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聽見“一萬年”三個字，林北面色微微一變，腳下連退數步，凝神看向前方。
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大地吃了一驚。
原來說話的竟然不是人類，而是一頭尖頭尖嘴、身上覆蓋着厚厚骨甲的黑色怪物。
“怎麼，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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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怪物用後肢站立起來，兩隻前爪在空中飛快地比劃着，口中再次吐出了人類語言，“連老朋友都不認得了麼？”
“犰狳？”
盯着這頭黑不溜秋的怪物端詳了好半晌，林北纔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老黑！”
又一次劫後餘生，珠瑪注視着擋在眼前的黑色怪物，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你、你怎麼又變回去了？”
原來這頭黑色犰狳，赫然是曾經的上古魔頭黑煞老妖，老黑。
“玩膩了。”
老黑緊緊凝視着林北，頭也不回地答道，“再說那個人類的身體太弱了，還不如這犰狳好用。”
“可是......可是......”
珠瑪粉嫩的臉蛋上不禁流露出焦慮之色，“上一次奪舍之後，你的靈魂已經十分脆弱，如今又......”
“老祖的威能，豈是你個小丫頭所能想象？”
老黑依舊沒有回頭，只是豎起爪子，十分騷包地搖了搖道，“這點靈魂損失，練一練不就回來了？”
它這話倒並非吹噓，按說尋常修煉者即便掌握了奪舍之術，一生之中最多也就能施展兩次，否則靈魂便要不堪重負，灰飛煙滅。
然而，老黑得鍾文傳授了“養魂經”，擁有了鞏固元神、溫養靈魂的神奇能力，苦練不輟之下，非但將損失的部分彌補了回來，靈魂反而較從前更爲凝實，即便經歷了第四次奪舍，竟也順利存活了下來。
“你、你這具身體......”
珠瑪愣愣地注視着眼前的犰狳，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好半晌才注意到對方的修爲，不覺吃了一驚，“已經突破聖人了？”
“說了麼？老祖的威能遠非你所能想象。”
老黑胯部一扭，擺了個更爲騷氣的姿勢，洋洋得意道，“只要我真有這個心思，突破個聖人，還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是麼？突破聖人對你而言，竟是這般輕而易舉之事麼？”
珠瑪凝視着它的背影，情緒說不出的複雜，“那三年前那般危急的情況下，你爲何卻沒有這麼做？”
“這個......”
老黑的扭胯動作爲之一滯，雖然沒有回頭，珠瑪卻能夠想象得出，它此時的表情會有多麼尷尬。
“你當了一萬年的犰狳，都未曾突破聖人。”
珠瑪接着道，“可見這具身體定然存在着缺陷，如今走出那一步，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哪、哪有什麼代價？”
老黑乾笑一聲，結結巴巴地回答了一句，隨即惱羞成怒道，“你管我怎麼突破的！老祖我自有妙計，你個小丫頭懂什麼？”
“死老黑，你這麼急着突破做什麼？”
珠瑪嘆了口氣，表情突然柔和了下來，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不知爲何，浮現出一層薄薄的霧氣，“我自己能應付的。”
“你個臭丫頭能不能應付，關我鳥事？”
老黑渾身一僵，卻又很快鬆弛下來，頭也不回地答道，“老祖我在萬年前就看林北不順眼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修理他，怎能錯過了？”
“莫非是......黑煞兄？”
這時候，始終沉默不語的林北突然開口道。
“總算認得你祖宗了麼？”
老黑前爪拍了拍胸膛，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還沒蠢到家。”
“想不到時隔萬年，除了夜江南和蒔雨，還能再遇故人。”林北的表情頗爲古怪，似乎有點想笑，“只是黑煞兄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說得像你從前長這樣似的。”
老黑毫不客氣地回懟道，“若不換副皮囊，哪個能活過萬年？”
“黑煞兄所言不差。”
林北終於忍不住吐槽道，“只是奪舍也總該……找個人身吧？”
“聒噪，老祖我喜歡奪舍什麼，與你何干？”
