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門的動作立刻停住,因爲那個男人正朝着我走過來,身後的兩個黑衣人先他一步,走近我,一左一右的站定。
我身子輕輕一顫,之前差點傷到安夢菲的時候,她就是叫這樣的黑衣人把我丟出去的。
今天再次看到,我難免有點慫。
帶着驚恐看着眼前的大叔,他將臉上的墨鏡緩緩的拿下,放進西裝口袋裡。
他的眼睛很深邃,雖然眼角佈滿皺紋,卻絲毫掩飾不了年輕時候的高顏值。
簡直就是顧峻熙的翻版。
顧峻熙的翻版,不就是他的......
正在我猜疑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緩緩的開口說道:“你是我兒子的女朋友?可不可以跟你說幾句話?”
他問的好直接啊,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只能木訥的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他也點了點頭,然後擡了擡手。轉身朝外面走去。
他的語氣跟動作,都有着令人無可抗拒的威嚴,我低着頭,乖乖的跟在後面。
來到醫院的小公園,他在長椅坐下,然後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我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卻只沾了半邊屁股。
他的氣場是在太大,我連正眼都不敢看他。
顧爸爸再次擡了擡手,站在我身邊的其中一個黑衣人立刻走了過去,從口袋裡拿出一疊支票本,送到他的手裡。
我愕然的看着他,揮舞着一支耀眼的金筆唰唰的寫了一陣,然後由保鏢撕了下來。
保鏢拿着支票遞到我的面前,顧爸爸才緩緩開口說道:“這是一張沒有填金額的支票,你想要多少就填多少,我只要你離開啊熙。”
又一個用錢砸我的人。
之前安夢菲就做過一次這樣的事,她給我五十萬我已經覺得嚇死我了,現在顧爸爸竟然連金額都讓我自己填,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對他說:“要是我把你的家產都寫進去了呢,例如十億?”
他呵的笑了一聲,“沈嵐小姐,你以爲我的財產只有十億嗎?井底之蛙沒有見過世面,我不怪你。只要你肯離開我的兒子,隨便你喜歡。”
我額上冒出了一層細汗,想不到,他爲了自己的兒子,出手這麼大方。
儘管他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還帶着慈祥的笑容,可是我知道笑容背後,卻藏着無數把鋒利的尖刀,隨時都會將我碎屍萬段。
顧媽媽那種狠,是流於表面的,而顧爸爸這種狠勁,卻是在生意場裡打滾多年磨練出來的,可以殺人於無形。
我咬了要下脣,還是選擇了沉默。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連忙拿出來,旁邊的保鏢忽然一手搶了過去,然後遞給了顧爸爸。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然後接通了電話。
“兒子啊,我跟沈嵐小姐在公園聊天呢。你放心,老爸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她已經親口答應離開你,你可以放心跟夢菲訂婚了。”
“顧爸爸,我沒有,你怎麼可以......”
我驚恐萬分,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說我已經答應了離開顧峻熙,我分明什麼都沒說過啊。
顧爸爸冷靜的把手機遞給了一旁的保鏢,保鏢送回來給我時,我當場就想打給顧峻熙。
顧爸爸冷冷的說:“你儘管打,我可以告訴你,你住的地方被收購,你被掃地出門,全是我兒子的意思,他只是想你搬回去跟他住而已。”
“你、你說什麼......”我無比震驚,身體也忍不住輕微顫抖起來。
顧爸爸冷漠的看我一眼,轉而看向了住院部那頭,緩緩的說:“你可以不相信,可是,他的身份地位你也知道的,他從來就不缺女人,如果不是夢菲有這樣的家底,我也看不上她,這樣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一席話,讓我從天堂跌落到地獄,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光,整個人不停的顫抖着,拳頭也握得死死的,指甲嵌入了手心也渾然不知。
心好痛,痛得連呼吸都困難。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顧峻熙在幕後操縱,就連我從搬回去舊居,又再次被趕出來,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顧爸爸有權有勢,根本無需要編這樣的謊話來騙我。
Wшw● тTk Λn● C O 而且,顧峻熙一出手,就送我一屋子的傢俬電器,我也不敢相信,就憑他那一點微薄的工資,能做到這一切。
他騙我,他騙我......
