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揚來說，資金壓力並不大，最大的還是情緒壓力。
以前在市場上，萬柳資本只要在資金面跟別的機構沒有分歧，那麼彼此是可以合作的。
現在嘛……不好說。
尤其是外資，今天開盤之後，鐵定會猛砸一波，把市場情緒給帶崩，隨後再找機會抄底。
他不能讓情緒崩下去。
上午八點，萬柳資本公佈了年報，一千五百億的淨利潤，亮瞎了市場的眼睛。
分紅八百億，更是史無前例。
A股史上第一分紅！
一直以來，A股分紅最多的公司是四大行，最高的去年分了六百多億，最少的分了三百多億。
在2020年以前，A股單年度分紅最高的也就678億，此時萬柳資本把這個數字擡高了一百多億。
八百億的分紅，哪怕以現在兩萬億的市值來算，也有足足四個點股息。
這一年來，萬柳資本股價上漲了六十個點。從上市到現在，股價已經上漲七倍，業績更是穩定增長。
這樣的企業，毫無疑問，開盤之後不會有幾個人願意放棄籌碼。
接下來的一波拉昇，也是肉眼可見的。
不過這個業績僅僅是穩住了萬柳資本，不會有人砸萬柳資本的盤。
恰恰相反，不僅穩不住之前發酵的情緒，反而像是在跟大家證明，姜半夏就是要利用大家賺錢一樣。
與此同時，伴隨着李揚發佈減持公告，彷彿對這件事進行了雙重驗證一般。
市場情緒的狂歡，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砸盤！砸盤！砸盤！
市場上的手，在慫恿着無數人作出決定。
八點五十，李揚收到了江百川的電話。
“怎麼減持股票了，是缺錢了？我看綠水集團不是有一部分海外資金嗎？要不要我催促他們一下，趕緊幫你們結算了？”
綠水集團往歐洲賣口罩賺的錢，都在一個單獨賬戶，因爲裡面是外匯，需要經過央行那邊彙算，最後換成人民幣才能進入綠水集團賬戶。
“還好啊，那些沒幾個錢，不到兩億歐，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江百川笑着說道：“你就知足吧，別的公司想要出口賺錢，貨物都被運到機場了，結果你猜怎麼着？直接被攔了下來，也就你們綠水集團的貨沒有攔。”
李揚說道：“我這邊每天運幾十車物資出去，您怎麼沒說呢，怎麼也價值好幾個億，出口那點算個屁啊，頂多是零頭。”
“是是是，知道你這邊付出了很多，所以我這不就來了嘛，問問你還缺不缺錢，如果缺的話，我想辦法給你弄點。”
“要還嗎？”
“這不是廢話，我又不會印錢，只能幫你借。不過我也有點面子，能免了利息。”
“呵，那還不如我自己借呢，有的是人願意借錢給我。我該去上班了，回聊……”
說完，李揚掛斷了電話。
江百川其實還不錯，雖然他也有所圖，也有利益牽扯。
不過至少也敢辦事。
來到交易室之後，李揚就開始安排資金。
“集合競價階段，先不着急上，開盤的第一時間從市面上掃籌碼，一口氣全部吃掉，不能停留超過三秒鐘……”
“尤其是新能源相關的那些股票，外面砸多少，我們就拿多少！”
“不要怕多，哪怕舉牌，也要給吃下去！”
“半導體相關的也差不多，必須要翻紅！”
“資金不夠也別怕，我這邊已經開始調度了，頂多中午十二點就能到賬。”
如果是基民申購的資金，可能要下一個工作日才能進入基金賬戶。
可如果是自家基金，當天就能安排人給注入基金賬戶，效率很快。
這一次，李揚做好了舉牌的準備，也算是最後的手段。
……
因爲大家都封閉在家的緣故，閒着無聊的人格外多。
刷視頻，看小說，找話題熱點看熱鬧。
今天股市的熱鬧，自然是重頭戲。
甚至不少人都開啓了直播，專門分析形勢。
“萬柳資本這下子可算是惹衆怒了，姜半夏爲了公司利潤，臉都不要了，那麼有錢的人，虧點錢就受不了了，直接下場操縱市場，真丟人。”
