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瞬間，棘蘭感覺周圍空氣清新了不少。彷彿夜晚氣流重新流動起來，微微擦過脖頸和臉頰，帶來一道涼絲絲之感。
他站在原地，看着對面卡修走了過來。
接近到一定程度之時，兩人同時腦海中一震。赫然是門之碎片發出了感知和共鳴。
棘蘭心中又是一定，於此刻徹底確認了卡修的身份。一名新晉的門組織核心成員！
月色淡薄，冷風習習。兩人對視一眼。
隨即轉身，重新走向廢棄教堂之中。
五分鐘後，花窗下，金屬平臺上。
棘蘭和卡修不說相談甚歡，卻也熟悉了許多。卡修稍微使了一點小手段，拿出了一份和棘蘭一模一樣的北流郡城市人口密集分佈圖情報。就這樣直接擺放在平臺空地上。
同爲新晉不久的門組織核心成員，同爲第一次使用門之碎片，正確的地點也巧合的都在北流郡。相同際遇下，棘蘭不免有了幾分親近感。再加上也是剛成爲核心成員沒多久，之前一直都是在世界各地輾轉行動。現在從需求上來說非常需要結交朋友和人脈。
以此在門組織核心成員圈子中有個幫助和照應。畢竟獨木難支，不管實力多強，總會遇到危險或者困難。這時同一級別的朋友幫助就顯得尤爲重要，出門在外朋友要多。
棘蘭雖然生性陰冷，略有些孤僻，但基本道理還是知道的。況且，從剛剛幾分鐘的時間接觸來看，眼前這個叫孔雀的核心成員頗爲健談，做事真誠大氣，也許值得深交。
“棘蘭，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剛纔精神似乎有些恍惚。是受了什麼傷勢或影響嗎？”
斑斕花窗下，卡修趁着時機成熟說道。
“呵呵……”棘蘭乾笑了兩聲。他臉色蒼白的原因當然是因爲剛纔修煉黑魔之手，全身血氣被榨乾了一部分。但自己顯然不能說。
於是，棘蘭含糊找了個理由帶了過去。
“只不過是密武修煉的副作用罷了。”
“哦，那我跟你倒是同病相憐。其實我修煉的密武也有着很大副作用，曾經幾乎把我逼入絕境。不過幸好，機緣巧合下找到了門組織，這才得以在黑暗中窺見一絲絲希望。”
卡修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有些感慨。眼神帶着一絲追憶，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哦？我看朋友你身體並無大恙，反而氣血充沛，不知道能不能冒昧問問是什麼副作用？”棘蘭不是一個好奇心強的人，但也不知是不是卡修際遇和他相似，有些產生共鳴。
“體魄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在這裡…”
卡修探出右手，中指食指輕輕釦了扣太陽穴，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月光透過花窗在他側臉撒下斑斕顏色，似乎將半張臉分成了不規則的一塊一塊。使得笑容有些滲人。
“我腦子有病，而且應該是病入膏肓了…”
這一句話，赫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詭異語調。上半句癲狂而又張揚，音調很高，像是那種神情狂亂的瘋子。下半句吐字極爲清晰，每一個詞的間隔一模一樣，彷彿用尺子量成。語調平整冰冷，竟然沒有絲毫起伏。
如同毫無人類生機的機器人。
廢棄教堂內空間空曠，卡修的話語來回盪漾着，在棘蘭耳畔餘音繞樑般久久迴響。
“操，原來是個瘋子！”
他盯着卡修眼睛，注意到了那一瞬間的神色變化。沉穩→癲狂→冰冷，這不就是妥妥的精神分裂。都不用去醫院查了，看一眼就知道，眼前這個人腦子裡肯定有點問題！
棘蘭先是有些震驚，緊接着是戒備，最後竟然還夾帶着一絲同情和寬慰。震驚自然是第一反應，戒備是害怕卡修這個精神有問題的門組織核心成員突然發瘋對自己出手。
畢竟，你跟神經病講邏輯是講不通的。
