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夢澤現在是晨曦娛樂的藝人，多少也會關心下公司。
聽亓官明珠跟季青蓮的意思，都不看好簡麗婷能繼續拍下去。
奚夢澤於是問道：“聽說第一部都拍到一半了，現在換女主重拍，你們覺得可以嗎？我沒有拍過戲，不知道劇組裡的流程。”
季青蓮跟亓官明珠不由沉默了下。
季青蓮在去年拍過一部戲，還待了將近半年，天天混在劇組，演技增不增加另說，起碼對劇組的流程算是摸透了。
至於亓官明珠。
她在幾年前拍過一部商業電影，作爲特別嘉賓出演。
那個角色是個二次元少女，所以亓官明珠纔會決定去拍。
只是待了短短三天，她就感受到劇組的混亂。
演員只是構成“劇組”密密麻麻齒輪中的一環，看似很重要，實則不重要，因爲大部分演員，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只要核心演員不跑，什麼男配女配的戲份都可以大改特改，每天臨時改戲的飛頁都能插一大堆。
可簡麗婷是核心演員。
核心演員出了這種事，劇組已經廢了一大半，現在就看簡麗婷能不能快速恢復過來，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亓官明珠說道：“這部劇我印象中已經換過一次演員了，要是再換一次演員，恐怕圈裡願意接的明星不多，另外其他配角的檔期也不好調整。”
奚夢澤明白了。
這傾向是不換了，將劇組利益都放在簡麗婷身上。
簡麗婷快點恢復好，那劇組就快點重新復工。
奚夢澤看向季青蓮。
季青蓮對劇組瞭解更多，很能理解張光的焦慮，說道：
“簡麗婷的心理狀態問題，是個不定時的炸彈，誰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爆炸。
哪怕這幾天調整過來了，但下次呢，下下次呢？劇組裡的人太多，作爲投資商，看中的是穩定性。
而從導演的角度去看……我不知道這個導演是什麼想法，但如果是我之前拍攝的《大盛王朝》的墨導，他絕對不會容忍重要演員出現意外。
凡是接了他戲的男女演員，必須得有半年的空窗期，如果你不接受這個條件，那就走人。
所以我覺得，哪怕簡麗婷在這幾天能夠恢復過來，投資商跟導演應該都想要換人。”
奚夢澤：“可光哥剛剛明明說的是無法拍下去。”
季青蓮：“站在資本的角度來看，換人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選擇不拍反而能夠及時止損，屬於中間方案。
最近股票市場不是大熱嗎，有很多人都曬出了止盈止損原則，我很看好其中一個法則。
股票在盈利時，距離高點位下降15個點，那就可以全部賣出清倉了，沒有人可以預測市場，只能在合適的時候退場。
而股票在虧損時，距離買入價格已經虧了8個點，那也可以全部賣出清場，及時止損。
還是那句話，沒有人可以預測市場，你也不清楚手裡的票是會繼續跌無止境，還是扭虧爲盈，在損失沒那麼大時，回籠資金靜待良機會更好。”
季青蓮話語一頓，“《暗殺》這部劇折騰到現在，把它當做股票來看，你們猜已經虧損了多少？
要麼加大資金繼續投資，要麼及時收手走人，一旦上了賭桌，所有人都是賭徒。”
奚夢澤嘆了口氣，“這的確很難玩，誰知道大盤在短短三四天時間，就能連漲30%，這不是猛牛，這特麼是瘋牛啊！
但這市場情緒還能通過社交平臺確定，可《暗殺》劇組，誰能百分百保證能夠大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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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投資方給的投資金，到距離預定的進度，多消耗了多少？”
會議室裡，顧澄問出了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到齊了，就連簡麗婷也來了。
