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我分不清
敖玄薇愣了一下，看向周清。
是你小子把災禍引來的？
“什麼意思？”
“天墟中，天命宗山門以及那些和天命宗有關的東西最危險，這一點你也知道。”
周清解釋道：“我身上就有東西和天命宗有關。”
“所以我懷疑，我們這一路走來的異常情況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周清說的，就是他體內的蛻凡之種。
這東西是闖登仙殿的最大好處之一了，無疑充滿了濃厚的天命宗色彩。
當初他去天命宗地獸場的時候，也被那裡的通靈傀儡認了出來，並因此得到了最後的好處。
連傀儡都能認出蛻凡之種，沒有理由天墟這裡會毫無感應。
敖玄薇倒是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她問道：
“能解決嗎？”
周清搖頭，“解決不了，那不是一件物品，已經徹底和我融合了。”
“這次是我牽連你了。”
“什麼話。”
敖玄薇不在意的說道：“我們遇到的這些災禍，從好處想，也是一種磨鍊嘛。”
“再說了，這一路走來，我們不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寶物，得到了寶物，我們又沒有出問題，嚴格來說，其實還是賺的。”
“你身上和天命宗有關之物，還是我們的福星呢。”
他們兩人遇到的危險災禍，基本上都涉及地境層次。
最後得到的寶物，無疑也在這個檔次，和骨冠一樣價值不菲。
像那頭血龍，最後給他們留下的那顆血珠，就是能夠直接對淬鍊真血產生作用的奇寶。
還有山禍之寶，屍禍之寶等等，皆是不凡。
這一路走來確實是險象環生，但賺也是真賺，加起來他們已經得到六件地寶了。
你在外面哪能有那麼大的收穫，哪怕是周清的金手指，多數也是不能給他帶來這麼多的實際寶物的。
而如果周清的猜測爲真，那麼要是沒有蛻凡之種，他們也得不到那麼多東西。
真乃是福禍相依。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蛻凡之種引來這些災禍，那還是一樁好事。
前提是能夠抵禦得住這些災禍，擁有變壞爲好的能力。
被敖玄薇這麼一開導，周清也笑了起來。
“你說的對，這只是給我們送寶罷了，等從天墟中出去之後，那我們肯定能大賺一筆。”
他本人就算提前知道了這一點，大概率也是會選擇進入天墟的，現在發現這一點後，也不是真的後悔。
只是因爲把敖玄薇也牽連了進來，所以有些愧疚，畢竟這是讓人家莫名其妙的就多承擔了風險。
敖玄薇笑着點頭，然後又說道：
“只不過有些可惜，從狐妖那裡得到的大多數信息，都無用了。”
“現在天墟的災禍發生異變，狐妖說的那些情報，很多都失效了。”
“沒事。”
周清笑容燦爛，“反正那些情報也沒花錢。”
狐妖提供的萬道殿位置，這是沒問題的，也沒失效。
但他給的，通往萬道殿的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情況，在如今這個局面下，自然就不準了。
因周清而出現的異變災禍，想必已經覆蓋了狐妖情報中的危險。
他們這一路走來，也沒有遇到過幾個和狐妖情報中對得上的危險東西。
這就是天墟的不可測性，也是災禍異變的恐怖之處。
周清和敖玄薇，一個一次煉變，一個二次煉變，災禍異變後危險程度都直接暴增到了地境層次。
要是真正的地境高手導致災禍異變，那麼結果就難以想象了。
而兩人這一路走來，六靈傀和周清在泰恆山脈繳獲的地境傀儡戰利品，也確實給了他們很大很大的幫助。
許多難關，就是靠它們快速渡過的。
如果沒有這兩具地境傀儡，那麼面對這次難度升級的天墟之行，還真的麻煩了。
“根據狐妖提供的路線，我們也快到萬道殿了。”
“嗯，越過前面的廢墟，就能看見一座倒塌的山峰，狐妖的信息中，萬道殿殘墟就在山峰上。”
周清看着四周，“但也要注意，到了前面的廢墟，我們就差不多已經脫離天墟外圍了。”
“越來越難走了啊……”
很快，一片建築廢墟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片廢墟很廣闊，似是一座毀滅的城池，各種殘骸覆蓋在地面上，它們也不是都躺平了，一些建築還頑強的屹立着，只是破破爛爛。
紅色的霧氣在廢墟中飄蕩，白骨、屍體、血液在廢墟里若隱若現，將這裡襯托得宛如鬼城。
有的已經腐朽不堪了，有的卻是保存的相當完好，彷彿纔剛剛倒塌一樣。
明明是同一個地方，卻像經歷了不同的時間流速似的。
而從那些看起來比較完好的建築殘骸中可以看出，這片廢墟完好時，必然是非常輝煌氣派的，絕對非凡土。
周清他們接下來就要穿過這片廢墟。
但這很危險，天墟中連看起來平坦廣闊，沒有任何詭異之處的區域都會突然就冒出來什麼災禍。
更別提這樣底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東西的廢墟了。
在狐妖給的情報中，這片廢墟里常常有各種詭異邪祟出沒，但如今周清他們遇到的危險遠超正常情況，那會在廢墟里面遇見什麼，誰也不清楚。
但要說繞路，那也不現實。
你繞開了這片廢墟，其他地方的危險未必就比這裡更容易對付。