最後的同情和寬慰則和棘蘭自己經歷有關係，因爲他加入門組織也是爲了解決自身修煉密武的強烈副作用，與卡修可謂同病相憐。而且，卡修症狀似乎更嚴重一點，涉及到了精神和人格的問題。密武修煉者都有堅定意志，對力量的掌控欲獨佔欲，要是有一天腦子裡多了一個人，天天要跟你搶身體。
棘蘭想一想就覺得可怕，他寧願副作用是壽命縮短，也不願意副作用是精神分裂。
所以把自身和卡修這一對比，他竟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有時幸福是要靠襯托的。
“棘蘭，不用擔心，我依舊能夠壓制得住他們。況且這種狀況也快結束了，不是嗎？”
卡修徹底放下斗篷，雙眼重新變沉穩。
“嗯，確實。我是七月三十號，你是七月三十一號。也不過就是四五天的功夫…唉……”
棘蘭感慨似的嘆了一口氣：“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三年了，終於……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門之碎片，藍淚之眼，一切齊全…”
“藍淚之眼？”卡修心底微微一跳。他剛纔和棘蘭一番試探對話，實際上已經知道了不少東西。比如門之碎片會有一種預感，模糊的告訴擁有者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
而那個時空位置，才能發揮碎片作用。
至於棘蘭剛纔所感慨，顯然是碎片發揮作用的種種要素。其中還多了個藍淚之眼。
難不成，藍淚之眼不僅僅可以用來限制門之碎片，還能夠在後續儀式中發揮作用？
卡修覺得需要往這方面再多套點話，趁棘蘭對自己剛剛賣慘還有點同情心的時候。
於是，他話多了一點，各種旁敲側擊。
幾十分鐘過去。
終於，基本上把門之碎片給搞懂了。
這是門組織核心成員廣爲流傳的儀式。
“開門。”
只要擁有門之碎片，預感會告訴你天地之間正確的時間，以及一片碎片相對應的正確區域。這片區域有時候會在聯邦北部，有時候又會在南部，甚至還會跨洋到國外去。
但，無一例外的是。那片指引着的所籠罩模糊區域都是有人類城市羣所在的地方。
而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門組織核心成員就需要拿出首領給予的消耗品，藍淚之眼。曾使用過異力沒關係，那不過是藍淚之眼的表象。真正重要的是其本身材質。
你需要在那短暫一刻，把藍淚之眼放在額頭松果體位置。這樣，第三隻靈魂之眼就會睜開。看到虛幻與真實間存在的那扇門！
然後，你需要做的就是推開它。
門內是這個世界的真實，永恆，本質。
那麼，這個門和人類有什麼關係呢？
人，萬物之精，天地之靈。同時擁有體魄，氣魄，靈魂。是本根，靈種。另外，他們也是這個時代的主角，影響着整個世界。
曾有門組織核心成員借用星藍帝國的索瑪神話描述過，生命之根本，神秘之源頭。
門之碎片籠罩區域，時間定格的一刻。
所有人類的體魄融合，化爲體魄之門。
所有人類的氣魄蒸騰，化爲氣魄之門。
所有人類的靈魂飛昇，化爲靈魂之門。
推開門之碎片對應的那一扇門後，你也許會看到體魄之湖，氣魄之湖，靈魂之湖。
然後，取其一瓢！
這就是，門之碎片最大的作用！！！
“集衆修行，從根本上掠奪走整片城市近百萬人口的力量！也許只有千分之一乃至是萬分之一，但乘在一起那可是百人千人啊！”
卡修頓時被震撼到了，原來這就是門之碎片真正的作用嗎？從本質來說是殘暴的掠奪，強大者對弱小者的收割。雖然，分攤到每個人身上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微不足道。
睡一覺的功夫也許就能夠自然補回來。
但，深究根本的話確實是血腥的。
“等等，一塊門之碎片籠罩範圍有限，那數百塊門之碎片呢？！如果有人能夠拼湊出完整的一扇門呢！推門之時，範圍直接籠罩全世界？在全世界的力量海洋上取其一瓢？”
卡修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毛骨悚然。