老黑勃然大怒，右爪高高舉起，重重落下，空中登時浮現出一個遮天蔽日、黑煙繚繞的煞氣巨爪，挾着無邊兇威，對着林北當頭落下。
然而，面對這恐怖的一爪，林北卻只是微微一笑，舉起右手，輕輕一指點出。
手指表面閃耀着神秘的白色熒光，與煞意驚天的恐怖巨爪正面撞在了一起。
“轟！”
伴隨着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看似無可匹敵的煞氣巨爪居然被他一指戳碎，化作團團黑霧，四散而去。
“多年不見，黑煞兄的實力似乎……”
林北皺了皺眉頭，臉上竟然流露出不滿之色，“不進反退，讓人好生失望。”
該死的林北，實力居然精進如斯！
怕是連當年的林星月都有所不如！
老黑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望向林北的目光中滿是戒備之色，顯然對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頗覺意外。
當年的黑煞老妖實力穩穩壓制無痕道人，在以一敵五的情況下，還能夠重創這位萬劍宗宗主，雖然還比不上五大元聖，卻也相差不遠。
然而，此時的它自信已經恢復了八成實力，全力一爪之下，便是五大元聖級別的強者，按說也不敢等閒視之。
可林北卻連腳都沒挪一下，只是隨手一指，便輕鬆化解了它的十成功力，雙方的實力差距，已是一目瞭然。
而對方的輕蔑眼神，更是如同一柄利劍，狠狠扎傷了老黑高傲的心靈。
“丫頭，你退開些。”
它不再雙腿站立，而是四爪着地，膝蓋微微彎曲，眸中精光大盛，一字一句地說道，“莫要妨礙老祖教訓他。”
“老黑，這人厲害得緊。”珠瑪心臟一跳，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忍不住嬌聲說道，“咱們一起……”
“退開些！”
老黑厲喝一聲，“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平日裡兩人時常互嘲互懟，說話從不客氣，然而似老黑這般沉重而嚴厲的語氣，珠瑪卻還是第一次聽見。
“那你小心些。”
她也是一反常態，柔聲叮囑而來一句，便輕輕拍了拍小明金燦燦的背脊。
金羽大鵬仰天發出一聲尖唳，隨即雙翅一振，一人一鳥離地而起，化作金色華光，瞬間出現在數百丈開外的天空之中。
“這丫頭是黑煞兄的弟子麼？”
林北並未出手，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們交流，直至珠瑪退出海島，才緩緩開口道。
“算是吧！”
老黑抓了抓腦袋，嘆了口氣道，“這丫頭資質愚鈍，頑劣不堪，毫不懂得尊師重道，卻終究屬於我天煞體一脈，老祖雖然並未正式收徒，卻也教了她不少東西。”
“爲了她，值得麼？”
林北盯着老黑上下打量，彷彿從未見過一般，“從前怎麼沒看出來，心狠手辣的黑煞老妖，竟是如此重情重義之人。”
“有什麼值不值得，你我都是上一個時代的亡靈，能夠活到今天，已是老天爺開恩。”
老黑長嘆一聲，由衷感慨道，“可丫頭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個時代屬於她們，而不是咱們這幾個老不死。”
“說實話，我還挺欣賞從前那個你的，冷血無情，肆意瀟灑，遇人殺人，見佛滅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理會他人目光。”
林北眼中的失望之色愈濃，表情之中，已然透露出些許不耐，右臂高高舉起，掌心閃耀着璀璨的白色光芒，“可如今的你卻沾染了太多無謂的感情，失去了曾經的冷酷和鐵血，你變弱了。”
“無謂的感情……麼？很可惜，你錯了，老祖變強了。”
老黑沉默許久，突然四肢彎曲，咧嘴一笑，口中厲喝一聲，“煞神降臨！”
這四個字剛一出口，瀰漫四周的煞氣便彷彿得到某種命令一般，紛紛朝着它所在的地方聚攏過來，最終竟如同神靈附身一般，以犰狳爲中心，幻化出一頭高達百丈的巨型怪物。
只見此怪雙目赤紅，通體漆黑，軀幹上寬下細，呈倒三角形，手臂上肌肉塊塊凸起，四周煞氣縈繞，兇意滔天，一眼望去，說不出的猙獰恐怖。
“總算有點意思了。”
林北饒有興致地凝視着這頭恐怖巨怪，輕笑一聲道。
“殺了他！”
與此同時，老黑右爪向前一抓，口中大喝一聲。
“嗷！！！”
這頭頂天立地的煞氣巨怪口中發出一聲咆哮，隨即雙臂高舉過頭，以泰山壓頂之勢，對着林北狠狠砸了下去，速度之快，甚至超越閃電，令人不自覺地驚歎不已。
而林北亦是縱身而起，揮舞着瑩光閃閃的手臂，猛地轟出一拳，狠狠迎向由煞氣凝聚而成的恐怖巨怪。
“轟！”
伴隨着一聲震天巨響，黑白兩種顏色的氣勢在空中激情碰撞，耀眼的強光照射四方，刺得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