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山拜山,入廟拜廟。
在中洲這方地界上,甭管是不是無信者,只一個敬字,便能免去萬千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啓程前那些中洲學者不斷耳提面命的機要。
雖然從道理上講,烏浩上神也就是神庭的武道君王,他們作爲無雙院長的親傳弟子,只要行晚輩禮數就算周全。
但三人還是恭敬輪番上前,做足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不爲別的,就因爲從入廟後,這老廟祝的眼神,就沒有從他們三人身上移開過。
那種欣喜和渴望,就像飢渴許久的癡漢看見了花船,令人不寒而慄。
所以三人只想快點掠過這個拜祭的環節,趕緊回屋。
但很顯然,百里邱心在看到三人虔誠的跪拜後,眼中滿意之色更濃。
好不容易捱過拜神禮儀,三人本以爲可以好好休息,卻看到老廟祝變戲法似的取出三本燙金小冊。
“看到你們剛剛叩拜上神的虔誠,老夫就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
不由分說地將小冊塞到三人手裡,老廟祝揹負雙手,語氣驕傲:“三位客人,你們的機緣,到了!”
言罷,百里邱心丟下一個好自爲之的高妙表情便離開了,只留下面面相覷的三人。
回到屋中,話匣子終於憋不住了。
“這老頭兒...是什麼意思?”
唐念凡提留着小冊一角,語氣難以置信:“這是想收我們當信徒是怎麼的?中洲的佈道都這麼直白嗎?感覺還不如市井幫派拉人頭呢!”
“市井幫派拉人還先許諾大口喝酒,快意恩仇呢。”
唐天羽亦扶額:“這機緣到了是幾個意思?”
“不管怎麼講,且看看內容吧。”
楊凡大概是三人中情緒波動最小的:“不管怎麼講,烏浩神君都是神庭老牌的柱神,即便在彼岸都是頂頂高明的,這樣人物的道統,應該不至於荒謬。”
聽到楊凡的話,兩人也收起臉上戲謔的表情,開始翻看手中小冊,略過序言開篇,持身守戒的部分,終於見到了乾貨。
“...原來上神,都這麼簡單直白。”
將小冊放下,唐天羽感嘆道:“難怪中洲人人有信仰,這種誘惑,誰能抵擋啊!”
世家子大多現實,所以他們的視角里,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別管這本冊子的遣詞造句如何華麗,在他看來,就是直白的付出與得到,但就這個小冊上寫的,他們真的想不通,爲什麼村民不肯信仰烏浩。
“只要每日虔誠禱告,定期參加祭祀便有神賜,而神賜又能向神廟換取資源、功法、武技甚至秘術神通,這樣的好事兒,爲什麼不做!?”
唐念凡也同樣不解:“難道是因爲兌換功法所需神賜的數額特別大,普通人一生無望所以放棄?”
“不對。”
唐天羽又道:“就算虔誠獲得的神賜難以達到,但還有別的途徑補齊需要,但這些方式,都得有信仰才行,你看第四十七頁。”
翻過小冊對着兩人,唐天羽指着上頭內容說道:“除了虔誠外,信徒還可以定期向神廟捐贈財務以獲神賜。雖然上頭沒有說神賜數額大小,但從捐贈起點來看,要求並不算高。”
“就算實在拿不出錢財,走不了犒廟這個途徑。還能在神廟服務信衆,參加勞動任務換取神賜。甚至直接侍奉神官,也是得到神賜的方法。”
“如果能從信徒中脫穎而出,成爲廟祝,那麼獲得神賜的辦法就更多了!”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雖然小冊上沒有任何精確的數字與比例,但權利和義務倒是說得清楚分明。
作爲土生土長的龍洲人,唐天羽深深體會到中洲同龍洲的差異,在龍洲,世家奮進全憑自己,但在中洲,世家最有效率的上升途徑,便是跟從,侍奉一位上神。
如果家族中能有脫穎而出的,哪怕只是成爲百里邱心這樣的廟祝,都能借助引羔羊入庭,增加信衆的功績,大量積累神賜,再用神賜向神廟兌換特定資源、功法、武技。
如此一來,雖然世家同神廟會捆綁越來越深,但自身實力也會隨之暴漲。
“照這樣講,哪怕只是個村級廟祝,權利也是極大。那百里邱心怎麼會混成這樣?”
唐念凡皺眉不解道:“看他在村裡的威望,甚至不如那個村長。”
“可能是因爲虔溪村太過窮困荒僻,人口也太少的緣故吧。”
唐天羽聳肩道:“深山老林,氣候惡劣,本來就過得艱難。況且,剛剛我們都看到了,虔溪村大祭的方法。
啓動神陣將那麼多村民的財富,直接以挪移法陣送走,這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如虔溪村這般封閉的村落,所有財富都是固定有數的,給神獻一點兒,自己就少一點,長此以往,就會越來越窮。
而信徒奉神,卻只見到財富走,卻不見好處來,時間久了,自然就沒有人信神了。加上這老廟祝又不像是個有手段的,有這樣場面並不奇怪。”
“師弟說得真好,使我豁然開朗。”
在武道境界上,唐天羽兩人同楊凡是不能比的,但在俗世的日常事情上,草根出身的楊凡就只能感嘆唐天羽的家學淵源了。
“這都是尋常的政事治理。”
唐天羽謙遜道:“看得出並不算什麼本事。”
“對,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是要幫助虔溪村民度過難關。”
唐念凡淡淡道:“現在的好處是,廟祝在虔溪村並不得人心,所以我們只要給出好的解決方案,或許就能聚攏村民。
只是眼下有個問題,那老廟祝現在好像盯上我們三人,雖然不得人心,但畢竟有廟祝身份,他在村中威望極高,若是從中作梗,我們怕是不好行動。”
“廟祝這裡就交給我吧。”
楊凡沉吟道:“兩位師弟想辦法幫助村民,我來應付這裡,如何?”
“就這樣辦吧。”
唐天羽點頭道:“明天一早我們先去找村長,問問看虔溪村具體的受災情況,再做定奪。”
“行,天色也不早了,那兩位師弟就早些休息吧。”
楊凡說着,便起身吹滅燈火,然後唐天羽兩人便藉着月光,望見大師兄從牆上取下佩劍,欲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