“走吧。”
兩人踏足廢墟，陰風一吹，連魂魄都感受到了寒冷。
周清仔細的提防着四周，以免遇到什麼危險。
但剛走沒幾步，就出現了異常。
敖玄薇竟然和他分開了，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周清當然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一現象，立馬拉住了她。
“你幹嘛？發現了什麼？”
敖玄薇沒有理他，固執的往那個方向而去，拖拽着他。
這一下，周清發現不對勁了，陰神念頭涌出，直擊敖玄薇的魂魄。
即將受到攻擊，敖玄薇有感，魂魄陰神大放光明，立馬反擊，但她的動作又馬上停了下來。
“周清？”
“伱怎麼回事？”
周清問道：“爲什麼突然改變方向？”
“我們不是一直在往前走嗎？”
敖玄薇看了一下四周，眉頭立時皺起，周清把剛纔的事情和她說了一下。
“你偏離了方向，是看見了什麼嗎？”
“不，在我的視角中，我們進入廢墟之後就一直向前，不過你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抓住了我，再後來我的魂魄突然感到了危機，有人要攻擊我，我反擊，便察覺是你。”
“也就是說，你之前看見的東西和現在完全沒有什麼不同？”
“對，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們走在這片廢墟里，你又突然有所動作……”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凝重。
敖玄薇低聲問道：“是幻境嗎？”
“不確定，你一直沒覺得周圍有什麼變化，我也如此，只是你突然走開了。”
氣氛一時詭異了起來，敖玄薇眼中沒有任何變化的世界，但她又真切的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如果是幻境，那也就是說這個幻境的出現和消失，都沒有任何異常？
“那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敖玄薇盯着周清，似想看出些什麼。
“我是真的，你現在也沒問題。”
周清拉着敖玄薇，往她突然變道的那個方向走去，在那裡有一間沒有徹底倒塌的宮殿。
“我們又去那裡幹什麼？”
“你突然改變方向，必定有一個緣由，既然你往那裡走，那麼那裡是有原因的。”
周清邊走邊說道：“什麼東西想引你去那裡，那我們就去看看到底是什麼。”
敖玄薇不語，盯着周清看了一會兒，才點頭。
這莫名的經歷，讓她心中多出了一些對現在環境的懷疑。
如果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就中招了，那周清呢？
來到殘破宮殿這裡，周清兩人在這裡的地面以及磚瓦上，看見許多殘破斷裂的符文。
繞過一些障礙物後，周清看見了宮殿內唯一架構完整的一間房間裡，有一道人影。
那是一道披散着頭髮，渾身鮮血淋漓的人，是一個女性，她的眼睛沒有了眼珠，是兩個黑黝黝的窟窿。
很驚悚的是，她正趴在窗子上，身體全都看不見，只有一顆頭顱擺在窗臺上，哪怕沒有眼珠，周清也能感受到她正在盯着兩人。
她還在笑。
而那間房間，則是一片漆黑，那樣的黑暗太深沉太濃郁了，除了那顆頭顱以外，根本看不清丁點東西。
周清傳音問道：“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敖玄薇同樣傳音答道：“我們這算不算是遇見機緣了？”
“嗯？”
周清一愣，扭頭看向敖玄薇。
“機緣？”
這種恐怖詭異的景象，你跟我說機緣？
敖玄薇也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爲什麼是這樣的反應，問道：“怎麼，她手裡的那本書冊上的字，你沒有看見嗎？”
“定真功，應該是一門功法吧。”
周清聞言，眼神一下深邃起來。
他可沒有看見什麼狗屁定真功。
“你看見了什麼？”
聽見這個問題，敖玄薇也立馬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之處。
“前面的房間中，坐着一個身穿黑紅裙子的女道，她手持定真功正在觀看，但她本人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有了氣息，應該是已經死去。”
“那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
不等回答，周清便繼續說道：
“我看見了一個沒有眼睛的詭異頭顱正趴在窗戶上，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盯着我們，她還在笑，哦，她現在也伸出了一隻手，正在朝我們招手呢。”
敖玄薇神色微變，“我們看見的不一樣？”
“顯而易見。”
說到這裡，周清沉吟片刻，又說道：
“除了那個房間裡的景象不一樣，這片廢墟其他的東西我們看見的都是一樣的，現在表面上是如此。”
“但我懷疑，包括這片廢墟，在你我眼中，應該也只是看起來一樣，但卻不是同一個。”