整個紅黎聯邦有兩億五千萬人，其他兩大強國也差不多，加在一起有七八億人。再是零零星星的衆多中小國度，十億多人。全球總人口加起來，怕不是快要接近二十億。
二十億人取萬分之一，等於二十萬人。
二十萬人的所有氣力體魄疊加在一個人身上，那他就可以化身爲力可搬山的超人。
二十萬人的所有氣魄疊加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他就可以化爲聖拳中的聖拳。把氣魄世界籠罩住一整座城市，宛如雲端的神明。
二十萬人的所有精神疊加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他就可以看透世界的本質，明白天下大部分事物運行的規律。甚至以量爲質，變爲恐怖的念能力，飛行、御物、殺人無形。
這就是門組織一直在追尋的東西嗎？
果然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難怪，上一次回溯。黑孔雀、紫將等人那麼的年輕，卻擁有極強力量。他們中一些好像還是半路出家，真正修煉時間可能連年齡一半都沒。赫然是門之碎片帶來的福祉。
如果本身密武層次就不差的話，就算是一頭豬，熬過十幾年，經歷幾次開門儀式。
恐怕也能夠成爲密武強者吧。
這是門組織核心成員。那麼，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首領夏都呢？門組織核心成員從他那裡獲得藍淚之眼，作爲代價需要上交一枚門之碎片。這個組織已經存在許久，漫長歲月中，夏都手裡到底積攢了多少碎片？
不會已經夠拼湊出一扇完整的門了吧？
卡修又想起在亞卡巴遺蹟見到的那位遠古時代極拳，和最後氣魄世界看到的影像。
夏都也許活了很久很久。
千年之前，就至少達到了聖拳級別。
不，或許時間線還能向前推一點。因爲那名極拳老者也在怒吼夏都你活得夠久了！
所以，那時候的夏都可能已經在收集門之碎片了？就是不知道，他這千年來是能夠一直安然活動，還是要大量沉睡。活的久的生物多半都有些副作用，就像亞卡巴遺蹟那些高階血族一樣，還比如十萬大山圖騰王。
卡修臉上儘量不表現出來，依舊是強裝鎮定。腦海中思緒卻已經像火車一樣運轉飛快，幾乎一刻不停的消化有些震撼的信息。
門之碎片顯然也是有種類之分的。
體魄碎片，氣魄碎片，靈魂碎片。
棘蘭所獲得的那一枚門之碎片就是體魄碎片，正好對應黑魔之手的副作用。可以強化身軀，充盈生機，快速延長身體的壽命。
而卡修自己的。
據他猜測，應該是一枚靈魂碎片。不管是門薩村的虛幻幻境，還是進入回溯時代的精神黑暗生物化。都在彰顯着碎片的種類。
靈魂碎片開門之後，可以極大提升一個人的悟性。至於產生一些靈魂精神方面的奇異能力倒在其次。悟性，對密武修行者來說很重要。尤其是後期，比起根骨更加關鍵。
有些瓶頸，悟了也就過了。
悟不了的話，那就一輩子跨越不了。
永遠卡在那個層次。
比如說血拳馮琉斯，他雖然已經達到南鬥紅鷲拳第五階段，但潛力和悟性基本快要耗盡。就算卡修讓馮琉斯重返青春，他再耗費幾十年時間，恐怕也不能將南鬥紅鷲拳徹底圓滿。而馮琉斯如果經歷過數次靈魂碎片的洗禮，那就不同了，限制的上限被拔高。
拳法圓滿，衝擊霸拳，並非沒有希望。
卡修思考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棘蘭。
這人身上是體魄碎片，代入一下自己。
如果他能夠用體魄碎片開門，那會是怎樣一個場景？肉體改造程度瘋狂提升，朝着微型魔像方向進化一大截？骨骼全面升級？
或者肌肉密度繼續提升，從原本三倍格鬥家肌肉密度達到五倍，六倍，甚至十倍？
還是再長一個腰子出來，變成四個腎？
卡修不知道會是什麼，但他唯一能夠明確的一點是。用體魄碎片開門，將會讓他原本就強悍的體魄優勢達到一種恐怖的地步！
僅僅憑藉肉身力量，狂毆頂尖格鬥家？
卡修覺得，體魄碎片，他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