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女人又將夜挽瀾上下打量了幾眼。
長得倒是出人意料的漂亮,但年紀輕輕,能有什麼成就?
沈教授的神色冷了下來:“謝女士,我們將劍柄交給你,是希望你能進行深刻的研究,並沒有讓你據爲所有!請你現在把劍柄交出來!”
“沈老,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女人的表情也冰涼至極,“作爲劍聖傳人,我是不可能將劍聖的遺物交到外人手上,更何況,我的研究也還在進行中!”
她倒是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給雲京大學的這兩位教授灌了什麼迷魂湯?
“謝女士,我和老沈也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李教授冷聲道,“你非文物局考古中心編內人士,作爲外聘人員,沒有資格決定文物的去留!”
“你們……!”女人怒極反笑,“好,我把劍柄給你們,到時候你們研究不出來任何東西,可千萬再別送回來,我不要了!”
她轉身進到屋中,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將盒子扔出去的動作也帶着極大的怨氣。
盒子像是炮彈一樣彈射而出,速度和衝擊力都極大。
沈教授沒想到女人就這麼將盒子朝着她的臉砸了過來,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啪!”
夜挽瀾從沈教授的後方伸出手,牢牢地將盒子握在了掌心中。
她慢慢地擡起頭,看向女人,聲音淡淡道:“家裡沒有教過你,要尊老麼?”
這一眼極平極淡,但威懾卻十足。
視線短短相接了零點幾秒,女人卻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甚至“哐當”一聲,坐到了椅子上。
女人的神色變了又變。
她剛纔那一扔,可不是隨便一扔,而是帶了內力。
別說沈教授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就算是年輕人被砸個正準,也要進醫院。
夜挽瀾竟然這麼輕鬆接住了?!
“兩位教授,東西已經到手,我們走吧。”夜挽瀾伸出手,扶住沈教授,“這裡空氣污濁,再待下去,難免會侵擾身體。”
這一次,女人沒說話,只是她的目光沉了幾分,陰晴不定地看着夜挽瀾的背影。
船又從湖心島回到了鳳元城的渡口處。
雙腳重新落在地面上後,沈教授大口地喘了一口氣。
她擦了擦汗,忍不住苦笑一聲:“挽瀾,剛纔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少不了要傷一傷。”
但好在劍聖之劍的劍柄拿了回來。
然而,也是這時,沈教授就看見夜挽瀾捏住劍柄,手微微一握。
“噼裡啪啦”一陣響,劍柄竟然就這麼碎了開來。
“!!!”
沈教授的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挽瀾?!”
夜挽瀾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假的。”
聽到這句話,沈教授和李教授的神情都是一變!
“假的?!”沈教授大吃一驚,“怎麼會是假的?”
“因爲在劍聖之劍的劍柄上,會有一個用篆體花紋組成的‘天’字。”夜挽瀾解釋道,“但我剛纔翻看了一遍,並沒有類似的花紋。”
花紋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劍柄的重量不對。
她在謝樂遊門下學習的時候,曾經也握過這把劍聖之劍。
對於劍尖、劍刃、劍柄和劍穗的重量,直到今天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她剛纔捏碎的劍柄很輕,絕對不可能是真品。
劍聖武功蓋世,除卻《天行九劍》這一劍法威力極大之外,所用的劍自然也是珍品。
又怎麼會那麼輕易被她摧毀?
“原來如此。”沈教授喃喃,又嘆了一口氣,“本以爲我們找到了劍柄,就可以得知更多和劍聖有關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是假的。”
“不——”夜挽瀾緩緩地說,“兩位教授發現的劍柄應該是真的。”
沈教授和李教授對視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同時脫口:“這麼說,她竟然早早製作了假的劍柄,並且將假的給了我們?”
夜挽瀾頷首。
“豈有此理!”沈教授怒不可遏,“推舉她的時候都沒有仔細查查人品嗎?”
她和李教授並不認識那位謝女士,而是文物局考古中心的另一位研究員推薦,再加上對方“劍聖傳人”這個名頭,所以便將劍柄交了出去。 “兩位教授,不必擔憂。”夜挽瀾輕描淡寫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把劍柄拿回來的。”
前任劍聖是她的師傅,最後一任劍聖是她的師兄。
她不允許任何人冒充劍聖傳人這個名頭。
**
晚上,夜挽瀾回到酒店。
今天霍雲歸併不在,據容域說是他從晏聽風的手中拿到了一本神州大學出品的習題集,正沉迷在知識的海洋裡。
“今天怎麼出去那麼久?”晏聽風倒了一杯剛煮好的茶,遞了過去,“是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麼?”
“算也不算。”夜挽瀾簡單地將下午的事情講述了一遍,“不知道冒充劍聖傳人這一名頭有什麼用,又是誰授意的。”
那位姓謝的女人可不是普通人。
她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內力的波動。
內力並不高,但有內力的人對付普通人卻輕而易舉。
晏聽風的眼瞳微微眯起,眸底有淡淡的殺意在凝聚:“需要幫忙嗎?”
前任劍聖謝樂遊是他唯二認可的師傅之一。
謝樂遊爲人瀟灑,逍遙世間,是一個經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救世大俠。
雖然有時候會因爲喝醉了做出一些不靠譜的事情,但不管是作爲江湖俠客還是老師,謝樂遊都十分合格。
謝樂遊故去後,劍聖一名由其子謝臨淵繼承。
他和謝臨淵交過手,承認對方確實還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將“劍聖”這個名號發揚得更加光大。
可三百年後,所謂的劍聖傳人又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天行九劍》雖和神策槍法、天音樂法皆爲天下最強武功,可和六大門派不同,劍聖一門一代只有一人。
謝臨淵一死,哪裡還有劍聖?
“需要的時候,我會說。”夜挽瀾挑了下眉,“認識這麼久,我們也是朋友了,我向來不會對朋友逞強。”
晏聽風眼睫微微一動,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朋友麼……”
這個詞,對他來說十分奢侈。
他行走江湖二十多年,能稱得上“朋友”的人屈指可數。
留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更多的是因爲畏懼他。
“好,朋友。”晏聽風重新擡起頭,淺笑安然,“如果小挽需要幫忙,我也不會吝嗇。”
“一會兒我需要出去一趟。”夜挽瀾頷首,“麻煩你幫我給叔叔打個電話了。”
晏聽風從容自若:“小事,來鳳元的時候我已經答應過叔叔了,你去忙你的,其他都有我在。”
深夜十二點半,湖中心的小島。
此刻天色黑得深冽,夜幕之上只有寥寥幾顆星子和一輪彎月。
女人從小木屋裡走出來,坐在河邊的石凳上。
她手中是一截金屬製品——劍聖之劍的劍柄。
“文物局的這些人,真是好糊弄。”女人有些輕蔑地笑了笑,自言自語,“假的劍柄也那麼高興地帶走了,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能研究出什麼來。”
她愛不釋手地撫摸着劍柄,突然間,風聲狂嘯。
“誰?!”女人的神色一冷,霍然起身。
她反應也極快,手腕一翻,便將劍柄收了起來。
“你手中的確有真的劍柄,可你真的能研究出來麼?”有聲音響起,語氣平靜,“還是自己用劍聖傳人的名號已久,也把自己騙過去了?”
女人猛地轉身,她瞳孔一震:“是你?”
夜挽瀾負手而立:“真的劍柄交出來。”
“不可能!”女人冷笑了一聲,“你也真是膽大,竟然敢在深夜一個來我這裡,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死。”
“看來你是不想好好說話了。”夜挽瀾淡淡地說,“正巧,我也是。”
她擡手,慢慢地舉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