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蛇王是個極度自負的人。
作爲大草原唯二的靈尊大佬之一,除了號稱“草原第一強者”的九頭龍之外,他幾乎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從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的視線就始終停留在“老對手”九頭龍身上,完全沒有在意商行車隊的護衛。
因而,當看見一名臉上帶着微笑的白衣少年忽然出現在眼前,他的思維一時竟沒能轉過彎來,只是盯着對方發愣,卻並不開口說話。
“大叔,你是來搶劫咱們車隊的麼?”鍾文笑嘻嘻地問道。
“不錯。”銀蛇王本能地脫口而出,“小傢伙,你不妨給能做主的人帶個口信,乖乖留下馬車和女人,我可以考慮讓其他人活着離開。”
“那他們也都是來打劫的麼?”鍾文伸手指着其他幾大馬匪勢力問道。
“他們不來打劫,難道來看戲麼?”銀蛇王漸漸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暴虐之色,嘴角流露出陰毒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鍾文點了點頭,長出一口氣道,“既然都是敵人,那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銀蛇王看着眼前這名大言不慚的少年,險些笑出聲來,“小傢伙,莫非你要對咱們出手麼?”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鍾文忽然踏上一步,伸出右手朝他臉上抓去。
銀蛇王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正要挺起蛇矛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捅穿,忽然感覺心臟一陣劇烈跳動,體內血液倒流,整個人陷入到僵硬之中,一時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鍾文的手掌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砰!”
堂堂草原第二強者,靈尊級別的馬匪大佬,竟然被鍾文抓住面孔,狠狠摁在草地上,整個人都嵌入到土裡,手中的蛇矛脫手飛出,一躍數丈,斜斜插在地上,矛杆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着奪目的光輝。
“老大!”
銀蛇王身後的一衆馬匪見狀大驚,紛紛策馬上前,想要營救自家首領,卻覺一股泰山壓頂般的氣勢從天而降,一個個渾身無力,動彈不得,眼看着不遠處自家大哥正被人摁在地上摩擦,卻是無可奈何。
“咔嚓!”
鍾文手上微微用力,下方便發出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
他鬆開手站起身來,露出銀蛇王痛苦扭曲的面容,此時的馬匪頭子雙目鼓起,臉頰深陷,皮膚表面有幾處不自然的微微凸起,口鼻處早就沒有了氣息,竟似已然殞命。
一擊得手,鍾文並不停留,直接足尖點地,縱身躍至空中,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青灰色長劍。
“萬劍!”
他將長劍高舉過頭,身後頓時浮現出成千上萬柄靈力長劍,每一柄靈劍皆是金光閃閃,散發出懾人魂魄的恐怖氣息,如同蝗災過境,密密麻麻布滿了天空。
“不好!快退!”獨臂劍客心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轉頭對着身後的馬匪大聲吼道。
然而,不等一衆馬匪反應過來,鍾文身上已經散發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洶涌氣勢,將銀蛇王糾集而來的六大勢力統統籠罩在內。
獨臂劍客等人頓覺渾身乏力,待要移動閃避,卻連手都擡不起來,不少人雙腿無法夾緊,紛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整片草原上不斷響起“撲通撲通”的墜地之聲。
這、這是!
九頭龍眼中射出驚異的光芒,顯然沒有料到這支車隊之中,竟然還隱藏着實力如此恐怖的存在,即便他的隊伍距離較遠,不在鍾文的氣勢範圍之內,麾下衆馬匪卻還是一片譁然,臉上無不露出驚慌之色。
“下輩子若是還幹這行,挑選目標之前,記得擦亮眼睛。”鍾文淡淡說了一句,隨即手中長劍輕輕一指,身後的上萬靈劍同時向下射去,化作漫天金光,如同流星雨一般,狠狠落在衆多馬匪頭頂。
“啊!”
整片大草原上頓時哀嚎遍野,慘呼連天,六大勢力的馬賊被鍾文定住身形,如同一個個活靶子,硬扛下聖靈品級靈技“萬劍歸宗”的恐怖威能,自是絕無幸理,不過短短數十個呼吸,包括獨臂劍客等幾大首領在內的三千馬匪便悉數斃命,無一倖免。
四周一片寂靜,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馬匪屍體,濺射出來的血液將草原染得半紅半綠,其中還隱隱帶着些許粉色,微風吹過,三色草葉晃動,竟然透出些許淒涼的美感。
鍾文依舊單手持劍,靜靜懸立半空,白色長衫的下襬隨風飄蕩,如同天仙降世,令人不自覺地生出敬仰和畏懼之心。
“這、這還是人麼?”先前對鍾文出言不遜的那名天輪護衛滿臉不可思議之色,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道。
“原來鍾文老弟已經晉階靈尊!”馬耘狠狠握了握拳頭,緊緊懸起的心神終於放鬆下來,眼中流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之色,“這等天才,當真聞所未聞!”
“這般年輕的靈尊,完全不合常理!”曹達滿臉震驚之色,好半晌才伸手揉了揉眼睛道,“少爺,這樣的絕世天才,縱然不能交好,也決不可得罪。”
水五峰臉上露出不服之色,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最終沒能說出話來。
實在是鍾文一掌捏死靈尊,又一招屠滅三千馬匪的畫面太過震撼,饒是小正太初生牛犢、年幼氣盛,卻還是感到心悸不已,想要嘴硬兩句,竟是無法做到。
又是這種靈技!
