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日,天氣晴,萬里無雲。
四年一屆的東部武道交流賽正式開始。
這一天,米亞市掛滿了歡迎的橫幅,市民也在熱烈討論着這什麼武道交流賽。雖然他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卻也明白這次賽事排場不小。米亞市作爲舉辦地,與有榮焉。
城市街道上能夠看到一名名穿着藍黑色警服的警員,或是在大道上巡邏,或是靠在警車旁,於固定地點維持秩序。這些都是米亞市政府配合邪眼拳所做出來的種種舉動。
邪眼拳作爲地頭蛇,人脈雄厚廣闊。
就連黑幫都要給一個面子,幾個頭目承諾不會在武道交流賽舉行期間搞事。邪眼拳這一次可以說是細節拉滿了,佈置很周到。
米亞市,市區,黑曈大廈周圍的一片區域被警戒線圍了起來,只露出來一條大道。
道路上張燈結綵,有着一名名穿戴邪眼拳制服的青年少女在兩側夾道歡迎。挑選的都是容貌不俗,氣質出衆的弟子。其作用無非是讓各郡參賽流派感受到邪眼拳的熱情。
和拉拉隊的性質其實沒什麼區別。
“有意思,這排場都快堪比上一屆星環拳舉辦的東部武道交流賽了。邪眼拳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打出名氣,估計是下了血本了。”
“挺熱鬧的,有那種正式比賽的氛圍了…”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拿到好名次。”
人羣中有議論聲低聲傳遞着,一支支來自五湖四海的密武流派在各自門派長老帶領下朝着黑瞳大廈走去。都整齊劃一穿着代表各自流派特點的格鬥服,頗有一種氣勢感。
附近,警戒線周圍的一棟高樓陽臺。
穿着高級警官服飾的中年男人朝着那邊舉目遠眺,口中不斷讚賞着邪眼拳的排場。
“邪眼拳也是真捨得啊,直接把自家在市中心的黑瞳大廈改造成了格鬥場。就算交流賽結束之後能夠修改回去,也會造成不小的損失。光是裝修費恐怕就要數百萬聯邦幣…”
“更別說整個被包下來的金葉會館,範圍波及整個米亞市的橫幅宣傳,城市主幹道重新清掃翻新修繕。這至少上千萬聯邦幣吧…”
男人搖了搖頭,嘴上感慨邪眼拳資金的雄厚,心中卻更感慨邪眼拳人脈的強大。他作爲米亞市警察署的副署長,自然是明白邪眼拳作爲地頭蛇,其勢力擴張的盤根錯節。
甚至力量能夠影響到市政府,讓市警察署配合邪眼拳的東部武道交流賽順利舉行。
半個世紀來的發展,邪眼拳早就已經成爲了溫莎郡的一個龐然大物。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力量能在溫莎郡違抗邪眼拳的意願。
突然,身後的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名警員步履匆匆的快步跑了上來。
“馬可署長,警察署的特別行動組突然出動了,已經開始接管咱們駐留在警戒線周圍的警員。”他顯然是一路跑來,氣息有些喘。
“特別行動組?那不是專門處理……”中年人語氣一頓,自言自語道:“是誰命令特別行動組過來的?整個警察署理論上來說只有…”
“是我。”
一道聲音從氣喘吁吁小警員背後傳來。
是低沉渾厚的男中音。
一個身材高大,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身上穿着比馬克更高級的制服。
“魯本署長!”小警員轉頭,頓時喊道。
眼前這一位正是米亞市警察署的署長。
馬可副署長的上司。
“馬可,這裡一系列事務由我接手,特別行動組會適當配合。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跟在我身邊。”魯本署長銳利目光掃了過去。
“那……那邪眼拳那邊?”
馬可感覺有些不對勁,突如其來的變故和特別行動組的出現似乎都在預示着什麼。
“邪眼拳?”魯本署長笑了笑:“不需要管他們,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從今天早上開始,之後一直到交流賽結束。邪眼拳的黑瞳大廈那邊不管出現了什麼情況,你們都給我牢牢的待在警戒線周圍,別去管那裡。”
“那……”馬可似乎還想要說什麼。
魯本卻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地點洗地…”
“明白嗎?”