“手機給我吧。”顧爸爸伸出手掌。
我咬了咬下脣,雖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我還是把手機給了他。
他把手機遞給旁邊的保鏢,保鏢把手機關機後,拿出了裡面的電話卡掰斷,然後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阿強,送沈小姐離開。”顧爸爸冷靜的開口。
“不用了,顧爸爸。”我淒涼的笑了,笑得無比苦澀。
顧峻熙的身形出現在樓道口時,顧爸爸已經擡腳迎了過去。
保鏢阿強扶着我,悄然離開。
直到回到家,顧峻熙都沒給我打過電話,估計是被顧爸爸纏着,一直找不到機會。
不過這也只是我猜測而已,至於是不是他認爲我無情無義纔不打給我,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胸口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回到房間,默默的收拾好一切,站在客廳,看了一眼熟悉的環境,淒涼的笑了。
出了門,將軍的車已經停在樓下等待。他幫我把行李放到車尾箱,把我扶上車後問我,“去哪?”
去哪?我可以去哪裡?
“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媽媽那裡。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看着車窗外,眼裡很痛很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良久之後,我纔開口問將軍,送我去醫院的時候,他不肯開車,時不時早就知道顧爸爸也會去。
將軍默默的點點頭。
呵,原來真是這樣,我想他開始的時候,是想跟顧峻熙說的,將軍也不想我去的。
只是,顧家最高領導人開到口讓將軍袋我去,估計他也不能說“不”。
我再次轉頭看着窗外,車子已經駛出城區,到了郊外,我放下車窗,微涼的夜風灌入車廂,讓我的心更加覺得冰涼無比。
也許,當初離婚後我是一個人,顧峻熙也是一個人,我倆都一樣的覺得寂寞,那一剎那,纔會愛上對方吧。
造物的神奇,給你生,也給你死,給你繁華,也給你落敗,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就像初初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幸福的感覺,每天縈繞心頭,而這一刻離開,幸福的感覺也隨即飄散,只剩下心酸的苦澀。
回到家門口,屋裡已經沒有了燈光,因爲住在農村,村子裡的人都習慣早睡,我在門口躊躇了很久,還是沒有勇氣去打開那扇略顯老舊的大門。
“算了,你還是送我回去吧。”我轉身對將軍說。
將軍再次默默點頭,重複着來之前的動作,車子再次回到了歸途。
可是,回到市裡,我又該何去何從?
想到之前住過的地方,我便讓將軍送我到那裡。
下車的時候,他擔心的看了我一眼,“你不怕嗎?”
我悽然一笑,“最怕不過人心,鬼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將軍想送我上樓,我拒絕了,我以爲希望的,就是讓他不要跟跟顧峻熙說,我搬回到這裡。
畢竟這裡跟他住的地方,相隔得比較遠,而且,他應該也沒想到,我也沒有這樣的膽量,回到這裡。
將軍再次點頭,還說:“你之前做的衣服,我都讓人照着做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沒收入。”
“謝謝。”這也是我唯一能說的,“不過,可不可以不要賣給顧峻熙的朋友,因爲,她們買去,也不一定會穿,只是看在顧峻熙的份上纔買而已。”
“我明白,你放心。”頓了頓,他又說:“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
“將軍,你不用覺得虧欠我的,你也是迫於無奈而已。”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提着行李轉身上樓。
將軍一直目送着我上樓,直到我回到屋裡,在陽臺跟他揮手,他纔開車離開。
環顧四周,所有的東西都似曾熟悉,那個房間已經房門緊閉着。
我放下行李,慢慢的走近那個房間,顫抖着手,伸向了那個門把。
始終都要去面對的,是嗎?逃避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猛的推開了門。
一股悶悶的帶着有點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我連忙掩住了口鼻,打開了那個落地窗。
其實這個房間採光很好的,之前的主人會挑這個房間作爲睡房,可能也是看中這一點。
落地窗外還有一個私家陽臺,小小的,擺一張椅子曬曬太陽是不錯的選擇。
陽臺上的植物早就枯萎,一片頹敗的景象。
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開始動手收拾房間的東西,換掉所有的牀單,一如既往的把牀墊撤掉,留下牀板,又把窗簾拆下來清洗,然後開始打掃整間屋子的衛生。
勞累,也是發泄方式的一種。
心情不好時,除了逛街買東西,就是搞衛生或者,搞破壞。
逛街跟搞破壞都勞民傷財,我選擇後者,搞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