簡麗婷不參與討論，她選擇坐在角落裡聽。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可是她認爲自己能夠調整好，就說今天，她就覺得自己好多了。
她都能對別人笑了。
但簡麗婷並不知道，她認知裡的“笑容滿面”，落在別人眼裡，只是輕輕地扯了扯嘴角。
嚴建橋翻了下計劃表，神情凝重地說：“多消耗了30%的資金，但這個我可以通過縮減後期的拍攝時間，將前期多消耗的30%彌補回來。
我能夠保證，不會因此砍掉後期拍攝的精度，前期消耗的比較多，是很多東西都是第一次去辦，沒有經驗，所以走了歪路。”
張光搖了搖頭：“不行，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但現在都已經虧空了30%，我不信後期能彌補回來。”
他態度堅決地說：“除非你肯讓天鼎娛樂派人進駐劇組。”
嚴建橋否了：“不行，投資的人進劇組，會出現兩種聲音，對我掌控公司不利。”
張光退了一步，“他進來只是監督劇組的財務狀況。”
嚴建橋：“也不行，這樣用起來錢來束手束腳的，我不想劇組增拍一兩個場景，都得先跟財務商量行不行，這還要怎麼創作？”
張光眉頭緊皺：“你就不能別想那麼多，老老實實地按照定好的場景跟劇本走嗎？”
嚴建橋說：“光哥，你沒在劇組待過，你很難理解，不，應該說，你沒當過導演，你難以理解導演想要精益求精的想法。
我臨時來的靈感，能夠提升這部劇的質量，而且還不一定會花很多資金，只是讓演員多拍幾個鏡頭換幾個場景，那爲什麼不做？
我在學校裡學過的知識，教授都會讓我們拍攝別那麼死板，有時候即興發揮反而能夠封神。”
得。
投資方派人進組監督的事，就是沒得商量唄。
張光冷靜地說：“天鼎娛樂應該會退出這次投資，虧損太多了，這遠遠不是劇組節省資金能夠省下來的。”
隋玲芳眼眸微閃，大概懂張光跟嚴建橋之間的爭執。
說白了，張光不信任嚴建橋能夠填上這個窟窿。
而簡麗婷……
隋玲芳看了她一眼，這個藝人目前的狀態，也很難讓人相信她能夠力挽狂瀾。
嚴建橋看向顧澄，“你的想法是什麼？”
他也不打算說服天鼎娛樂，倆人理念不合。
他想的是，如果天鼎娛樂撤資了，顧澄能否將資金填上去，他們乾脆就不帶公司玩。
他也是情緒上頭了，想把公司踢出去，如果晨曦娛樂不願意，那也踢出去。
本來他拍這部戲，就是顧澄全額出資，從沒想過要公司介入。
只是後來大家都知道了，覺得有錢掙，個個都想摻和一腳。
說來也是可笑。
有利可圖的事你想要，卻不願意承擔其中的風險，天上掉餡餅都沒這麼美的！
但顧澄的選擇很出人意料。
他看了眼張光，沉穩淡定地說：“《暗殺》繼續拍，都已經拍了將近兩個月，現在放棄太可惜了。”
張光眉頭緊擰。
顧澄接着道：“多消耗的窟窿不用填，我繼續追加投資，各個分紅比例重新調整一下，我還是很看好這部劇。”
顧澄態度給出來了，三月天去其他人也立刻道：“我們也跟着追加投資！”
錦梨這時也表態了，“這是我第一部投資的劇，我有想過會出現很多困難，但一一去克服就好了，導演團隊很年輕，我相信這些挫折難不倒他們。”
她笑了笑，“我也選擇追加投資。”
明星的想法，跟公司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雖然都涉及到了自身利益，但在這一刻，僅限於這一刻。
大家都感受到明星的一腔孤勇，那是一種“明知大勢已去，但仍然要站出來力挽狂瀾拉一把”的堅持。
——我要做這個電影，我堅定地去做這個電影，哪怕砸鍋賣鐵，我也要做出這個電影！
同仇敵愾，熱血沸騰。
隋玲芳默默地看着這一幕，沒有說話。
壓力無聲無息地給到了張光這邊。
張光急得額頭都流汗了，對着三月天等人連連看了幾眼，神情複雜。
正當張光開口想說些什麼時，顧澄又再次開口了。
“但我不會毫無厘頭的選擇追加投資，首先，離過年只剩10天，基於劇組現在的狀況，我希望劇組能夠提前給所有人放假，年前早點放假，年後早點開工。”
放假這個選擇，看似不好，但其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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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企業面對自身盈利不善，但又無法炒了員工時，就會讓他們多多放假，不要加班。
