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的大姨叫陳月,眼光高,格局大。
在她的右手邊沙發的邊几上,有一盤下了一半的象棋,棋牌上少了一個子,一枚“炮”。
陳月笑道:“小楊,聽說你的圍棋造詣很高,連老爺子都對你讚不絕口。你覺得圍棋和象棋比,如何呢?”
夏瑤偷看了楊過一眼,心中恨恨:這是我的男人啊!你們在這一個勁的考校他,是幾個意思啊?
夏知非卻來了精神,他最喜歡看到這種場面了,雖然他自己是壓根都不懂。
夏崑崙補充道:“你大姨不喜歡圍棋,獨愛象棋,可是象棋七段高手呢。”
楊過無語:一個愛下象棋的女人?這會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
不說別的,單說七段的實力,就已經達到了象棋大師級的境界了。和圍棋不同,象棋共分八段,在“一段”前面還有一個“不如段”。所以說,象棋的最高段位也就是七段了。
當然,也有人建議象棋參考圍棋,設立一個第八段。但是,這麼個第八段就比較玄乎了。如果說第七段講究的是“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那麼第八段就是“盤中有棋,心中無棋”。這就像武俠小說中的“手中有劍,心中無劍”,下棋者早已經超脫棋外了。
所以,擺出這局棋,陳月給楊過的第一感覺就是“城府極深”。這個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三大棋,象棋、圍棋和國際象棋。其實,下任何一種棋,都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和手段,除非你是戰五渣的那種角色。
楊過心知:這是考驗自己來着的。於是,楊過頓上了一頓,笑着說道:“象棋,就像是一場戰爭。而圍棋,就像是一場戰役。一場戰爭,多數都會有勝負,偶爾有和局;一場戰役,一般也不會亡國,棋盤上是按疆域定勝負。”
陳月淡淡地笑道:“怎麼說?”
楊過繼續:“戰爭講究前期先發制人,集中兵力,意圖攻陷核心。到了中期,就得穩固陣型,然後悄悄調動兵力,用計偷襲。廝殺到後期,就像是肉搏,大將貼身,強者爲王。”
“而圍棋,從未見過前期就開始殺得你死我活的。入盤各自圈地,佔據地形,排兵佈陣。中局孤軍深入,意圖打開一道防線,圍困敵方。尾盤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鎮壓四方的邊疆問題了,謀取個最大的利益。所以,圍棋多圍困,縱橫十九格,機變太多,在博弈上的樂趣要更深些。象棋不然,機變少……”
說到這,楊過又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道:“華夏象棋中的等級制度不可逾越,將帥兵卒不可逆轉,制度無法越軌。即使是身爲統帥的‘將’和‘帥’都無法走出自己的格局。有意思的是象棋中的‘炮’,這是華夏人民智慧的體現,它的跳躍性思維,能充分調動腦力,出奇制勝,是整盤棋中非常靈活的一枚棋子。”
夏知非撓了撓頭:尼瑪,有文化,你了不起啊?什麼什麼鬼?勞資根本都不太懂,好嘛!上去就幹,不好嗎?不過就是下盤棋嘛,說什麼大道理?大道理講通了,就能贏了?
而楊過自信淡定的分析,卻讓夏瑤更加高興了,不知不覺把身子都挺直了些。
陳月道:“聽你的意思,你可能會更偏向國際象棋一點?國際象棋沒有界河,都是直接對峙,棋盤上滿盤皆兵。甚至裡面還出現了‘後’這樣的女性角色。這應該就沒你所說的華夏象棋的那種侷限性了吧?”
楊過:“倒也不是。我更喜歡圍棋……不管是象棋,還是國際象棋,都是一場戰爭。而圍棋,它講究謀篇佈局,是一場綜合性的戰役。其格局更大,有羣雄逐鹿的感覺在裡面。”
屋裡的人聽了這些話,各有心思:楊過這廝是把自身的格局講的很高了。然後,他們再聯想到楊過現在做的事情,他不僅提出了“希望工程”這個概念,更是從一個默默無聲的大學生,做到如今的二線明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就坐擁數十億的資產。這種本事,尋常人也着實比不得!
這時,夏瑤小姑插嘴說道:“炮的出彩是西方歸納型思維方式下難以產生的……雖然很多人說象棋比國際象棋差,沒那麼靈活,但是在任何文化背景下,不論是企業還是政府,在上層建築的格局上往往都是相通的。所以,你認爲象棋本身有什麼問題嗎?”
楊過無語了:這都問的什麼問題嘛?象棋有啥問題?有問題,你就不下棋了?這特麼,前一秒還是談棋呢,這一秒就扯到了政治、企業了?
無奈之下,楊過只能硬着頭皮,回答道:“當然,炮的跳躍性,確實是創新的重要組成,但政府、企業受到的鉗制,卻遠多過這種創新啊。”
見一羣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楊過只能繼續解說道:
“華夏幾千年來,政治的弊端每朝每代都有。就如象棋中的馬吧,馬會別住自己的馬腿,這不就是內耗嗎?這是阻礙政府,或者企業良性發展的一個弊端。一個人、一個企業,乃至一個國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哪有不受外部因素制約的呢?這是逃不過的弊端。當然,從更宏觀的角度看,這也是自我設限導致的。將帥不能出宮,只能坐鎮後方,靈活機動性少了,只能依靠其他子力去謀求勝算了。但在現在這個時代,國家主席、總理都經常外訪,給系關國計民生的企業、項目拉廣告,拉贊助,謀求雙贏的契機。相對於傳統,這也是一種破局吧!我覺得這纔是一個健康的,文明的社會形態。”
楊過說的隨意了,政企上的問題,他也沒那麼瞭解,所以也只能從大體方向上簡單地評論一兩句。
但是,言者無意,聽者足戒。陳月和夏瑤的小姑夏冰都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在這個時代,什麼樣的人更容易得到社會認可?人才。楊過的眼界不弱,才華不低,人長得又很帥。她們忽然覺得:目前,好像還找不到什麼可以反對這門親事的理由……至少說,人家比夏知非這貨要靠譜得多了吧!
陳月笑着朝夏崑崙道:“不錯啊……”
夏冰那邊還若有所思道:“聽說你的公司做得不錯。但是,我聽小涼說,你的投資太過分散了。你這麼做,耗資靡費,一定要慎重啊。”
楊過只能點頭說“是”。
拉着夏瑤,楊過嘀咕道:“你家今天,咋這麼多人吶?”
夏瑤也低聲迴應道:“你說呢?還不是聽說你要過來,正好我爺爺說家裡也要聚一聚的,所以就選在了今天嘛。唔,我舅舅正在樓上書房,和爺爺說着話呢。”
楊過:“……”
夏崑崙笑道:“你們兩個在嘀咕着什麼呢?楊過,來看看,這幅字筆法奇異,臨摹頗難,你來試試?”
“噯……”
楊過過去一看:嚯,瘦金體。
夏崑崙點頭:“不錯,一直不得其神。”
楊過隨意道:“金同筋骨的‘筋’。此書講究靈動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就這樣,其實臨摹不難,就是怎樣才能寫出自己的韻味,這就很難了……”
楊過這邊刷刷地寫了幾筆,看得夏瑤的小姑父一愣一愣的。
他不禁道:“你家女婿這麼厲害?”
夏崑崙:“我家姑娘眼光好。”
小姑父無奈地吃了這波炫耀,然後衝楊過道:“過兒,以後來金陵可以來找我。你只要報上我西門丹青的名字,絕對可以橫着走。”
楊過笑笑:麻蛋啊,搞得跟黑社會似的!還橫着走?我就怕豎着進去,橫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