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韻身着收腰紅裙,頭上蓋着一方紅巾,令人看不見容顏。
饒是她遮住臉蛋,那曼妙的身形曲線,以及從大紅袖口露出的纖巧玉手,卻還是教鍾文怦然心動,難以自已。
“宮、宮主姐姐,你這是……?”
屋內的燈光,不知何時變得昏暗了一些,鍾文口乾舌燥,渾身發熱,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吃吃地問道。
“你不是說過,要娶我做老婆麼?”林芝韻柔嫩的嗓音透過紅頭巾,更多了一絲朦朧之美,“咱們就在這裡成親好不好?”
“今天?”
鍾文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或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他很有種身在夢中的不真實感,一時竟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願意麼?”
林芝韻的表情被紅頭巾遮住,鍾文卻不難從她的嗓音裡,聽出幾分埋怨之意。
“這樣的好事,小弟哪有拒絕之理?”鍾文腦袋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只是姐姐畢竟出身名門,林尚書他們都不在場,咱們若是就在這兒草草成親,未免不合禮數,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罷!”林芝韻似乎被他說動,竟是改變了主意。
“啊?”鍾文登時表情僵硬,呆立當場,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彷彿失去了什麼無比重要的東西。
我只是客套一句罷了!
我真沒想算了啊!
你咋就放棄了呢?
宮主姐姐主動表示要下嫁於我,我居然還端架子?
好好答應了不久行了麼?
幹嘛要嘴賤?
尼瑪我是不是腦子被雷劈了?
對哦,腦子好像真的剛被雷劈過!
蒼天啊!大地啊!好想死啊!
鍾文欲哭無淚,只是木訥地揪着自己的頭髮,恨不能把腦子直接挖出來,看看裡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噗嗤!”
正在他愁眉不展,滿腔幽怨之際,耳旁忽然傳來了林芝韻的嬌笑之聲,猶如叮咚泉水,潺潺溪流,將他心中的苦悶一掃而空。
鍾文擡起頭來,只見林芝韻已經來到身前,伸出水蔥般的白嫩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聲音裡帶着幾分得意,些許俏皮:“還裝不裝了?”
“不、不敢了。”鍾文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如同鬥敗了的公雞,內心卻無比振奮,幾乎忍不住就要嚷出聲來。
“把這個穿上,然後過來幫忙。”林芝韻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一件袍子,分明被紅頭巾遮住,目不能視,卻還是精準地將之拋在鍾文肩頭。
鍾文接過細看,只見袍子遍體通紅,做工精細,胸口繡了一條金龍,盤旋彎曲,龍眼圓睜,顯得煞是喜慶,一看便知是專屬於新郎官的服飾。
他哪裡還敢猶豫,連忙三兩下將袍子套在身上,腦袋才從領口鑽出,眼珠便滴溜溜地打着轉四下張望。
只見林芝韻依舊頭戴紅巾,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對高高的龍鳳雙燭擺在桌上,緊接着又取出一副紅底金字的對聯貼在門邊。
“這上面寫的什麼?”鍾文大字不識一個,忍不住開口問道。
林芝韻輕笑一聲,隨即讀出了對聯內容,原來上聯爲“向陽紅蓮並蒂開”,下聯則是“朝陽綵鳳比翼飛”,橫批“乾坤和樂”。
整副對聯字跡娟秀,對仗工整,雖然算不得什麼驚世好句,讀來卻也朗朗上口。
鍾文時常在林芝韻房中看她寫字,對她的字跡早已瞭如指掌,只是瞄了一眼,便知這副十分應景的對聯,正是出自宮主姐姐之手。
“宮主姐姐好文采!”他二話不說,果斷朝着心上人丟去一個馬屁。
“不過是借鑑了別人的作品罷了。”林芝韻不以爲意道,“哪來的什麼文采?”
“仔細想想,這對聯的內容也就馬馬虎虎。”鍾文閃電般改口道,“小弟剛纔之所以會有種驚爲天人的感覺,主要還是姐姐這一手書法太過優秀,教人歎爲觀止。”
“油嘴滑舌!”林芝韻啐了一口,步履卻愈發輕盈了幾分。
她馬不停蹄地掏出幾張紅色的喜字剪紙,分別貼在兩側門窗之上,隨即變戲法似地取出一套精緻的酒壺酒杯擺在桌上,嘴裡輕輕哼着不知名的曲調,心情似乎頗爲預約。
分明被紅頭巾蒙着面,她的動作卻精準而飄逸,彷彿不需要用眼睛,也能夠看清周圍的一切事物。
“愣在那裡做什麼?”過得片刻,她忽然嬌聲說道,“還不過來幫忙?”
“哦,哦!”