馬可看着魯本署長投射過來一道嚴肅且威嚴的目光,默默點點頭,回道:“明白了…”
這只是東部武道交流賽舉辦那一天的一些小插曲,更多暗流涌動已經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彷彿織成了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只等待蟲蛾胡亂飛舞,一次性抓住所有獵物。
賽事舉辦第一天,黑瞳大廈,大廳。
一樓二樓三樓,進行了大量改造。直接將樓層打穿,形成了一個貫通的環形設計。
即使在二樓三樓,也能夠俯瞰到一樓大廳正中心擂臺景象,甚至可能更清楚一點。
整個大廈一樓,有四個圓形擂臺,和拳擊擂臺類似,但又有所不同。邪眼拳爲了東部武道交流賽特製的擂臺直徑更大,材質更加堅硬。表面鋪了一層特製橡膠,橡膠下面則是堅硬的混凝土,混凝土下面還有鋼鐵。
擂臺周圍的護網也大有講究,直接就是鋼絲合金,用普通人大腿粗的鐵柱當樁子。
蓋因爲這並不是正常比賽,而是密武界的賽事!對比普通人,普通拳擊手。這裡的任何一個參賽選手都可以稱之爲怪物,甚至突破人體極限的拳術家級別也並不算少見。
血液加速一開,力量速度暴漲,再加上爆發性的特殊秘術。一腳劈裂混凝土,一拳懟歪鐵柱子並不是不可能。而是大有可能。
可以說,這四個擂臺的堅固和防護等級是正常拳擊擂臺的十倍以上。即使如此,一整天戰鬥下來恐怕擂臺也要連夜進行維修。
除了擂臺之外,周圍一圈則是各個流派觀戰的座位。這次座位的佈局和昨天開幕式佈局差不多,是類似於咖啡廳的座位風格。
周圍有着黃色木板作爲遮擋,拼湊出了一個半隱秘的空間。基本上,一個流派就在一個空間裡。空間中座位呈現U型,像是和客人商談的休閒沙發區域一樣。 U型中間則是一張桌子,可以擺放水果零食以及茶水。
木頭擋板並不算高,坐下的時候也能看到其他流派弟子肩膀以上位置。和擂臺的距離也剛剛好,大概在五到十五米區間之內。
以密武者眼力和近距離觀戰大差不差。
一個個區域間還留出過道,方便服務人員穿行。可以說,邪眼拳做的真的很周到。
一號擂臺,雲犬拳駐地,這裡很安靜。
比賽還沒正式開始,一眼掃過去,周圍都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大部分是各個流派的弟子和核心弟子,所以多是青年面龐。
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參加武道交流賽,少年人性子急躁,按耐不住。所以嘰嘰喳喳討論聲不少,整個一樓簡直像菜市場般熱鬧。
只有雲犬拳這一邊。
十幾個弟子噤若寒蟬,連教習都有些沉默寡言。中間位置,一名黑髮青年正在大口大口抽着香菸,吞雲吐霧,面無表情。他心情很不好,或者可以說是非常不好。以至於身上強悍的氣息都釋放出來,影響了周圍。
“西蒙尼,你怎麼了?今天早上從會館出去了一趟之後回來就心情不好。武道交流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還有把氣息給我收回去,嚇到你的師弟師妹了…”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從二樓各個流派長老坐的位置走來。顯然是發現了雲犬拳駐地不尋常的氛圍,一看是西蒙尼出了問題。
“我知道,菲斯叔叔……”
西蒙尼深吸了最後一口煙霧,將還在燃燒的香菸一點點的碾滅在金屬菸灰缸裡面。
“你自己注意一點……”
老者張了張嘴,很想把西蒙尼拉出去再談談心。但武道交流賽馬上就要開始,現在並不是時候。西蒙尼情緒不穩,估計還是因爲無法突破格鬥家那件事吧,也不知道早上受了什麼刺激。到時候晚上去吃飯再問問。
他轉身離開,重新回到了觀賽二樓。
原地,西蒙尼眼瞼低垂,瞳孔中有着一絲陰鬱的神色。想要在魔像門的幫助下順利突破到格鬥家境界,所要付出的代價果然不算簡單。那個有着格鬥家級別實力的正太早上找到他,說明了部分計劃,以及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一個大庭廣衆之下,公然背叛師門的人。西蒙尼並不是很在意名聲,但也不希望自己對師門的背叛是以這麼激烈的方式呈現出來,他更想像是失蹤一樣冷處理。