沒有單子做，大家都沒有提成業績，只能領基礎薪水。
原本做五天休兩天，就讓員工做四天休三天，休息期間沒有薪水，又變相省了筆工資。
劇組雖然無法跟企業相提並論，但提前放假，那也是省了一筆錢的。
現在劇組停工，又不宣佈放假，反而每天都得給員工發錢。
更加具體的，就看當初籤的合約。
有的人籤的是時長，上一天班領一天薪水。
有的人籤的是劇組，什麼時候劇組拍完戲，什麼時候一次過結算工資。
前者要比後者更省錢，所以《暗殺》採用的是第一種模式。
顧澄看了看簡麗婷，說出第二個要求：“我想換女主。”
楊莉神色微凜，想說些什麼，但被顧澄先搶白道：“我知道這樣對簡姐不公平，但劇組理應有它的風險機制。
簡姐的狀態容易出問題，相信沒有哪個資方，願意投資演員狀態不確定的劇組，如果這部劇還想追加投資，那就得把不確定因素給清除掉。”
按股票市場的理解。
虧損達到一定程度，觸發平倉賣出機制，簡麗婷這支股票，不管後面還能不能逆襲，但起碼風險已經觸發了，那就只能按照規則去走。
規則是死板的，不靈活的，但也能保證風險最大的下限。
漲，肯定是能看到頭的。
但虧，那絕對是跌無止境的。
楊莉神色一陣變化，她還是想要替自己的藝人爭取一下。
不過她很快想到，如果真要提前放假，離劇組正式開工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倒不至於一定要在今天討論出來。
她可以在這十幾天裡，說服《暗殺》劇組用簡麗婷。
每件事都有個投入成本，簡麗婷爲了這部劇放棄了這麼多，還讓自己活受罪，現在好不容易有迎來曙光的跡象，怎麼能在這時候放棄呢？
楊莉並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態，就是一個賭徒。
哪怕心理醫生反反覆覆提醒她不要讓簡麗婷再去拍戲，但楊莉一想到簡麗婷的付出，就不甘心讓她就此離開。
更不用說，她其實沒承擔很大的壓力。
因爲她目前代表的，是簡麗婷的意志。
這一切都是簡麗婷的選擇，不是嗎？
會議暫告一段落。
顧澄等人從裡走出來時，發現不知不覺來到了晚上十一點。
顧澄扯了下衣服釦子，彷彿藉此能多鬆幾口氣。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立刻轉頭去看錦梨，“你是不是困了？”
錦梨搖頭：“好像有點興奮過頭了，反而不困了。”
顧澄輕輕笑了笑，“謝謝你支持我。”
錦梨再次搖頭：“說的我好像是因爲你才投資一樣，我也很好看這部劇啊。”
她肯定道：“我還指望《暗殺》給我掙錢呢！”
她一邊說，還一邊點頭，彷彿這部劇拍出來就一定能大賺特賺。
顧澄被逗笑了，剛想說你怎麼這麼肯定，隋玲芳這時走到兩人中間，說：“好了，趕緊回去休息吧，其他人明天都還有通告。”
季青蓮、奚夢澤跟亓官明珠站在走廊那兒吃瓜呢。
眼看粉紅色的泡泡升起，眼看粉紅色的泡泡戳破，哎，經紀人介入的時機太好了。
俊男美女宛如偶像劇般的場景，怎麼就不能讓她們多看幾眼。
錦梨離開時，又轉頭看了眼顧澄，顧澄有些疲憊地靠在牆壁上，神情懶洋洋的，見她看過來，舉起了手朝她揮了揮。
錦梨也朝他揮了揮，這下是真的離開了。
等所有外人都走了之後，張光才從會議室裡走出。
他什麼都沒說。
直到上了保姆車後，張光才冷嗤了一聲，發話道：“你們還挺講義氣的啊，當公司是什麼，是敵人嗎？
公司對每一筆投資都會做調研，我是站在公司立場纔想要止損，你們這就威脅上了？”
陳凜立刻狗狗地說：“哪有，光哥，我們這是努力在讓公司掙錢呢，一部明顯能掙錢的劇，現在放棄未免太可惜了！”
張光冷笑：“掙錢？哪裡看出掙錢了，現在只有虧錢！”
羅奕：“錦梨說掙錢。”
張光嘴快地說：“她說掙錢就掙錢？”
嚴星棟、羅奕、陳凜、顧澄異口同聲地說：“但她從來沒虧錢！”
張光話語一噎，一口氣被堵得不上不下。
張光：你說股票掙錢就掙錢？
廣大股（韭）民（菜）：對，就是掙錢，牛市已開，上槓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