季薇竹白皙的臉蛋上再次露出驚容。
在清風山上,她曾經見識過林芝韻使出“萬劍歸宗”,當時便對這門靈技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此時見鍾文竟然也能施展,不覺又驚又喜。
驚的是這一次終於見識到了“萬劍歸宗” 的真正威力,竟然比自己所修練的聖地靈技還要強上不少,也不知飄花宮這樣一個世俗門派,究竟是如何習得的。
喜的卻是這樣一門頂尖靈技,無論放在哪個勢力,都可以算得上鎮派絕學,鍾文能夠得到林芝韻傳授,可見在飄花宮中頗得看中,生活環境想來不會差到哪裡去。
她卻不知,事實恰巧相反,林芝韻的“萬劍歸宗”,反倒是跟鍾文學的。
此時的珠瑪正盤坐在蛤蟆文太背上,肩膀上爬着五彩斑斕的小朱,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癡癡凝視着空中鍾文那如同戰神一般的宏偉身姿,眨都不眨一下。
若論受到震動最大的,卻要數攔在車隊正前方的“草原第一強者”九頭龍。
即便隔着面具,都可以感受到這位靈尊大佬心中的動搖之意。
而他身後那上千名馬匪更是慌亂不已,有不少人甚至調轉馬頭,悄悄脫離了團隊,溜之大吉。
這時候,懸立高空的鐘文終於嘗夠了裝逼的樂趣,腳下再次龍影浮現。
幾乎同時,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九頭龍跟前不到一丈距離,嘴角掛着一絲微笑,靜靜凝視着這位聞名草原的馬匪頭目。
兩個人就這麼近距離對峙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整片草原再次陷入到沉寂之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唯有獨角馬的嘶鳴聲與馬蹄聲不時傳入耳中。
“我現在撤退,還來得及麼?”最終,還是九頭龍率先打破了沉默。
“既然結下樑子,我就沒打算放虎歸山。”鍾文笑眯眯地說道,“你畢竟擁有靈尊修爲,雖然在我眼裡弱得可憐,卻難保哪天會給商會其他人造成麻煩。”
“我可以對天發誓,絕不報復你和你身邊的人。”九頭龍信誓旦旦道。
“馬匪的誓言,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鍾文搖了搖頭道,“況且幹掉你們這一千人,不過是舉手之勞,也不費什麼力氣,何樂而不爲呢?”
“看來我是在劫難逃了。”九頭龍嘆了口氣,緩緩擡起大刀,“來吧,能夠與你這樣的人物戰鬥,倒也算是件人生樂事。”
“戰鬥?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鍾文冷笑一聲,虎軀一震,釋放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恐怖氣勢,“螻蟻和大象之間,哪來的戰鬥可言?”
這是什麼怪物?
九頭龍只覺自己的氣勢被鍾文完全壓制,尚未交手,便已生出一種呼吸困難的窒息感,忍不住暗暗心驚。
同爲靈尊,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氣勢上的絕對碾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服之意,正要強提靈力進行反擊,忽然身軀一震,竟然從馬上跌落下來,“砰”地砸在地上,不停顫抖翻滾着,彷彿承受了極大地痛苦。
什麼情況?
難道小爺我的王八之氣竟如此了得?
鍾文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一幕,不禁滿頭霧水,一臉懵逼,不知自己如何靠着一個眼神,就把靈尊強者瞪得滿地打滾。
那一千餘名馬賊見首領倒下,只道是鍾文使了什麼神奇手段,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懼之意,紛紛躁動了起來。
“跑啊!”
這時候,也不知誰喊了一句,本就驚慌失措的馬匪們彷彿得了指令一般,哪裡還顧得上躺在地上的九頭龍,紛紛策馬掉頭,四散逃竄。
不過數十個呼吸,多達千人的馬匪隊伍竟然跑得僅剩下四人。
鍾文神識掃過剩下那四名圍繞在九頭龍四周的馬匪,頗爲吃驚地發現,他們竟然都擁有天輪修爲。
又過了片刻,九頭龍顫抖着的身軀終於平靜了下來,即便帶着面具,鍾文也能夠通過那急劇起伏的胸膛判斷出,他正在艱難地喘着粗氣。
“你這馬匪首領,當得還真是失敗。”鍾文散去身上的氣勢,輕聲感慨道,“一千名手下,願意爲了你留下來的,居然只有四個。”
“我本來自伏龍帝國的豪門世家,只是因爲權利鬥爭失敗,被驅逐出境,纔在草原上糾集了一支馬匪隊伍,與那千名手下不過是相互利用,談不上什麼感情。”九頭龍聲音微弱地說道,“唯有他們四個本就是我的家臣,所以纔會不顧自身安危,留下與我同生共死。”
“你這病又是怎麼回事?”鍾文忽然問道。
“當初在家族鬥爭中落下的病根。”九頭龍答道,“時不時會復發,無法根治。”
“這樣的身體,虧你還敢出來打劫。”鍾文連連搖頭,表示不解。
“既然拉扯出這麼一支隊伍,我自然要負責養活他們。”九頭龍嘆了口氣道,“身爲馬匪,不出來打劫,難道喝西北風麼?”
“你和那些馬匪的確不同。”鍾文腳下跨前一步,緩緩擡起右手,“臨死之前,不妨留下本名。”
“我的本名,叫做仇天龍。”九頭龍眼中靈光閃爍,緩緩答道。
“你是帝都仇家的人?”
藍山劍客曹達面色一變,忍不住脫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