足他們的利益訴求，我覺得咱們可以嘗試着跟他們私下調解，都是生意人，哪有解不開的疙瘩呢！”
總裁聽後沒說話，目光看向邱克奇，眼神裡帶着些許不滿，冷聲問道：“邱副總的意思呢？”
邱克奇擡頭看了總裁一眼，而後又看了佟部長一眼，這才換上牽強的笑容說道：“我同意和解，最起碼先弄明白對方想要什麼，咱們纔好做出應對措施。”
總裁眼裡滑過失望，轉頭看向佟部長說道：“你不是跟九鼎商貿那邊關係不錯麼，馬上跟他們聯繫，探尋一下他們的訴求，儘量不要激化矛盾。”
看佟部長點頭應下，總裁又是冷哼一聲，“丟人！”
佟部長表情平靜裝作沒有聽到，邱克奇卻是臉色一暗，沒敢接話。
……
刁坤難得提前趕到加工廠，此時的他站在窗邊，目光所及之處就能看到生產車間。窗臺上的菸灰缸內散落着五個菸頭，刁坤手指夾着一根燃燒近半的香菸，陰沉着臉。
“噹……噹……噹。”
敲門聲響起，隨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高跟鞋觸碰地板發出的清脆聲音越來越近，最終一股香風從身邊蔓延到刁坤的鼻尖。
刁坤扭頭看了一眼，視線掃過一片雪白之後落在來人臉上。看着薛麗精心描繪的淡妝，刁坤卻是沒有了往常的興致，淡淡問道：“有事嗎？”
辦公室主任薛麗秀美微蹙，眼神裡閃過一絲擔憂，小聲說道：“外面來了兩個人，說是九鼎商貿聘請的律師，讓我們配合他們調查取證。”
刁坤眼神裡出現短暫的恍惚，而後皺着眉頭問道：“律師？難不成……”
話說到一半，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刁坤快速扭頭朝着電話看去，心裡卻是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薛麗看他這樣，下意識的邁步朝着辦公桌走過去，剛走出兩步就聽到刁坤出聲，“我來接。”
按滅手裡的香菸，快步來到辦公桌前，刁坤先是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看到熟悉的電話號碼之後，纔拿起電話。
“嗯，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刁坤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掛斷電話之後，刁坤看向薛麗，“你去把九鼎商貿的那兩個請過來。”
薛麗聞言扭腰走出辦公室，等她出去之後，刁坤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潮紅，眼神裡的神采也變得活躍起來。
另外一間閒置的辦公室內，武秀懶懶散散的歪在沙發上，旁邊的安洪斌瞅着他笑道：“你能不能嚴肅點，好歹對得起法律人士的嚴謹。”
武秀斜眼看了安洪斌一眼，微微調整坐姿，漫不經心的說道：“嚴謹給誰看？咱倆過來多久了，除了剛纔那個骨子裡帶着風·騷的女人，有人搭理咱倆嗎？”
不等安洪斌回答，武秀重新癱靠在沙發上，自言自語的說道：“你看着吧，銅鑼如果收到傳票，肯定會第一時間找九鼎商貿那邊協調和解，咱們現在就是可有可無的人，等他們談判失敗的時候，纔是咱們發揮作用的時候。”
安洪斌沒有否認武秀的說法，略帶好奇的問道：“那你覺得九鼎商貿能跟他們和解嗎？”
“我哪知道？”
武秀撇嘴說了一句，緊跟着又是說道：“這種事情，關鍵還得看銅鑼舍不捨得下本兒，還有就是九鼎商貿的最終態度。”
說着，又是嘆道：“我倒是希望九鼎商貿態度堅決一點，不要跟銅鑼和解。這樣的話，咱倆還能找點事情做。我敢保證，只要證據充足，我一定能要到讓九鼎商貿滿意的回報。”
薛麗找到張浩明和李宏說明來意，李宏和張浩明相視而笑，兩人眼中都是帶着玩味。王泉昨天晚上就說過了，不出意外的話銅鑼今天就能收到傳票，這個時候過來請自己去總經理辦公室說話，目的可想而知。
張浩明心中暗暗不屑，嘴上卻是笑着問道：“找我們談什麼？”
薛麗能感覺到面前這兩人的異樣，卻不得不強撐着笑臉說道：“這一點我們刁總可沒跟我說，兩位老闆隨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嗎？”
說實話，薛麗長相和身材都不錯，如果沒有上次聲色俱厲的阻攔封庫，張浩明還真不會爲難她。但有了上次的印象，張浩明對她一點好感都沒有，“我們這裡人手不夠用，暫時走不開，如果你們總經理真的有心，要不請他過來一趟？”
薛麗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剛想張嘴說話，李宏的電話突然響起。
李宏掏出電話，看到是佟部長打過來的，故意當着薛麗的面衝着張浩明亮了亮手機，然後才接通電話。
“老李，你跟我說句實話，九鼎商貿到底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