“我看見的，是真正的存在於天墟中的廢墟，而你看見的，很有可能是那顆頭顱給你營造出來的。”
說起來有些拗口，但周清的確有充分的理由進行這樣的懷疑。
兩人現在雖然在一起，還拉着手，但敖玄薇所看見的，極有可能是另外一層“世界”。
和周清看見的這層真實的世界相比，敖玄薇看見的“世界”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前方房間中的景象。
“你是說，我現在還處於幻境中……那我爲什麼可以和你交流？”
敖玄薇有些迷糊，“你沒有陷入幻境，我還在幻境裡，那我們就不應該能交流纔對。”
“還是說，你有問題？”
“我要真有問題，你還不對我動手？”
敖玄薇看了一眼兩人緊連的手，那種血脈上的悸動，她很熟悉。
“我看見了幻境，你看見了真實？我們卻還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是真，哪裡是假？”
敖玄薇嘆了一口氣。
“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
周清一陣打量那個正在衝着他們招手的詭異，不知道爲什麼，這東西一直沒走出來攻擊他們，又看了看周圍。
“你我是真的，我們的交流都是真的，我看見的是真，你看見的是假的。”
敖玄薇略作思考，也覺得如此。
因爲周清看見的東西，更符合天墟。
“那爲什麼我們能交流？”
“因爲我也在幻境裡，我們都陷入了幻境，這個幻境非常特殊，讓我們保持了清醒，讓我們記得一切。”
周清輕聲感慨，“這纔是高明的幻境啊，我們都很清醒，周圍也沒有一點破綻，和現實沒有區別，若是正常情況，誰又會認爲自己墜入幻境中了呢？”
“你也在幻境裡？”
敖玄薇驚訝，“可你剛纔不是說，你看見的是真實的天墟？”
“我看見真實的天墟，不等於我沒有墜入幻境。”
周清笑笑，“這層幻境遮掩不了我的眼睛，種種幻像都迷惑不了我，被我直接看見了真實，但我依然被幻境籠罩了。”
“這不是一個純粹的幻境，這裡是天墟，這個幻境也有天墟的力量組成，這片廢墟應該就是幻境的主體，只要我還在廢墟里，那就一直在幻境的覆蓋範圍內。”
“你我的區別在於，我分得清，看得清，而你看不見真實，我只有走出去，那才能在看穿幻境的基礎上，再做到脫離幻境。”
“不過到時候，你也就看不見我了。”
“我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走吧，抓緊我的手，任何情況都不要鬆開。”
“我帶你走出去。”
“那個房間裡的東西？”
“不用管她。”
周清頭也不回的說道：“她既然沒有走出來對付我們的意思，那我們就當她不存在便好。”
“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該就是狐妖情報中所記載的，在這片廢墟會遇見的詭異邪祟。”
“我們遇到了比邪祟更麻煩的東西，但邪祟好像沒有和我們動手的意思，那我們也不要去招惹他們就好。”
敖玄薇回頭看了一眼，在她的視角中，那個女道一直盤坐不動。
但也如周清所說，直到他們兩人離開，那個女道都沒有任何動靜。
可敖玄薇仔細想想，如果周清看見的就是真實，那麼等她在幻境中走入那個房間後，結果恐怕不會太美妙。
她以爲那裡是一個死去的女道，但真相卻是一個邪祟在黑暗中等着她。
等離開女道那裡不久後，敖玄薇走着走着，又突然改變了方向，但再次被周清及時糾正了。
“我又出問題了。”
周清好奇的問道：“你是感受到了某種吸引，還是得到了某種暗示，才突然改變方向的？”
敖玄薇無奈，“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在你看來我突然改變了方向，可在我看見，我一直是向前走的。”
“反而是你突然停住。”
“這是迷惑了你的感官，還是什麼更高級的手法？”
周清也弄不明白這一點，因爲他沒什麼感覺。
他們又去了敖玄薇變道的那個方向看了看，那裡在一根橫樑下，盤坐着一具渾身散發金光，但已經入滅的僧人。
僧人手中有一串佛珠，一看就是寶物，極其不凡。
這是敖玄薇視角下的東西，在周清眼裡，橫樑下只有一張血淋淋的人皮，從頭皮來看，的確是一個僧人。
至於佛珠，並沒有，只有兩顆眼珠在人皮前，盯着周清他們。
繼續上路，敖玄薇突然說道：
“我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就改變了方向，那你走的路，真的是正確的嗎？”
“你看你，又急。”
周清笑笑，“我知道，你還是有點懷疑，不過你可以用你的方式驗證一下我有沒有問題。”
“給我一滴你的血。”
“……不給。”
“都兩年了，你怎麼還在打這個主意？”
被周清拒絕後，敖玄薇反而笑了笑。
後面，敖玄薇又數次不知不覺的改變了方向，但都被周清拉回了正道。
而她每一次改變後的方向的終點，都必定是詭異邪祟在盡頭等待。
最後，兩人走到了廢墟盡頭，但這是周清視野中的盡頭。
但敖玄薇看見的，卻是兩人剛進廢墟時的景象。
“我們離開這裡。”
周清一步跨出廢墟，然後和他手拉手的敖玄薇也跟着出來了。
然後敖玄薇流出眼淚，竟然是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