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醒來的時候,已是早上八點多,他睜開雙眼努力地看着病牀旁邊的阿七他們,然後笑了笑說:“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現在是沒什麼大事。不過俊美的臉上可留下傷疤,真不知道你們這羣人搞什麼啊,三頭兩回就往我們這裡跑。”那個護士幸災樂禍的說。
“那你們就不能幫他整好些,我們有的是錢。”阿七說。
“那麼深的傷口,我們這裡是弄不了的,可能花更大的錢到更貴的醫院纔有可能。”護士說。
“在哪,我們去,多少錢都不在乎?”阿七問護士。
“別聽這小孩子胡說八道了,傷疤怎麼滴,想要還不一定有呢?你說是不?再說了有傷疤後哥的氣質更比以前好了不止幾倍。”老大說。
“老說我是小孩子,你又大不了我多少,哼,我不理你了。”護士生氣地跑了出去。
看着護士走出去,老大笑了笑,對阿七說:“胡花小段他們的傷勢如何?”
“他們沒事,在家裡養傷,好快就會好起來的。倒是你可能得住一段時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只是這回真的連累你們了,也讓你們都受苦了。”
“老大你說什麼呢?我們都是兄弟,生死與共的結義兄弟,對我們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更重的了。”貓二說。
“是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然後我們再找耿雄那王八蛋算賬。讓他臉上也添個記號什麼的。”阿七手握成拳,眼中看上去快要噴出火來。
“不,阿七,不能找他麻煩。你拿出一萬塊錢來,抽時間給耿雄送過去,並代我賠個禮。”
“你說什麼,還讓我給那王八蛋送錢去,還給他賠禮道歉,這門都沒有。到底爲什麼啊,何必這麼怕他?”阿七惱火地說。
“我們都不想這樣做,但我們要在這個環境中生存,我們太過弱小了。你們要記住了在這條道上混不容易,等我們強大了才行。不過我說過,我們不能永遠跟這些人攪和在一起了,必須開闢一條屬於我們自己的路,但前提條件是我們不做沒良心的事,不做違法的事。你們明白嗎?哪怕整個世界的人都看不起我們,我們也必須看得起自己,這樣才能漸漸變的強大起來。”老大跟阿七他們說,其實他心裡卻一直有個聲音跟他說,童嵐就看不起你們,不管你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救了她,在她或外面所有人心目中都一樣,你們就是一羣人渣敗類,永遠都洗不脫。
“好吧,老大我可以聽你的,給那個王八蛋一萬。但你的醫藥費怕是得借了,還有那個女孩怎麼處置?”阿七說。
“老帥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女孩願意留下我們也管不着,不願留下就當我們做了件好事嗎?只是爲了這女的代價也太大了些。”貓大說。
“是啊,哈哈。我覺得這有戲。聽老帥說,那女孩子還問老大傷勢如何什麼滴。”貓二說。
“我說你們別扯了,瞎操心。那女的事我自會處理。不用操心,你們也別在這呆着了,都滾吧。”老大說。
“那好吧,我們聽你的,給那王八蛋一萬,問飆姐借點錢幫你把那個傷處理好。”阿七說。
“我的傷沒事,有沒有傷疤對我來說都一樣,嘿嘿,反正在這個世界上在那些高貴的人看來我現在也不過是人渣或敗類而已。哈哈……”
“老大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養傷,其餘事我們會處理好的。”阿七說完沒在理老大,帶着貓大貓二他們走出病房。
老大心裡一直在心底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自己真的是變態了,真的瘋了,爲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換來的還是別人的不信任,如今除了那個夢想,爲什麼我還在乎別人看法。而且這次事件也將大夥多少天掙來的辛苦錢報廢在自己身上。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自己怎麼可以這樣任性做這種爛事呢?
第五天晚上22點左右,正當阿七他們在商討借錢之事的時候,老大醉洶洶地回來了。
“老子回來了,不用再花錢治老子臉上的傷疤了,TMD都把燈都亮了,老帥出來,快點出來,快把他們都給我叫出來,快點,快……。”老大頭上包紮還沒拆除左搖右晃酒氣沖天地大聲呼叫。
“你怎麼出來了,不在醫院呆着,跑出來幹嗎?”老帥急着跑出來問。
“沒,沒事,這點小傷算個屁,不是讓你們把所有燈開了嗎?”老大說。
大家都知道,老大喝醉的時候,那個臭脾氣沒人敢違揹他的意願,於是把所有燈都亮了,包括童嵐門外的燈全部亮了起來。
“老大你要給大家開會嗎?”阿七問。
“不,我要畫線,老帥麻煩你把那妹子喚醒,我有話跟她說。”老大對着老帥說。
“老大,都這麼晚了,明天再叫不行嗎?可能已經睡着了。”老帥說。
“不行,現在就把她叫……給我叫醒……老子有話跟她說,有……有話說……有重要的話說。”老大說。
老帥正要用對講機打,卻聽到屋子傳來的童嵐的聲音:
“你這個流氓,你到底想幹嗎?有事不能明天說嗎?”
