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派出所出來之後,李晗就帶着張明爽和另一個人來到了“受害者”所在的醫院。
“李總,您確定可行嗎?”張明爽緊張的說,“那個孩子可是被打得兩處骨折和一處骨裂哦?這麼惡劣的行爲,不處罰很難息事寧人啊……”
“放心,交給我就是。”李晗淡淡的回道。
“我知道他是您的學生,這樣,我們就給他記個大過怎麼樣?保證不會開除他!”張明爽一臉的驚慌失措。
“他是體育特長生,如果記過就別想保送大學了!”李晗焦躁的說,“你怕個屁啊,我來只是借用你的校長身份,讓你當我的傳話筒而已,我都安排好了!”
說着,他轉向現場的第三個人:“我跟伱介紹一下,這位是號稱‘法外狂徒’的律師劉夏。”
“您好。”這位律師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弱不禁風,但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淡然氣質,就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中,“情況我都瞭解過了,放心吧,我保證這孩子無罪釋放,你只需要配合我和李總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張明爽頓時鬆了口氣,“不愧是李總,這種人都請得到。”
“沒什麼難的,他只是按分鐘收費而已。”李晗聳了聳肩。
而劉夏則是笑着說:“我主要是和李總在性格上比較合得來,否則就算出得起律師費,這案子我也不一定會接。”
三個人一起來到了“受害者”的病房,推開了房門。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會躺在牀上,腿部、胳膊都打上了石膏吊在半空中,臉上也貼着幾片紗布,顯然傷得不輕。
兩名五十左右的中年夫婦守在他的病牀邊上。
“您好,打擾了。”張明爽賠笑道,“我是市二中的校長,張明爽……”
張明爽的話還沒說完,那兩個家長就氣憤的上前來,圍着張明爽一頓輸出:“你們學校是怎麼回事!?教出來的都是些什麼學生!?”“這種人和黑社會有什麼區別,把我們家孩子打成這樣!我告訴你,這事你們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就鬧得全市都知道!”
趁着他們輸出張明爽的時候,李晗就在邊上查看起了這三人的大數據來。
他已經提前從警方那邊得知了,受傷的這位“大孩子”叫肖楠,今年二十一歲,是北常市師範學院的學生,他們家就住在事發球場附近。
肖楠的母親是個尖嘴猴腮的女人,叫朱敏,自己辦了一所駕校;肖楠的父親則是個瘦弱陰柔的男子叫肖國政,是個古箏老師。他們家是古箏世家,肖楠也是以彈古箏爲業。
“是是是!我們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嘛……”張明爽擦着汗說。
“說吧!”朱敏氣勢凌人的看着張明爽,“我們家孩子這種情況,醫生說未來可能都不能再打籃球了!你們要怎麼負責!?”
“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籃球特長生……”李晗在邊上小聲嘀咕道。
結果肖國政的聽覺似乎異常靈敏,居然聽到了他這聲碎碎念:“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兒子以後殘疾也無所謂是嗎?!太過分了,我要告到法院去!讓那個臭小子坐牢!”
“哎,您冷靜一點!別急着下定論嘛!”張明爽連忙回道,“我們今天不是來吵架的,是來和解的!這位是那名學生的班主任,李老師……”
“他這是和解的態度嗎!?”肖國政瞪着李晗說。
“絕對是和解的態度。”李晗笑眯眯的回道,“不然我早就一口痰吐你兒子臉上了。”
“你態度挺拽的嘛,啊?”肖國政插着腰冷聲道,“一個小小的老師你拽什麼?嗯?開的什麼車啊?要不咱倆把車開出來碰碰看?”
“我開的是勞斯萊斯幻影,您開的是什麼車?”李晗饒有興趣的笑着問。
“你一個老師開得起勞斯萊斯幻影!?”肖國政驚愕的看着他。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學校的校董,老師只是兼職。”張明爽微微笑着介紹道,顯得底氣足了很多,整個人瞬間就不慌了。
“那、那……”肖國政支吾了一下,氣憤的質問道:“你說吧!?這事怎麼辦?”
“行了,張校長,我來吧。”李晗揮了揮手,示意張明爽後退,“解決辦法就是,你簽下和解書,醫藥費由我們學校出,然後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雙方都不追究了。”
“什麼!?就這樣就完事了嗎?那我兒子萬一未來留下什麼後遺症怎麼辦?!”朱敏的聲音瞬間擡高了八個調,尖銳得有些刺耳,“不行!堅決不行!我們要走法律程序!”
