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劉晚宸一連給陳慧發了好幾條微信過去，但對方不知道在幹什麼，一直沒有回覆。
“唉，這一天天的，作業比我臉上的蟎蟲還多。”
他此時正瘋狂掃蕩着作業，筆尖都快擦冒煙了，想要創造一個晚上的奇蹟，明天好跟陳慧做最後的告別。
很快，他又寫完了一科，看着自己狂草中又帶着點甲骨文味道的字體滿意的合上了作業本。
老師看不看得懂並不重要，重點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麼。
還剩下最後三科，劉晚宸看了看時間，就在他想要刷下短視頻運動類頂流——剛哥釣魚緩解下疲勞的時候，耳旁卻忽然傳來了白樺樺抗議的聲音。
“喵~喵喵~”｛翻譯：笨蛋人類，朕的牛奶呢！｝
“哎呦，我的小祖宗，沒餓着您老人家吧？”
劉晚宸連忙起身去拿白樺樺的御用牛奶。
伺候好小祖宗後，劉晚宸剛要拿起手機，高夢璇的頭像就跳了出來。
「突擊檢查，Are you sure？翻譯過來怎麼說？」
「你是秀兒嗎？」
「呵呵，罰抄50遍」
「20遍行不行」
「Are you sure？」
「是的，我是秀兒」
「？」
【語音】60”
劉晚宸點開語音，聽到一陣嗦面的聲音。
「你又煮了西紅柿蛋面？」
「不完全是」
「那是什麼」
「是西紅柿皮蛋面」
「有區別嗎」
「等等，什麼蛋？！」
「雞蛋吃完了，所以我放了個皮蛋下去...」
「W！D！F！」
「你就不會買桶泡麪嗎？！」
「不要，我買的掛麪還沒吃完呢」
劉晚宸現在特別有種想直接衝到高夢璇家給她做一桌適合人吃的東西的衝動。
「好啦，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先不聊啦」
「......」
劉晚宸的手放在屏幕上，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打字道：
「好吧，拜拜」
退出微信前，劉晚宸點開陳慧的聊天框看了看。
「在嗎」
「明天下午幾點見面？什麼地方？」
「數學B卷的倒數第二道大題怎麼做」
看着自己發過去已經整整3個小時的消息，劉晚宸不禁有些好奇，陳慧這傢伙在幹嘛呢，這麼久不看手機。
放下手機後，他凝望着窗外城市夜晚的光影，細細思索着什麼。
也是...如果一個人感覺自己快要消失了，哪還有心情看手機呢。
陳澤的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但他從沒跟陳慧說過這件事，剛開始那幾天她也挺正常的。
夢......讓陳慧發現端倪的，是她做的夢嗎？
劉晚宸很疑惑，到底是什麼樣的夢，可以讓一個人認爲自己是不存在的，而且會有種很快就會消失的錯覺？
她說她在夢裡夢到了小貓被困的地方，難道......
劉晚宸立刻回想起來，上個星期天，陳澤好像發了一條帶圖片的朋友圈。
當時劉晚宸只是隨意瞄了一眼圖片，最令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段文字：
【海的那邊...是自由嗎？】
當時他還納悶，這小子什麼時候去海邊了？再說週末這點時間也不夠去海邊啊。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他去的不是海邊，而是東湖公園！
因爲東湖公園有游泳區，上面有人工製造的沙灘，所以看起來很像海邊，爲了裝的更像一點，那小子還特意放大畫面，只拍了一點湖水的鏡頭。
如果說上個星期天他去過東湖公園的話，那接下來的事就不難猜測了，他意外發現了被困的小貓，但是沒人幫忙救不出來。 ▪тт kan▪c ○
於是他幫小貓找來一些食物，想着第二天叫人過來幫忙救出小貓......
所以他星期一才請了半天的假！
但當時不知情的劉晚宸將他變成了陳慧，因此改變了一些命運軌跡，陳慧並沒有發現小貓，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由此看來，陳慧做的那些夢，很有可能就是陳澤的記憶，腦子裡出現了那麼多奇怪的記憶，肯定會令她察覺到什麼。
就在這時，桌面上的手機響了。
「在」
「兩點吧，學校橋邊」
「那題我還沒做」
劉晚宸見狀，立即神色慌張地點開輸入框，指尖在屏幕上飛速躍動。
「那倒數第三題呢」
「也沒做」
焯！
哇...發！發！發！
就在這時，劉晚宸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
別人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消失了，一整天都悶悶不樂，而自己非但沒有安慰她，甚至還惦記着抄人家作業......
禽獸啊！
不！簡直禽獸不如！
她可是你女兒啊，你就這麼對她？
想到這裡，劉晚宸頓時感到愧疚無比，他認爲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安撫一下陳慧低落的情緒。
「你在幹嘛」
看着聊天框上毫無感情的文字，劉晚宸覺得就這樣發過去有些不妥，必須加點語氣助詞和表情，好讓這些冰冷的文字變得溫暖起來。
「你在幹嘛呢~」【狗頭】
「打遊戲」
「媽的，連跪三把，煩死了」
「以後再玩妲己我是狗好吧」
......
劉晚宸突然覺得，有時候冰冷一點也不是不行。
-----------------
第二天，劉晚宸早早起身，他要準備一點東西送給陳慧，算是最後的離別禮物。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他來到橋附近，遠遠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陳慧的穿搭沒什麼變化，跟平常一樣，頂多就是衣服的顏色換了。
可能越是平常，越是能掩蓋住自己馬上就要消失的錯覺吧。
說到傷感，劉晚宸倒是沒有特別傷感，畢竟又不是人沒了，只是轉個性而已，說不定以後把陳澤送到泰國去，體驗卡還能直接變永久呢。
而且超能力又沒說不能重複抽到，總之，劉晚宸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以後他們父女倆一定能再次團聚的。
“你來啦。”
“嗯。”
兩人站在人工運河的堤壩上，下面是一片長滿花花草草的斜坡。
“這個給你。”
突然，劉晚宸拿出一張A4紙遞給了陳慧。
那是他根據自己的記憶畫的陳澤的肖像。
“這是......？”
“你不是想見他嗎？”
陳慧聞言，看着手中的畫像，沉默了許久。
“畫的好醜。”
特喵的，人就長那壁樣。
“我盡力了。”
陳慧抿着嘴偷笑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將肖像畫收了起來。
“你不覺得我是胡說八道？”
日光渙散的劃出痕跡，定格住一幀一幀清晰而又模糊的畫面。
“不覺得。”
陳慧盯着劉晚宸的側臉看了好一會，轉而望向天邊，平靜的雙眸泛着淡淡的微光。
那天下午，兩人站在河邊聊了很久，一直到臨近傍晚。
“你要回去了嗎？”
夕陽溺死在雲間，一片血紅。
陳慧點了點頭：“再不回去，爸媽要罵了。”
“好，明天見。”
“嗯...明天見。”
就在陳慧要轉身離去之際，劉晚宸突然叫住了她。
“要不，我們合張照吧。”
“...現在？”
“現在風景好。”
陳慧仰起頭，看了一眼天上絕美的火燒雲。
“那好吧。”
很快，在落日的餘暉中，劉晚宸舉起手機，找了個很完美的角度。陳慧站在他身旁，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陽光穿透兩張面孔之間的縫隙，散射出絢麗的色澤。
“祝我們友誼長存。”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