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神的語氣凝重。
房間裡籠罩壓抑的氣氛,死神透過白貓那對象徵時鐘與星空的金紫雙瞳,看到恐懼。
死神淡漠的目光,注視向不停運轉着的命運紡車。
“你究竟想起了什麼。”
“在我來自的,已經毀滅了的虛無時空,神祇們領悟到,這個世界不論是清是濁,最後都會迎來秩序的崩壞。”
白貓的金瞳宛如鐘錶,錶盤的指針倒轉,房間裡的一切發生變換。
荒蕪的大地上遍佈黑色的火焰,遠方的初始高原,原本輝煌的世界樹濃煙沖天,被地獄的火焰吞噬。
死神的眼中,倒映出焚燒中的世界樹,無窮的哀嚎,無盡的屍骨。
白貓站在冷漠的死神身旁,眺望絕望的末日景象,低聲道:
“有神認爲,與其繼續堅守這個殘缺的世界,不如將一切毀滅,推倒重演。不論是清氣還是濁氣,全都擲回新世界的大熔爐中。”
“但也有神堅定不移,要與這方世界共存。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生靈,擁有不亞於神明的潛力與智慧,生命會自尋出路。”
“於是,神明之間,爆發了一場戰爭。”
死神望向焚燒的世界樹,蒼白臉頰上找不到絲毫情緒變化。
“所以,你給我看的這一幕,就是戰爭的結局。”
“是的。”白貓說,“虛無時空的天界主宰死於叛亂,但祂又是不死的天帝,於是以半龍半屍的模樣遊蕩於世間。”
“塵界主宰被烈火焚燒,祂溫柔的、與人類同在的靈魂,被投入熔爐中,成爲新世界的燃料。”
“然後,便是……”
死神忽然轉頭,從白貓的眼睛裡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恐懼。
珍妮遏制住發起襲擊的衝動,低着頭,沙啞道:
“便是靈界主宰。”
“祂…不,我贏了。”死神睥睨。
“是的,死神贏得這場諸神之戰的勝利,成爲虛無時空的主宰。”
“祂身上的腐敗詛咒也到達無可救藥的地步,必須靠烈火不斷焚燒,才能暫緩痛苦。”
死神擡起戴有黑手套的右手,輕搭在她蒼白的側臉,美麗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愁。
珍妮擡頭看着死神,語速加快。
“死神要將三大時空中的一切清濁之氣,全部燒燬,要將萬物歸於那原初的一,重塑秩序。”
“我的時空,已經被地獄之火焚燒殆盡,死神奴役虛無時空中尚存的生靈:天帝的龍屍、腐敗的四神,爲祂降下烈火。”
“這不會是第一個墜入火海的時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命運紡車說,下一個時空……就將輪到你們這裡。”
白貓看向死神,眼底閃爍着希冀的微光。
“所以,我來到這裡,寄希望於,伱們能夠找到,阻止異時空大軍的辦法。”
幻象消失。
周圍的一切,從火海變回原來的臥室。
死神靜靜地與白貓對視,質問直擊靈魂。
“我爲什麼要幫你。”
若萬物陷入死亡,死神將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遠在那天帝之上。
“因爲,未來的世界會不會更好,珍妮不知道,但很多美好的事物就保留不下來了喵。”
白貓着急的解釋道:“好吃的食物,好聽的音樂,好玩的人類,這些都會被一起丟進熔爐,鑄造出一個冷冰冰的,只剩下戒律的世界。”
“珍妮看不清那樣的未來,但能看到,倖存下來的未來,會在神與人的合作之下走向完善。”
望着死神,白貓道出石破天驚的話語。
“你也能找到遏制腐敗的方法,日子會蒸蒸日上喵!”
死神沉默不言,目光微微閃爍。
遏制腐敗?
嗬…與生俱來的詛咒,正是與死亡共存的權能。
只有死亡,沒有腐敗,屍體就將永存,世界將陷入崩壞。
只有一直承受腐敗的痛苦,我才能堅守死神的職責。
老實說……
我受夠了。
無法忍受醜陋和腐爛,無法再日日承受灼痛的煎熬。
爲了承擔死亡女神的職責,爲了將那一切都引向正軌。
就要讓我從誕生之際便承受腐敗的詛咒?
