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導管室，此時議論紛紛。
衆人面面相覷，碰到這種畸形的血管，算是中獎了啊！
下腔靜脈肝段缺如是一種罕見的先天性心血管疾病，發生率約佔先天性心臟病的 0.6%。
而下腔靜脈肝段缺如合併發房早，需要行射頻消融的患者，更是少之又少。
“怎麼了？”鄒毅凝神看向一旁的劉軍。
劉軍眉頭深鎖, “應該是先天性的血管畸形，常規的穿刺路徑，導絲無法通過。”
“先天性血管畸形？”鄒毅愣了愣，“嚴重嗎？”
“不是嚴不嚴重的問題。”劉局解釋道，“消融手術，需要通過下腔靜脈送入導絲和電極，現在通路受阻，手術可能需要暫停了。”
“那有沒有不常規的路徑？”鄒毅疑惑道。
“有倒是有。”劉軍道, “但是風險高, 而且比較考驗術者的熟練度。”
就在兩人談話之時，張樹清從導管室中走了出來。
“主任，突發狀況，患者先天性血管畸形。”張樹清雙手放在胸前，沉聲道，“兩邊的導絲都進不去。”
“我知道了。”劉軍微微點頭，“暫停手術吧，我們立刻組織討論, 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劉軍這話，不僅說給張樹清聽, 更是說給鄒毅聽。
他要擺出一個重視的態度。
不過，張樹清卻是頓了頓，緩緩道：“那個……陸晨說可以走頸內靜脈路徑。”
劉軍眉頭一挑, “頸內？他做過？”
“他說可以。”張樹清微微點頭, “如果現在暫停手術，患者二次手術的傷害很大，而且也麻煩。”
劉軍皺了皺眉頭。
在這一刻，他對陸晨的“魯莽”有些不滿了。
明明可以用一個更穩妥方法。
陸晨非要這樣逞英雄嗎？
暫停手術, 集思廣益，討論以後，再進行手術，難道不好嗎？
張樹清對主任很瞭解，見他沉默不語，立刻就察覺出他平靜外表下的慍怒之色。
“主任，我覺得還是暫停手術比較好。”張樹清立刻道。
這話劉軍說不太好，鄒毅還在一旁看着呢。
但是他說的話，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畢竟他是陸晨的導師。
“好，暫停手術吧！”劉軍微微點頭。
張樹清會意，正準備回到導管室，鄒毅卻把他叫住了，“張主任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再做決定。”
“這……”張樹清看了眼劉軍，見劉軍點了點頭，“好吧。”
隨後他默默站在了一旁。
鄒毅回到休息室, 掏出手機，給肖世康打去了電話。
……
京都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心內三區。
主任辦公室。
“陸晨去了魔都, 還真是我們的一大損失啊！”
肖世康將鄒毅給他的病歷資料傳給了秦四峰。
“哎，沒辦法。”秦四峰拿着病歷資料，也是微微嘆氣，“院裡不肯拿出過多醫院傾斜，留不住陸晨，倒也是情理之中。”
楊峰是京都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心內科大主任。
他對陸晨貌似有些成見，並沒有採取積極的措施，來招納陸晨。
“陸晨這纔去魔都沒多久，就已經把在魔都一院闖出了名聲，真是不簡單。”肖世康笑了笑。
“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嘛。”秦四峰一笑，“情理之中的事情。”
肖世康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主任，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看到是鄒毅打來的電話，肖世康立刻接通了。
“喂，老肖，你忙不忙，我這邊手術出了點兒問題。”
肖世康愣了愣，“不是陸晨做的嗎？怎麼可能出問題啊？”
他可是太瞭解陸晨的電生理手術水平，在某些術式方面，陸晨都是天花板的存在，更別說這種簡單的房早消融手術。
“是陸晨做的！”鄒毅沉聲道，“不過聽魔都這邊的劉軍主任說，我哥是先天性的血管畸形，什麼穿刺路徑不能用，所以可能需要暫停手術。”
“血管畸形？”肖世康怔了怔，擡頭看了秦四峰教授一眼，“你具體說說看。”
秦四峰聽到兩人的談話，也立刻來了興趣。
“就是從大腿上往上穿刺，導絲進不去。”鄒毅簡單的解釋道，“魔都這邊準備暫停手術，討論之後，再做二次手術。”
他是一個外行，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說兩句。
不過這就夠了！
肖世康一下子就明白了鄒毅想要表達的意思。
“下面的路徑堵了，可以從上面走啊！”肖世康皺眉道，“爲什麼要暫停手術？”
“如果繼續手術，這樣風險不會很高嗎？”鄒毅疑惑道。
“風險是高一點兒，但是二次手術也是很麻煩，如果能一次性解決問題，那肯定最後。”肖世康道，“二次手術，患者遭的罪要多一些啊！”
“可是，讓誰做呢？繼續讓陸晨做？”鄒毅皺了皺眉頭。
按照他的意思，他是想讓劉軍主任親自動手的。
陸晨看起來太年輕了。
醫生這個職業，越老，越給人一個安全感。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兒，和一個鬢角斑白的中老年。
你會選擇誰當你的主治醫生？
肖世康沒有絲毫猶豫，“繼續讓陸晨做！”
“可……這……”鄒毅仍舊有些猶豫。
這時候，秦四峰卻是突然開口道：“世康，你在和鄒毅打電話吧？在談魔都手術的事情？”
“嗯。”肖世康點點頭。
“把電話給我吧，讓我來說！”秦四峰笑了笑。
肖世康愣了愣，立刻道：“鄒毅，我們秦主任也在旁邊，我讓他親自跟伱說吧。”
“那太好了！”
鄒毅面色一喜。
他去過京都附屬一院的心內科，見過秦四峰。
秦四峰可是整個華夏電生理領域首屈一指的電生理專家。
“你的情況，世康跟我說過了。剛纔這個血管畸形，我也知道了”秦四峰正色道。
“謝謝秦教授。”鄒毅輕聲道，“麻煩您指導下一步的治療。”
“呵呵，倒不需要我來指導。”秦四峰緩緩道，“你們那裡有陸晨在，那就足夠了！”
鄒毅神色驚詫，又是陸晨？！
且不說肖世康如此推崇他，現在連全國著名電生理專家秦四峰教授，也如此信任陸晨這個年輕人！
“您的意思，讓陸晨繼續手術？”鄒毅試探性地詢問道。
“嗯！”秦四峰笑道，“陸晨可是遇到過比這還棘手的，一個七八十歲的患者，連頸內靜脈都不能用，最後經皮肝靜脈穿刺成功的……”
聽到秦四峰的話，鄒毅心中有了。決斷。
“好的，謝謝秦教授！”
……
掛掉電話，回到導管室。
劉軍和張樹清正在等待鄒毅的最後選擇。
“鄒局長，您考慮得怎麼樣了？”劉軍道。
鄒毅看了眼身前的兩人，緩緩道：“讓陸晨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