“要我說，今天萬柳資本持倉的股票，全部都應該砸跌停，以後連續再砸幾個跌停，看姜半夏還裝不裝！”
“萬柳資本賺了一千五百億，裡面是多少人的血汗錢啊？都被他們給坑走了，收割了不知道多少股民。”
“表面上拿高分紅出來，實際上還不是爲了維持住股價？維持住身價？在市場收割幾千億，就分八百億出來，還指望我們感恩戴德？”
“這些資本沒一個好東西！”
……
急躁的直接開罵，理性一點的則是在認真分析。
“萬柳資本不知道還有多少資金，不過據說有人昨天贖回的資金，九點的時候就到賬了，面對這麼大的贖回壓力，萬柳資本哪怕提前儲備兩千億現金，也不夠折騰的，今天能打出來的子彈非常有限，或許就那麼兩三百億。”
“指不定兩三百億都難，規模太大了，之前至少持倉了七成，今天還要面臨更大的贖回壓力，要我說他們今天指不定是第一個砸盤的。”
“畢竟不早點砸盤，後面就沒機會了！”
“所以今天的行情是可以預見的，千股跌停只是開胃菜，指不定要衝到四千股跌停，這可就創造歷史了。”
“別指望萬柳資本有錢進來，萬柳資本這些年一直在扶持李揚的企業，包括綠水集團跟極影集團。綠水集團就是個天坑，年年虧損，連續定增了四五年，光定增資金就超過六十億了，偏偏市值也就才八十億。尤其是根據江北那邊的反饋，綠水集團本次給所有家庭都發了蔬菜包，糧油包，沒收錢的那種。”
“咱們就事論事，綠水集團這樣的行爲我覺得是值得敬佩的，可資本市場可不看這些，他們就看業績！綠水集團在本地也創造了不少就業，崗位薪水也很高，可在資本市場業績就是不行！哪怕這次他們的口罩業務在風口上，只怕今天也要被砸盤了。”
“明明是一飛沖天的好機會，無論是生活物資還是防護物資，現在價格稍微上漲兩三成根本不算事，尤其是防護物資，就算再多，國內都不夠，結果他們彷彿壓根沒在意這些一樣。”
“佩服他們，可同樣也不看好他們。綠水集團距離破產，只怕不遠了……”
“極影集團也是，極影汽車生產線雖然還沒停，但是生產出來的車子基本都擠在一塊，短時間內別想賣掉，不僅憑空增加了運營成本，還增加了極大的倉儲成本，對本就不賺錢的極影汽車來說，這次的打擊是致命的，姜半夏投了幾百億，不敢說全部打水漂，反正短期內沒有任何想象空間。”
“萬柳資本還有三個鋰礦，一個銅礦，這都是重資產項目，現在鑫冠肆虐，短期內是很難搞定的，想出手都沒人接盤。”
“這是一個絕對的死局，萬柳資本勇往直前的神話要破滅了，裡面的基民要承受這次的下跌。”
……
“主播，今天首當其衝的是哪些股票啊？”
直播間有人問了一句。
“這還用說，肯定是新能源相關的啊。看萬柳資本的佈局就知道，他們重金押寶了新能源汽車，所以首當其衝的就是寧德，還有其他鋰電池相關的股票。緊接着就是汽車零配件廠家，尤其是電機電控，比如****，****。一直到最後，會蔓延到新能源車企，尤其是比雅迪這家公司，去年剛剛宣佈不再生產製造燃油車，全面轉型新能源汽車，是受到衝擊最大的品牌……”
……
很多不關注股票的，也被迫接收了許多相關內容。
畢竟全網都掛着熱搜呢，想要刷短視頻，根本就離不開這些。
許多人第一次聽極影汽車，第一次聽綠水集團。
畢竟平日大家工作都忙，沒那麼多時間去網上吃瓜的，李揚熱度再高，也總有覆蓋不到的地方，否則他坐高鐵不至於沒幾個人能認出來了。
只不過大家對於那些信息的真實度存疑。
媽的，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啊？
稍微有點責任心，如果是大企業，象徵性的捐款幾千萬或者幾個億就算不錯了，綠水集團一家都要破產的企業，還去搞這一套？
有人就開始搜蔬菜包的相關內容。
