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未曾如此刻一般窩囊。
對手是兩個年齡加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稚嫩少女，以及一頭金光閃閃的大鳥，可那連綿不絕的攻勢，卻讓他首尾不能相顧，只好將自身隱匿於虛空之中，一時半會，竟然毫無反擊之力。
如果說被女人和靈禽逼到這種地步，還勉強可以忍受，那麼體內陣陣襲來的虛弱和疲憊感，卻讓他鬱悶不已，煩躁至極。
他先是施展了“須彌絕界”，試圖將鍾文困在密閉空間之中加以生擒，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活捉不成，反而捱了一通暴揍，連須彌絕界都被一刀斬碎，本人更是重傷吐血，慘不忍睹。
此後，爲了解決這個最大的威脅，他不惜耗盡靈力，把本就所剩無幾的空間能量全部輸送到北斗體內，從而引發空間黑洞，將鍾文送入空間亂流之中。
連番的劇烈消耗之下，他早已是強弩之末，連站穩都覺得勉強，遑論高強度作戰。
而本以爲可以隨手搞定的兩個丫頭，竟是出乎意料的難纏，尤其那頭金色大鳥的速度更是遠超想象，有幾次他遁入虛空稍遲，險些被它化成的金光擊中。
即便如此，他卻還是咬緊牙關，努力尋找着反攻的機會，並沒有想着逃離戰場。
畢竟，作爲暗七星的一員，他可以說是當世最爲頂尖的入道靈尊之一，自然擁有着強者的驕傲。
敗給鍾文這樣得到衆人認可的高手倒還罷了，若是當着其他暗七星的面，讓兩個黃毛丫頭修理了，絕對會讓他在天樞等人面前再也擡不起頭來。
這是心高氣傲的天璣所無法忍受的。
逞強，自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正如同沒有酒量，卻不得不在飯桌上頻頻舉杯的社會職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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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他面色慘白，雙目微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角掛着兩道血跡，渾身上下無處不痛，連骨骼都有種將要斷裂的感覺。
丹田處的靈力早已所剩無幾，他卻還是不得不施展秘術，遁入虛空，躲避來自是各個方向的兇猛攻勢，完全騰不出時機來恢復傷勢，當真是苦不堪言。
“怎麼打不到他？”
沈小婉打架，習慣直來直去地拼力氣，最不擅長對付的，正是天璣這種高機動高閃避的敵人。
她揮舞着“沈大錘”猛砸了一通，卻連對方的毛都沒碰到一根，不免急躁起來，動作已不如先前那般緊密流暢。
機會！
天璣堪堪躲過珠瑪和小明的攻擊，立馬注意到沈小婉這邊的破綻。
他身經百戰，經驗何其豐富，一旦抓住機會，便果斷出擊，瞬間出現在沈小婉身後，擡起右掌對着少女的背心狠狠打去。
一股玄奧恐怖的空間氣息纏繞在他掌心，彷彿要將觸碰到的任何東西都割裂開來，送往另一個虛空。
“砰！”
然而，本該萬無一失的這一掌，卻不知爲何，並未落在沈小婉身上，反而打中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什麼鬼？
天璣感覺掌心的觸感無比堅硬，居然連空間之力都無法破壞，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向後閃出一段距離。
卻見一頭四肢粗壯，頭尖尾長，通體被骨甲覆蓋的怪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人之間。
怪物渾身籠散發着濃濃的黑色氣息，一雙小眼睛閃耀着精光，直勾勾地注視着天璣，分明沒有翅膀，身軀卻懸浮在半空之中，顯得十分不科學。
“犰狳？”天璣對着這黑乎乎的亂入者打量了半天，認出它正是先前趴在珠瑪肩頭的生物，有些吃不準地問道。
“丫頭，看明白了麼？空間之力雖然強悍，卻終究只是力量的一種。”
珠瑪自然不會理睬天璣的問題，卻不料那怪物反倒搶先說話了，“只要將煞氣凝練到一定的強度，即便是空間之力，輕易也無法傷害到你。”
“我可沒求你出手，這是你自作主張。”珠瑪笑嘻嘻地答道，“不能算在三次之內。”
“切，小氣鬼！”怪物十分不屑地吐槽了一句，隨即又轉過頭，老氣橫秋地指點起沈小婉來，“小傢伙，你天資不錯，只是性子太過耿直，對付這些滑不留手的空間系修煉者，須講求穩紮穩打，耐心尋找機會，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謝、謝謝……”沈小婉有些懵逼地看着眼前的黑色怪物，木訥地道了句謝，隨後便開始糾結起應該如何稱呼對方。