我恪盡職守了幾千年,這樣的未來,還要持續多久?
死神的半邊臉頰飛快腐爛,周身燃起猩紅與黑焰交織的怪異火焰。
半邊是明豔動人的美麗女神,另半邊卻是腐爛發臭的猩紅血肉,怪奇的畫面伴隨着滔天的威壓。
死神低頭看着左手掌心,掌中燃燒着一團猩紅色的腐敗權柄。
“我從混沌之中誕生,便將一切歸於混沌。”
死神魔鬼的嘴角勾起,天使的臉頰垂淚。
“值得一試。”
白貓瞳孔收縮,渾身顫抖。
她看到這個世界的命運之線正在飛速崩塌,即將與虛無重疊!
怎麼會。
穿越時空而來,卻仍然無法將註定的結局改寫?不對。
命運之線明明預示出,這個世界的死神發生了變化。
可是,這變化究竟在哪?預兆又從何而來?
滔天血海的壓迫感之前,白貓緊閉雙眼,恐懼不安。
星空,求求你將這預兆賜予珍妮吧!
“滴滴滴——”
與場景格格不入的手機鈴聲,打破房間裡的死寂,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珍妮愣了一下。
只見死神頂着腐敗的臉頰,面無表情,從懷裡拿出一個黑色手機。
珍妮:???
死神怎麼會有人類的手機啊!
老實說,因爲用暴食餐刀感應死神,空間之力耗費很大,洛何尋思着用電話還方便些。
出征世界大賽前,洛何還專門給死神送了臺鈦金手機,主打一個高貴。
經過一通奇妙的溝通,與零的黑科技魔改。
總之,結果就是靈界也能收到手機信號。
而死神的通訊錄裡,也只有洛何一個號碼。
死神散發着滔天的威壓,接通電話,冷淡地道:“講。”
“喂,死神前輩,我世界大賽比完啦。”
洛何的聲音響起。
“等我回家,請你吃飯,你想吃啥?”
死神陷入沉默。
命運之神的話語,莫名在她的心中響起。
好吃的食物,好聽的音樂,好玩的人類……
這些都會被一起丟進熔爐,鑄造出一個冷冰冰的,只剩下戒律的世界。
死神臉頰處的腐爛飛快消失。
被她重新遏制,恢復成美麗憂傷的面容。
珍妮目露驚訝。
就在剛纔,命運之線再一次發生了偏斜。
就因爲洛何,打來的一個電話,世界線就產生了變動!
是了,這就是預兆。
珍妮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星空指引我來這個世界找尋的,正是洛何這個變數!
“隨便。”
死神平淡地道:“你做的,我都愛吃。”
“好嘞。”洛何笑了笑,“對了,這次從自由聯盟回來,我帶回了傲慢餐巾。”
“七大罪馬上集齊,我暫時還沒有注入空間之力。”洛何道:“等這次吃飯,帶回來給你看看。”
死神目光微閃。
洛何,是這個世界的意外。
他能將四大本源同時集於一身,卻又能在我先與他接觸之後,得到‘世界樹意志’希爾的認可。
倘若,有他的幫助,我的詛咒……
死神輕閉雙眸。
不,希望只會帶來失望。
有他做的美味佳餚,這個世界,還有些許可愛之處。
“好。”
死神勾起一絲微笑。
“我等你。”
電話掛斷,房間歸於安靜。
方纔那股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也隨之消散。
白貓小心翼翼,觀察着死神的側臉。
“首先,我會以我自己的方式,採取行動。”
死神瞥了一眼。
“其次,我討厭貓,尤其是白貓。”
說完,死神轉身離開,留下黑袍的背影,高筒靴的足音迴盪。
白貓愣愣出神,旋即鬆了口氣。
至少,在變數的影響之下,不用和本世界的死神爲敵。
但那來自虛無的死神,手持焚淨世界的烈火,與被感染的墮神大軍,即將從時空的另一端赴至。
白貓憂心忡忡,盯着命運紡車,眼底藏着一絲希望。
在它的瞳孔中,絲線的某個片段飛快拉近,由小到大,出現白衣青年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