縱使亞摩斯承諾,西蒙尼可以再次得到卡修生命震動能量獎勵,他也不是很願意。
但,還是那句話,形勢所迫。
西蒙尼就算是不想做也得做。
他那時候甚至有點想,自己加入的還是原來的門組織就好了。但,亞摩斯像是看穿了西蒙尼的想法,直接把門組織所謂的方法缺陷講出來。西蒙尼和眼魔聊過,門組織幫助他的做法就是取得一枚門之碎片,然後讓西蒙尼嘗試突破。突破到格鬥家瞬間進行開門儀式,打開體魄之門,出來後硬扛崩潰。
在亞摩斯口中,這種辦法治標不治本。
你確實可以這樣硬扛身體的崩潰,但脊椎側彎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每一次爆發性戰鬥所帶來的痛苦也是依舊存在的。你越是全力戰鬥,身體崩潰越快,到時候仍然是重蹈覆轍。除非繼續進行體魄之門開門儀式。
但是,門之碎片正確的時間並不是固定的,有時候長有時候短。如果時間間隔太長了怎麼辦?那你就只能等着你的身體再度崩潰。門組織所謂的解決,不過是讓你體魄增強然後硬扛。時間一長早晚有撐不住那天。
甚至,背部的疼痛,不能頻繁使用全力等副作用依舊存在。而魔像門的辦法則完全不同,他們從根上解決,會做場手術。一場血淋淋的硬生生把脊柱一點點掰直的手術。
操刀人是卡修,輔助者是一大羣頂尖醫生。時間運氣好的話幾個小時,運氣不好的話幾天。次數運氣好的話一兩次,運氣不好的話上百次。不過,你完全不需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去。只要有半口氣在,卡修都可以把你救回來。全程麻醉,並且沒有術後康復期。一醒過來,你將會看到一具健康身體。
西蒙尼信了,也接受了這道命令。但是這不代表他心甘情願,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我早該想到的,在薩卡公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臭屁正太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門主同意這個計劃,恐怕也是受到了他的蠱惑。不然以門主對我的欣賞,不可能讓我做這種讓人左右爲難的難堪事情,損害我的名聲!”西蒙尼腦海中想起卡修在月色下向自己伸出手,爽朗邀請他成爲手下的畫面。
大氣且直率,門主絕對是欣賞他的!
思緒一轉,又想起今天早上戴着眼鏡的亞摩斯那張醜惡嘴臉。眼鏡反光擋着視線給誰看呢?想把那兩道奸滑的目光全遮住嗎?
要不是實力和亞摩斯差距太大,西蒙尼早就翻臉了。不說打起來至少也要懟幾句。
叮鈴鈴,叮鈴鈴……
一樓大廳中迴盪着電鈴的清脆聲響。
頓時,嘈雜的場地安靜了下來。
顯然,時間已經來到九點,要開始了。
四個擂臺上,四名裁判紛紛出現。環視了一眼周圍,手中都拿出了一份賽事列表。
一號擂臺這邊,留着山羊鬍的裁判聲音洪亮說道:“東部武道交流賽正式開始,一號擂臺,第一場比賽,由雲犬拳對弦月拳館。”
“形式爲車輪戰,直到一方全部倒下。”
“場下選手有一分鐘準備時間,一分鐘後擂臺集合。”山羊鬍裁判重新站到擂臺一角。
“終於開始了!第一場是我。”雲犬拳衆弟子中,一個面容有些稚嫩的少年神色帶着激動興奮。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站起來。
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把他按了回去。
“奧托,你師兄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需要發泄一下。弦月拳館所有人就交給我吧…”
少年擡頭望去,只看見西蒙尼輪廓深邃又莫名有些猙獰的一張側臉。他一把扯下身上外套,露出裡面純白色的格鬥服。一步步朝着一號擂臺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