結果一看，許多江北的IP，都在網上分享了自己拿到蔬菜包的事情。
還不僅僅是蔬菜包，裡面還有好幾份豬肉預製菜，還有一套防護用品，以及一些必需品。
尤其是一些帶孩子的家庭，因爲奶粉沒有買到，孩子的口糧已經空了，綠水集團那邊都會根據需求往裡面放一罐或者兩罐奶粉。
江北可是住了一千多萬人。
至少也是三百萬個家庭，這麼一個蔬菜包，怎麼也得兩三百塊。要是帶上了一些奶粉之類的，價格更高。
這麼多的東西，還通知說是一個星期發一次。
目前爲止，也就封了十二天，各家各戶還有存糧，那些視頻的熱度都不高。
可基本也算屬實了。
九點半，A股開盤。
集合競價階段，基本上絕大部分股票都被按死了，尤其是萬柳資本持倉的那八百多支股票。
只不過在開盤的一瞬間，就有資金進場拉昇，尤其是像寧德，比雅迪這樣上千億的公司，本身壓力就大，屬於是率先出手的。
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看見那些股票各自成交了幾個億。
即便上方不斷有人砸下來籌碼，可下方的承接力度依舊很強。
……
“萬柳資本的重心，就在這些市值過五百億的中大盤上面，那些小盤股暫時沒管，說明他們資金確實不多。”
“不過現在也已經很恐怖了，萬柳資本只怕要打光自己手裡的資金，至於今天的贖回，或許他們壓根就沒考慮。”
“北向資金砸的太多了，開盤就砸了六十多億出來，還在進一步往外砸，眼看着就要破百億了。”
“開盤已經十五分鐘，兩市成交量突破了四千億，這同樣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數據，往常這個時候能有兩千億就不錯了，大部分也就一千五百億上下。”
“舉牌了！萬柳資本被迫舉牌了寧德！他們這是要幹什麼？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啊？”
“完犢子了，萬柳資本決定要跟市場血拼了，能贖回的趕緊贖回吧，再往後只怕就沒錢給伱們了……”
“現在的萬柳資本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我估計是李揚那邊給了支持，因爲根據市場上的消息，極影集團手裡還有一千多億現金，可那些現金都是各大供應商的貨款，需要在未來幾年分批次給對方的，一旦虧了錢，極影集團也會直接崩掉。”
“姜半夏已經梭哈上了自己所有的籌碼，但這樣是遠遠不夠的，再多的資金也沒用，她現在在跟整個市場爲敵！”
“最好的辦法就是任由市場跌下去，無非就是少賺點管理費，無非就是以後管理的資金規模會急劇縮水而已，再怎麼樣以她首富的底蘊，都不至於沒有半點退路。”
……
十點半。
“萬柳資本被迫舉牌了華創科技，這也是他們重倉的一支股票，他們還分別重倉了中芯以及韋爾科技，只是這兩隻股票砸的不夠兇，也可能是萬柳資本資金不夠了。”
十一點。
“萬柳資本再次被迫舉牌陽光電源。”
“萬柳資本舉牌了比雅迪，這可是極影汽車的競品啊，他們竟然連別的車企都願意兜底，本來以爲無論如何，萬柳資本都不可能舉牌這支股票的。”
十一點半。
“休盤前一分鐘，萬柳資本舉牌贛南鋰業……”
從萬柳資本第一次舉牌開始，或許就有人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剛剛睡醒的姜半夏，第一時間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她知道李揚舉牌的意義是什麼，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場，不讓她從股神的神壇上下來。
