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字，甚至並無情緒外露，但卻令人膽寒不已。
“……”
蓬萊聖殿又是一寂。
這一回，就連蓬萊老人都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這是他第一次和燕王打交道。
他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明明楚王項擎天才是四方王爵中最年長的那一位，還跟着昭宗打過天下，四方王爵之首卻是燕王了。
因爲，燕王鶴迦遠勝其父。
寧昭宗這些個子女，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利害。
“這第二個可能性，便是公主殿下在死後，靈魂前往了另外一個世界。”蓬萊老人緩緩道，“所以，我們才無法將她的靈魂召喚回來。”
既然已經不在神州大陸所處的世界了，那麼任何通靈之術都無用。
夜挽瀾的神色一震。
實際上，她還有一個最關鍵的秘密，從來都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
在身爲永寧公主的她死後，的確去往了另外一個世界。
所以實際上，她有着三世的記憶。
那個世界和三百年後的神州大同小異，只不過科技還要更加強大。
在那裡，她第一次接觸到了物理學、化學、生物學等等各種先進的現代知識，她學習了不少高科技，也掌握了很多先進的技術。
也是因爲第二世的學習，她纔有了更牢固的基礎，也才得以將更多的東西帶回神州。
只是或許是一個魔咒，她註定活不了太長久。
二十四歲那一年，她爲了救她在森林裡撿回來的妹妹，選擇赴死。
她並不是不惜命，只是她也有愛的人。
選擇赴死之後，夜挽瀾並不後悔。
所以，等再次有意識，她發現她竟然回到了她的故鄉之後，夜挽瀾也感到了十分的不可思議。
她從沒想過她能夠再回到神州，還是三百年後的神州。
可也正是因爲時間跨越到了三百年後，很多事情她根本無力去挽回。
她曾多次午夜夢迴過無數個有心無力的夜晚，清晨睜眼的時候，枕頭上是一片水漬。
夜挽瀾並非沒有情緒，只是她早早學會了如何掌控和接受自己的情緒。
可再如何掌控，在自己最親最愛的人面前，還是會全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鶴迦在聽到第二種可能性的時候，眉梢一動：“那麼，到底是哪一種？”
“無法確定。”蓬萊老人嘆息一聲，“但老夫推測，第二種的可能性很大，因爲先祖早已確定，我們所在的世界，並不是唯一一個。”
神州道術最早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那個時候道術者就已經確定天外有天的說法了。
而在高科技飛速發展的今天，用科學的用語來解釋，便是在地球之外，還有其他星球上也有着生命的存在。
鶴迦的雙手緊握成拳，久久沉默不語。
他的這番寂靜，讓蓬萊山衆人都十分的不安。
燕王在外可是一位殺神，以他在武學上的造詣，術法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燕、燕王大人。”一位蓬萊山的長老惶恐地開口，“請恕我們能力不夠，倘若公主殿下的靈魂已在另一個世界，那麼真的沒有辦法召回啊！”
鶴迦還是沒有說話。
“王兄……”夜挽瀾上前，想擡起手抱住鶴迦。
可還是跟曾經數次一樣，她的手穿了過去，無法觸碰。
鶴迦一直沉默，蓬萊山的衆長老就愈加的膽戰心驚。
在他們的神經和心絃都快崩斷的時候，鶴迦才終於開口了：“那麼，她在那個世界，過得好不好？”
“……”
蓬萊老人和蓬萊山諸位長老都有些驚訝地看着鶴迦，顯然沒想到他醞釀了這麼久，什麼大動作都沒有，只是爲了問這麼一個問題。
夜挽瀾也怔在了原地，恍然間，眼淚滑落，臉頰已然是一片溼潤。
或許最親的家人，永遠都不會在乎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他們只想知道你是否過得如願。
只要如願，那麼他們就放心了。
“這……”蓬萊老人斟酌了一下，緩緩道，“實不相瞞，以老夫的功力，無法看到公主殿下在另一個世界的生活，但是——”
鶴迦看着他：“但是什麼？”
“但是公主殿下這一世救了億萬人不止，福澤深厚，功德無量，必然會得到上天的眷顧。”蓬萊老人笑了笑，“所以哪怕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天道都會照拂她的。”
“天道？哼。”鶴迦冷冷道，“若真有天道，本王先斬了這天道！”
天道說他妹妹命中有一劫，難以度過。
而果然，一場大疫將他妹妹帶走了。
這就是所謂的天道？
這句話，讓蓬萊老人額頭上的冷汗流得更加兇猛了。
“也罷。”鶴迦闔了闔雙眸，“只要小瀾能過得很好，本王就放心了，回不回來，都不重要。”
夜挽瀾擡手，將眼角的淚擦去，她低聲說：“王兄，我在那個世界過得很好很好，有親人，交到了朋友，還學會了不少技能，如今你若是看到了……一定會爲我感到驕傲吧。”
蓬萊老人受寵若驚：“燕王大人如此情深義重，那麼想必在另一個世界，公主殿下也會感知到的。”
鶴迦沒有再說話，轉身出了蓬萊聖殿。
風捲起，吹動了他的黑衣，背影更顯蕭索。
“老祖宗。”蓬萊山大長老小心翼翼地問，“公主殿下當真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只有五成可能。”蓬萊老人搖頭，“但是，如果她真的去了，那麼她一定會再回來。”
夜挽瀾的眼神微微一變。
“她是神州人，無論去到何處，總會再次回到神州。”蓬萊老人擡頭看天，“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蓬萊山諸位長老若有所思。
畫面定格在太陽落山，流金浮動的這一刻。
夜挽瀾甩了甩頭，臉上仍有淚痕，她看着面前的青蔥樹木，輕聲喚：“王兄……”
而此刻，先前喚她的聲音主人也終於現身了。
“公主殿下。”光暈中，方纔出現在鶴迦面前的蓬萊老人朝着她微微一笑，“燕王大人有話和東西留在了老夫這裡，終於等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