不知是不是宮主姐姐的魅力太過驚人,吸引了鍾文大半注意力,致使他的反應比平時似乎更爲遲鈍一些,經她再三催促,纔想起要上前將壺中酒水倒入金色酒杯之中。
一股淡淡的酒香撲鼻而來,鍾文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腦袋竟有輕微的暈眩。
至於醉的是酒,還是美人,便不得而知了。
他擡頭看向林芝韻,卻驚訝地發現,宮主姐姐正捧着一個塊不知從何而來的木頭,擺放在屋角的香案之上,隨即退後兩步,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比位置,又上前將木頭微微移動幾分,似乎想確保其處於中心位置。
你眼睛都看不見,究竟是怎麼定的位?
鍾文感覺眼前的林芝韻充滿了神奇,與從前心中的宮主姐姐,簡直判若兩人。
“這是什麼?”
瞅着香案上那塊底面平整,狀若兩截蓮藕的木頭,鍾文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是長輩。”林芝韻遲疑片刻,緩緩吐出四個字。
“哈?”鍾文一臉懵逼,“哪位長輩?”
“師、師父和爹爹。”林芝韻的嗓音瞬間低了幾分。
隔着紅頭巾,鍾文都能夠感受到美人心中的尷尬。
實在是這木頭製成的“長輩”造型太過模糊,沒有五官,還四肢不分,與其說是人類,倒不如說是一隻平底葫蘆來得貼切,若沒有林芝韻解釋,他根本就不可能朝着“長輩”的方向去聯想。
“宮主姐姐,若是林尚書知曉了他的替身長這般模樣,怕是要氣得夜裡睡不着覺。”他強忍着笑道。
“那怎麼辦?”林芝韻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妥,弱弱地問道,“一時半會的,卻到哪裡去尋他們的畫像和雕塑?”
“宮主姐姐,若是隻能有一位長輩到場。”鍾文莫名問了一句,“你希望是清虛子前輩,還是林尚書?”
“若是必須從中選擇。”林芝韻猶豫了好半晌,終於緩緩答道,“相比爹爹,我似乎與師父要更親近一些。”
“好,接下來的事情。”鍾文嘿嘿一笑,“就交給我罷!”
話音剛落,他便快步來到香案邊上,一把抓起圓滾滾的“長輩”,隨即右手一伸,掌心憑空多出一柄黑黝黝的長刀。
隨後,他右手提刀,左手握着“長輩”,三兩步來到房間角落裡,“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擡起寶刀,對着木頭人便是“唰唰唰唰”一通操作。
“你在做什麼?”林芝韻微微擡頭,透過紅頭布的下側縫隙注視着他。
“當然是把清虛子他老人家請來。”鍾文頭也不回地答道。
“你懂雕刻?”林芝韻將信將疑道。
“略懂略懂。”鍾文謙虛道。
不久前,在時空碎片之中,他曾經闖入各大門派的藏書之所取經,當時還吐槽“火皇門”不務正業,大半個藏書洞裡都裝滿了各類雜學書籍,涵蓋了剪髮染髮,蔬果種植,醫藥鍛造,乃至於靈力挖土機的相關知識,學問之雜,涉獵之廣,堪比某翔技校。
這其中便有不少與繪畫雕刻相關的書籍,兼之鐘文本身就是個煉器大師,兩相結合,區區一座木頭人像,自然不在話下。
況且他曾經無數次在林芝韻房中見過清虛子的畫像,對於這位長者的容貌身材早已爛熟於心。
只見他疾速轉動着手腕,屠龍刀在掌心靈巧翻飛,點旋砍劈,不過數十個呼吸間,原本手中的“胖葫蘆”便已化作一個白髮白鬚,仙風道骨的慈祥長者,表情鮮活,栩栩如生,幾乎可以亂真。
“還請姐姐過目。”他站起身來,笑嘻嘻地將手中的雕像遞給林芝韻。
“師、師父!”
接過木雕的那一刻,林芝韻透過紅頭巾下方的縫隙看見清虛子的容顏,突然嬌軀一顫,竟然輕聲啜泣了起來。
晶瑩的淚水落在紅色嫁衣之上,在屋頂靈晶燈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宮主姐姐……”鍾文知她睹物思人,心中也不覺有些沉抑。
“對、對不住,是我失態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林芝韻慌忙擦了擦眼睛,將手中的“清虛子”擺放在香案之上,“想不到你的技藝這樣出衆,簡直把師父刻活過來了。”
“過獎過獎。”鍾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準備好了麼?”好一會,漸漸平復了心緒的林芝韻才轉過身來,輕輕握住了鍾文的雙手,湊近他耳旁輕聲細語道:“若是想要反悔,現在可是最後的機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