“李總,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劉夏示意李晗不要多說,然後主動上前,“您好朱女士,我是李總的代理律師,接下來將由我和二位交涉。”
“律師?好,你告訴我,他的學生把我們家孩子打成這樣,是不是違法?”朱敏指着病牀上的肖楠氣憤的問。
“如果事實僅如您所說的那樣,那自然是違法的。”劉夏淡淡的笑道,“但是事實並不是這麼簡單,據我瞭解呢,是您的兒子先對現場的一名女性展開了騷擾,然後這位李總的學生上前阻攔,且是您的兒子一方先出手的,我們李總的學生呢,完全是正當防衛。”
“你有證據嗎?!信口開河!我兒子纔不是那種人!”肖國政一巴掌拍在病牀上怒道。
“那,這裡是我們委託警方在現場調出的監控錄像,我給您看一下。”劉夏不慌不忙的上前,把手機屏幕裡的畫面給這兩夫妻查看。
“這個錄像可以證明,是您的兒子性騷擾之後,李總的學生上前阻攔,結果遭到您兒子和同伴的圍毆,然後展開了反擊。”劉夏微微笑着說。
“這、這……”這兩夫妻看着手機上的畫面,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就算是正當防衛,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吧?這不屬於防衛過當之類的?”朱敏皺眉道。
“請注意這個細節。”劉夏暫停了視頻的畫面,“在擊倒您的兒子後,如果對方繼續追擊,這個時候就屬於惡意傷害,確實是可以判刑的,但是您看……”
劉夏繼續播放了視頻:“對方將你兒子擊倒後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去對付其它攻擊他的人了,這個呢,就屬於正當防衛的範疇內。我國法律規定,在受到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的情況下,擁有無限防衛權,防衛過程中造成傷亡,不負刑事責任。而受到多個成年男性的圍毆,就屬於這種情況。”
朱敏和肖國政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夏則是收起了手機,淡淡的說:“這件事啊,我非常建議二位選擇私了,真的鬧上法庭,可能是自損一萬、傷敵一千的行爲。就算判了防衛過當,對方也就是隻需要負民事責任,賠償‘部分醫藥費’即可。而二位的兒子,則是要面臨‘尋釁滋事’、‘猥褻’、‘故意傷害’等多項指控,總有一項適合他,到時候要面臨的可就是刑事處罰了,這後果二位也知道吧?”
說到這,劉夏微微笑道:“在學生受到行政處罰以上的處罰時,學校有權開除其學籍,且在找工作方面將會受到各種限制……二位可要好好考慮。”
“那、那萬一我們兒子未來殘疾了呢?”朱敏擔憂的問。
“那不是挺好的嗎?”李晗這時候笑着插了一嘴,“剛好長個教訓,下次再想調戲人家小姑娘或者靠人多欺負人少的時候,就看看自己瘸了的腿,說不定就會打住這個念頭了。二位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兒子,有人幫你們教育了,這是好事呀。”
兩人氣得臉色鐵青,沒有急着同意,顯然還在琢磨着有沒有其它選項。
“我現在給你們的方案只是因爲我嫌麻煩而已,你們簽下和解書,我方就支付全部醫藥費。”李晗皺起了眉頭,“但是當我從這裡走出去之後,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到時候真的鬧上法院,我們反而只需要賠償部分醫藥費,而你們還要面臨多項指控……考慮好了嗎?”
當然,也只是理論上來說。
真的打官司鬧上法院,這種情況法官多半也是建議雙方庭外和解,因爲正當防衛、性騷擾這些本來就很難界定,取證也很艱難。
比如,假使肖楠這邊強調自己只是問了一下微信號和名字,那就很難判定爲性騷擾。
但總體而言證據還是對戴少鋒有優勢的,完全可以視作正當防衛,民事賠償即可。
朱敏看起來滿臉的不情願,但還是向李晗伸出了手:“和解書拿來!”
“這裡這裡!”張明爽欣喜的笑道,把和寫書和筆遞了過去。
“到時候拿着醫院的收費表來學校報銷吧。”李晗微微一笑,然後揮了揮手:“走了。”
從醫院離開後,張明爽一臉佩服:“李總果然厲害,這哪是交涉呢,完全是威脅啊。”
“交涉本質上和談生意是差不多的。”李晗冷笑道,“當你知道他們的底牌時,就沒有什麼交涉了,只有‘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