這個怪物，自然就是曾經在上古時期享有赫赫威名的“黑煞老妖”老黑。
適才眼見沈小婉就要遭了天璣毒手，一直處於旁觀狀態的老黑突發奇想，居然主動出手擋下一招，替她解了圍。
“明白就好！”老黑不以爲意地揮了揮右爪，隨即身形一閃，躥回到珠瑪肩頭。
尼瑪真是活久見！
靈獸居然開口說話了！
眼前的這一番小互動，直驚得天璣一魂出竅，二魂昇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頭怪物，不簡單！
一想到適才對方居然能夠以肉身硬接自己的空間掌力，他的眼神漸漸凝重起來。
在這一掌的反震之下，本就嚴重的傷勢，又有了惡化的跡象，而對方的怪招又是層出不窮，天璣感覺勝算愈發渺茫，心中已經隱隱有了退縮之意。
“老黑，你不是個心狠手辣的大魔頭麼？”珠瑪在老黑耳旁輕聲細語地嘲弄道，“居然會主動出手相救沈師姐，莫非是看上她了麼？想不到你居然喜歡這種年紀小的類型？”
“喜歡個屁！老祖還不是爲了你着想？”老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這丫頭天賦異稟，蠻力極強，此類人多半心思單純，頭腦簡單，較爲容易掌控，若是能夠拉攏過來，對於你日後奪取掌門之位，很可能是一大助力。”
直到現在，它依舊以爲飄花宮是個擁有諸多聖人，萬千弟子，充滿了勾心鬥角和權力鬥爭的頂級大派。
如今它的命運已經和珠瑪牢牢捆綁在了一起，這上古老魔居然自發地開始出謀劃策，考慮起她未來搶班奪權的道路。
珠瑪嘴角微微一抽，明知它大大誤解了飄花宮，卻只是暗暗好笑，並沒有出言糾正的意思。
“那傢伙應該身上有傷，不能持久作戰。”卻見老黑突然用尾巴指了指天璣，小聲說道，“看樣子他是打算跑路了。”
“哦？想跑？那可不成。”珠瑪笑容一斂，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咱們的賬還沒好好算一算呢！”
“空間系修煉者真要想跑路。”老黑搖了搖頭道，“除了空間系，還有誰能攔得住？除非……”
“除非什麼？”珠瑪追問道。
“除非他自己不想跑了。”老黑的回答，聽上去似乎是句廢話。
“有道理！”珠瑪卻眼睛一亮，彷彿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頭看向天璣，用嬌滴滴的嗓音說道，“天璣，你那個搭檔修武，死得好慘呢！”
“修武怎麼樣了？”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天璣忽然眼神一凜。
“他麼？”珠瑪臉上帶着微笑，嘴裡吐出的話語，卻叫人毛骨悚然，“我問他天璣在哪裡，他死活不說，我就把他的手指、手臂，小腿，大腿，還有身上的其他零件一樣一樣割下來，直到嚥氣，他居然都沒有吐露你的行蹤，看來你們兩個的關係，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這一番描述，當然是她胡亂編造出來的，當初修武吐露天璣的行蹤，那叫一個乾脆利落，可是不帶半點猶豫。
望着珠瑪臉上的盈盈笑容，天璣心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
他生性冷靜，並不會輕易動怒，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動受挫，加上體內急劇惡化的傷勢，卻讓他心情積鬱，煩躁無比。
珠瑪的這一番挑釁，可謂是恰到好處，直如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終究還是令他有些喪失理智。
“本打算饒你一命。”天璣聲音冷得如同冰塊一般，“這可是你自找的！”
話音未落，他不知如何，居然瞬間出現在珠瑪跟前，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着少女的脖子狠狠抓了過去。
“砰！”
他蘊含着空間之力的凌厲一掌，卻不知爲何打在了那頭黑色犰狳身上。
透過怪物的身軀，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少女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詭異而猙獰的笑容。
緊接着，他感覺手上微微一痛。
低頭看去，只見右手食指之上，不知何時居然掛着一條不足兩尺的金色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