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仰頭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後，老調查員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回過頭微笑着道：
“雖然佔大頭的還是墮魂黑淵帶來的強化效果，但能做到這一步也算可以了……這個夢裡大概有多少人？”
“大概……三十萬人左右吧？”
查看了一下玻璃提燈裡黑色的熒光後，帶着一頂寬檐軟帽的女記者回答道：
“今天夜裡做夢的人很多，但夢境裡涉及王都的人並不是很多，大部分人的夢並沒有發生在王都裡，所以【遊夢提燈】僅僅只把這三十萬人的夢捏合到了一起……需要重新再來一次嗎？”
“不需要，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聽完女記者的話後，老調查員自信地輕笑了一聲，隨即把目光從太陽上收了回來，開始居高臨下地俯視起了眼前的夢境王都。
在這座由三十萬人的夢境捏成的虛假城市裡，大部分街巷還保持着原本的模樣，並沒有發生過大的變化。
環繞富人區的林蔭帶翠綠依舊，橫貫老城區的排污河依舊腥臭髒污，而分佈在河岸區的工業園，也和白日裡的現實一樣，在永不停歇地排放着滿是酸氣的滾滾白煙。
夢境世界雖然不必拘泥現實，但構成夢境世界的三十萬夢境的主人，卻全部都來自於現實，眼前這個和現實沒有太大區別的王都，是他們所有人對於王都的共同認知……
只有一個地方除外。
……
“那邊怎麼回事？”
看着王都中央，那座正在不斷扭動變換，但始終無法徹底確認形體的奇怪建築，老調查員不由得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詢問道：
“王宮爲什麼還沒有固定下來？難道這三十萬人對於王宮的認知，還沒有達成共識麼？”
“我看一下……”
看了看外觀在不斷扭曲變換，一會兒陳舊腐朽搖搖欲墜，看起來似乎吹口氣就會倒塌；一會兒又金碧輝煌光彩絢爛，看起來尊貴華麗、至高無上的王宮後，女記者仔細檢查了一下手裡的玻璃提燈，隨即蹙眉搖頭道：
“【遊夢提燈】沒有問題，並沒有被人影響或者入侵，應該是這三十萬人夢到了王都的人裡，有一些人對於王宮的印象和其它人不同，並且認知特別強烈，導致王宮的模樣始終定不下來。”
“快點清理一下！”
聽完女記者的解釋後，老調查員沒有半點猶豫，直接站起身走到鐘樓邊沿，指着王宮的位置道：
“檢查一下有關王宮的夢，把對王宮的印象和別人區別太大的人找出來，把他們從這個夢裡踢出去，別讓他們影響王宮在夢境裡的情況。
等墮魂黑淵完全降臨的時候，我要把夢境王都和現實的王都交換，兩邊區別太大的話，交換起來會很麻煩，這部分絕對不可以出岔子！”
“知道了。”
默默地應了一聲後，女記者手裡的提燈微微閃爍了兩下，大量暗色的熒點在玻璃燈罩內亮起，緊接着又快速熄滅。
而隨着大量的星點被剔除，遠處不停扭動變換的王宮，總算是稍微穩固了一些，有了個還算固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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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惜的是，還沒等老調查員滿意地點頭，剛剛穩固了沒多久的王宮，便又一次扭動了起來。
而且這次除了在破敗與輝煌間反覆流轉外，甚至還出現了第三種情況，大半的建築都被人爲推平，變成了一座綠意盎然的景觀花園。
“剛纔又有一些人夢到王都，加進了這個夢境裡。”
這回沒等老調查員詢問，女記者便直接檢查了一下【遊夢提燈】，隨即開口解釋道：
“對王宮印象和其它人不同的，現在主要是兩個人，他們兩個夢裡的王都，和其它所有人對王都的認知都大相徑庭，而且他們的情況都比較特殊，我趕不走他們。”
兩個趕不走的人嗎？
老調查員皺眉道：
“他們兩個都夢見了什麼？帶我去他們的夢裡看一下。”
“好的。”
看了眼老調查員的背影后，女記者微微點頭，隨即用力攥住【遊夢提燈】的握把，再次抖了抖手裡的燈盞。
緊接着，眼前的王都微微顫了顫，隨即瞬間變換了模樣，從原本還算生機勃勃的繁華城市，化作了一片飽經戰火後的頹靡景象。
商業區曾經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被瓦礫和殘垣斷壁所覆蓋，街頭的建築倒塌成了一堆堆破敗的殘骸，高樓大廈化作了一堆堆毫無價值的磚石。
整座王都的空氣中，到處都瀰漫着灰塵和焦土的味道，殘存的建築牆壁上，還殘留着曾被炮火洗禮過的痕跡，幾乎徹底毀於戰火。
就連兩人腳下的鐘樓，都已經被轟塌了半邊，甚至女記者身後那座兩人多高的巨大鐘盤上，還嵌着一枚尚未爆炸的巨大炮彈……
“這應該是喬舒亞王子的夢。”
看了看雖然沒有徹底被毀，但也讓戰火摧殘得一塌糊塗，似乎隨時可能轟然倒塌的王宮後，老調查員沉吟了一會兒後，十分篤定地判斷道：
“這是魘之王的詛咒，這個國家王室的成員，會在夢裡不斷重溫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遺憾，而內森……嗯……他就是未來的喬舒亞，所以他的噩夢也被同步了過來。
另外，我也知道你爲什麼攆不走他了。”
轉頭看了眼女記者手中的提燈，看了看燈罩裡那些連成一片的漆黑星點後，老調查員有些無奈地道：
“【遊夢街燈】的力量被墮魂黑淵強化，相當於在變相地竊取墮魂黑淵的力量。
而魘之王作爲墮魂黑淵真正的主人，他親手對王室成員下達的詛咒優先級非常高，對你操縱的【遊夢街燈】產生影響很正常。
他的問題咱們現在處理不了，不過倒也不是很麻煩，等墮魂黑淵真正降臨那天，我想辦法讓他無法入睡就行了……
走吧，帶我去另一個你攆不走的人的夢裡，讓我看看他的夢是什麼樣的。”
女記者聞言嗯了一聲，找準提燈中那個泛着淡淡紅芒的星點，將它挪到了燈罩正中央的位置，隨即用力地抖了抖手裡的提燈。
天旋地轉。
彷彿一張古老的壁畫被塗上了顏色，兩人眼前晦暗破敗的王都，瞬間褪去了戰火帶來的昏黃與焦黑，陡然變得鮮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