原本只要李揚不管這件事，任由那些股票大跌一天，或者兩天，然後別的機構看見廉價籌碼，就會吃下。
無非就是裹挾輿論，讓萬柳資本的基民恐慌，選擇贖回，然後大手筆承接萬柳資本兩三千億帶血的籌碼，幫助他們奠定基礎。
姜半夏並不介意自己掉下神壇。
可李揚介意！
不到十二點，李揚就打好飯菜回來了。
看見姜半夏醒了，就問道：“趕緊去洗漱，然後來吃點飯。”
“哦哦，好……”
姜半夏趕忙起身，此時相奴已經開始幫忙打開飯盒了。
隨着幾個飯盒擺好，姜半夏也簡單洗漱完了。
吃了一口飯後，姜半夏就說道：“李師父，今天上午辛苦你啦。”
“辛苦倒是沒有，反正是你捱罵，別人罵我都只是順帶的。”
“可是操心最多的是你啊。”
“反正賠光了我也不怕，以後我是不可能出去打工的，如果咱家沒錢了，就得你出去打工養我！”
姜半夏認真的點點頭說道：“肯定的！”
“那就快吃，我等下就走了，順帶着把垃圾帶下去，免得放在房間有味。”
……
二十分鐘後，李揚提着殘羹剩飯走到了垃圾桶旁邊。
之後則是回到了辦公室。
全員都在公司吃住，所以也沒有什麼嚴格的上下班時間，李揚在休盤後，就吩咐員工把上午的贖回數據整理了出來。
只有一個上午，就有一千二百億的資金要贖回。
哪怕下午少點，只怕也不會低於一千八百億。
“全部給他們確認了，依舊是老規矩，拉黑三年！對了，黑名單準備一份，到時候給我拿走。”
極影集團的黑名單也要擴充了。
別人做什麼，是別人的自由，李揚做什麼，也是他的自由。
他的公司，有權利不跟一些人合作。 ▲тTk án ▲￠〇
不過那些人中的車主，該給的服務還是不能少的，一碼歸一碼。
李揚不是小氣，單純就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
跟着吃了這麼大的利潤，目前還沒賠錢呢，就着急上來踩一腳，後續肯定是風險用戶。
無論是萬柳資本還是極影汽車，都是拿真心來交易的，真心換不來真心，這筆交易就是失敗的。
在去年九月份之前的極影汽車車主，基本上都通過理財賺取了二十萬左右，加上極影汽車的服務，放在外面花三十萬別人都不一定給，某種程度來說，極影汽車等於白送給了他們。
李揚看了一眼極影集團那邊到賬的兩千一百億，在去掉明天贖回的資金後，他下午也就只有三百億能操作。
“開盤之後就全部砸進去！”
……
萬柳資本的基民，在下午開盤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贖回申請通過了，正在走流程。
他們沒想到會這麼快。
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幸運兒。
金明宇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來是極影汽車的車主，結果被人忽悠，三十多萬買的車，二十萬給賣了。好在積分兌換的理財額度幫他彌補了不少損失。
後來他又買了一輛搖光，五十多萬積分全部兌換成了萬柳資本的基金份額，現在賺了三十多萬。
本來不止賺這點的，可是中間他各種猶豫，錯過了最佳時間，後來在股市裡面賠了一大筆之後，咬牙再次買了一個自己討厭的品牌。
在份額確認之後，他第一時間截圖發在了網上，並且說道：“總算是跳出這個火坑了，萬柳資本這個坑貨，以後再也不碰了！”
“不是，哥們，你賺了接近七十個點啊，這特麼也叫火坑？”
“呵，當初就是衝着姜半夏的名聲去的，沒想到她亂來！要是這筆錢我自己操作，現在絕對不止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