聽到童嵐的聲音老大搖搖晃晃地走到童嵐屋外,靠着門哈哈怪笑了幾聲,說:
“哈哈,就在這說,哈哈,你不必開門,開了門我也不會進去。哈哈,你放心,放一萬個心,一億個心,哈哈,我雖然喝了酒,你也不用害怕,不會對你做什麼壞事。我們這種人也不配跟你說話。但有些話還是要跟你說清楚好些。”
“那你說吧。”童嵐聞着刺鼻酒味說。
“我是想跟你說,跟你說,我們雖然是人渣敗類,在你們高貴的人眼中社會渣敗類來着,我們大部分人也坐過牢,也幹過一些壞事,嘿嘿……哈哈,但你知道不?你肯定不知道,你們生活在衣食無憂的快樂國度裡,是不會知道的,不會的。今天……今天我就是……就是要告訴你。他們這些孩子真的是沒辦法,他們身來就是命苦的,命苦的孩子,命苦的孩子啊,被人拋棄的,被人唾棄的,無父無母的,無依無靠的,他們爲了能在這個世界上活着,就不得不幹一些壞事,假如你們這種高貴的人能看看我們這個現實環境,你就會明白他們的苦,不過,不過現在我們都結拜成兄弟了,團結在一起了。那麼我們都會一起努力不做壞人,不做壞事,一起努力踢我們的足球,追求我們的夢想,只是,誰會在乎我們,誰也不會相信我們,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只有我們這羣被你們稱作人渣敗類的人。哈哈,老子跟你說這些幹嗎?我只是,今天喝多了點,只是……只是想告訴你,我們這些人渣敗類,不會讓你在這裡做什麼壓寨夫人,也不會將你賣掉,也不會……不會讓你受欺辱。我知道你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會相信我們……不會相信我們。但我還是要說,我們現在已沒多少錢了,野牛幫也還在盯着你,所以你暫時只能留在這裡。等我們掙夠錢會將你親自送回去,天下所有人都可以說我們是人渣敗類,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們。但是我們,我們自己要先看得起自己,我們自己要相信自己,我們自己要挺起胸堂擡起頭做人。現在我要證明給你看,我們是怎樣的一種人,要證明給你看,所以以後你暫時呆在這裡,安心過幾天苦日子,機會成熟我們這些無家人會將你送……送回家的。我們不必讓你信,我們會盡量做到不打攪你。我的話完了,你可以早點休息。”老大醉洶洶說了一大堆廢話,然後又對着前面的阿七他們說:
“作爲你們老大,我這TMD的算什麼樣的老大啊,讓你們受這麼多苦,受那麼多罪啊。是我對不起你們啊!”
“老大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啊,沒有你我們還在被人欺辱,沒有你我們……”貓大哭着說。
“男子漢哭什麼,都給我別哭。就算整個世界拋棄了我們又算得了什麼,我們要用自己血和汗闖出一片天地來。我們不需要任何人來相信,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來,阿七,我們畫線。”老大大聲說。
“畫什麼線?”阿七奇怪地問。
“畫條分界線,讓這位妹子安心,讓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放心,哈哈,雖然我們待客有些粗魯,但沒辦法,哈哈。從這個屋邊開始畫到大門外面,畫,畫條醒目的長線。以後除了老帥送飯送衣物外,包括我在內任何人不得越過這條線。讓這妹子暫時能生活在一個清靜的乾淨的沒有任何人渣敗類氣息的世界中,直到有機會將她安全送回家。我們能做的也僅如此。此外我也想過了,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接下來日子裡我們不僅要學踢球,還要學生存技巧,比如裝修、油刷等所有能學的東西我會盡量花錢派你們去學,以確保每個人都能在這個世界上堂堂正正地生存,不會幹以前那種原始勾當,哈哈,以後每天我也給你們上上課,學點知識,學點本領,好了,具體到時再說。不說廢話了,好了,來,一起來,一起來畫線,畫線。”
於是貓二取出幾桶銀色油漆,他們分工開始畫線,他們畫的很慢,直到0點纔算畫完,那條筆直的線在月光照耀下閃閃發亮,這閃爍的光將這世界分成兩部分,一個美麗女孩的清純世界和一羣人渣敗類們的怪誕世界。在這閃爍的光輝通過門縫進入童嵐眼裡,在這銀光閃爍中淚水從她眼中流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