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快步趕回一樓後，看着在值班室外徘徊，臉上滿是猶豫之色的清瘦女人，管理員大媽不由得疑惑地詢問道：
“萊拉小姐？你現在不應該在道格餐廳幫廚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抱歉……”
聽到身後傳來的詢問，年齡大概二十六七歲，穿着一身舊絨裙的女人，頓時不由得渾身微微一僵，隨即回過頭來，滿臉尷尬地道：
“我剛剛……被那邊的老闆給開除了……”
“……”
又被開除了？
管理員大媽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神情有些無奈地道：
“萊拉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你這周第三次被開除了吧？”
“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面對幫自己介紹了三份工作，但結果卻接連被自己搞砸了三次的好心人，滿身咖啡漬的清瘦女人，頓時不由得低下頭，滿面羞愧地解釋道：
“上午我在燉紅菜湯的時候，酸奶油剛好用完了，於是就想進儲藏室取一罐新的，但我剛擰開門把手，就看到廚師長正和珍妮……就是餐廳的女招待，正在……正在……”
“……正在做那種事？”
“嗯……”
“……”
“再然後……我的工作就沒了……”
在管理員大媽有些古怪的神情中，面容清秀的女人捂着自己被燙傷的手臂，一臉苦澀地道：
“雖然我嚇了一跳，然後立刻跟他們保證，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不會說，但下午珍妮給客人端咖啡的時候，還是……意外撞到了我身上。
我雖然扶了一把，但一整壺剛燒出來的熱咖啡，直接澆到了那桌客人的頭上，然後廚師長立刻從後廚衝出來罵人，說我……說我在後廚就毛手毛腳的，經我手的食材總會少一些，道格老闆就把我趕回來了……”
“那你……”
“我是被冤枉的……”
清瘦女人紅着眼圈兒哀聲道：
“我很珍惜這份工作，這兩天每天都幹十個多小時，基本能完成其它人一倍的工作，而且也沒有偷食材之類的東西，只是會打包一些客人剩下的飯菜，這些也都是之前就說好的。
但……但廚師長出來冤枉我，其它人不敢替我說話，他……他就是在報復我撞破他和珍妮的事，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求求你相信我！”
“萊拉，你先彆着急……”
看着神情幾乎崩潰的清瘦女人，管理員大媽不由得溫聲安慰了兩句，隨即頗爲無奈地道：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一直幫你介紹工作，但……但你怎麼老是碰見這種事呢？”
回憶了一下清瘦女人這兩個星期的遭遇後，管理員大媽神情古怪地道：
“伱上一份在工程隊煮飯那個工作，原本也乾的好好的，但你隨手找來墊湯鍋的廢紙，居然是工頭做假賬的報價單；
再上一份兒是旅店的招待，你打掃房間的時候腳一滑，不小心撞進隔壁包間，剛好看見老闆賄賂市議員，這回又撞破廚師長和女招待做那種事……你這……是不是有點兒太巧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清瘦女人抹着眼淚道：
“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很倒黴，老是碰見別人不想被知道的事，在家碰見後媽和鄰居偷情，在公學碰見校長收賄賂，連在萊恩莊園當女傭，也能碰見……
總……總之……我真的都不是故意的，也從來都不敢去揭發誰，被欺負攆走也不敢說出去，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和弟弟，但……但怎麼老是……嗚……想好好活着怎麼這麼難啊！”
“唉……”
看着面前說着自己過去一連串倒黴的經歷，最後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的清瘦女人，管理員大媽在哭笑不得的同時，亦難免有些心酸。
“哭吧，哭出來就能好受點兒了。”
拿出自己的手帕走向清瘦女人，幫她處理了一下被燙傷的胳膊後，管理員大媽輕拍清瘦女人的脊背，溫聲安慰道：
“這些確實不是你的問題，你先彆着急，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幫你介紹個別的工作……放心，人不會一直都這麼倒黴的。”
……
不，她恐怕會一直這麼“倒黴”下去。
站在二樓的樓梯間，聽完了管理員大媽和這位“萊拉小姐”的全部對話後，里昂看着手裡的審查表格，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姓名：萊拉·羅伯茨】
【罪名：間諜罪、泄露王國機密罪】
【判罰：抓捕拷問後，秘密執行絞刑】
【檔案：疑似他國潛入的王牌間諜，從六年前開始，其人便多次在一系列重要場合出沒，並造成大量機密文件及證物丟失。
秘調局在調查了29處場所，總計571份出入人員名單，且經過了長達19個月的追蹤後，終於鎖定了這名隱藏極深的間諜，並在她居住的公寓中，找到了小部分遺失的機密文件及證物，具體列表如下：
與奧勒鬆王國私下籤訂的《輔糧市價秘密管控文件》，被精心折疊後墊在一張瘸腿餐桌下方；
和黑森公國秘使簽訂的《十七項共同防務協議》殘件，經裁剪後僞裝成圖書保護書皮，協議文字向內，套在了一本《兒童故事繪》外側；
前任萊恩公爵與庫科家族私下結盟，約定共同對抗王室時互贈的儀紋瓷瓶，現已缺口破損，並被插了一簇有些失水的野百合，放置在了公寓的窗臺上……】
【異議：該人檔案經秘調局代理局長伊莎·希爾調查覈驗後，對其間諜罪提出質疑，按疑似‘3號特殊情況’上報，並轉交警務部清理局複覈】
【清理局覈驗意見：……】
“……”
我的核驗意見是……女警察判斷的對，這人確實身上帶着異常物。
看着檔案裡列了好長一串兒的機密文件和證物，以及這些東西頗爲“生活化”的處理結果後，里昂的臉上，頓時不由得露出了和管理員大媽相似的古怪表情。
一般情況下，實在不太可能出現這麼多巧合，所以這位萊拉小姐的身上，應該有着“撞破秘密”的異常物，別人越是不想被發現的事，就越容易被她撞破。
至於那些被拿走的秘密文件……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她估摸着是生活比較窮困，所以和自己一樣，養成了廢物再利用的節儉習慣，外加可能不識字或者認字不多，纔會收集了這麼一大堆要命的東西。
譬如那個萊恩家的儀紋瓷瓶，弄不好就是別的傭人還是誰，一不小心給打碎了，然後偷偷扔掉，被當傭人的她看見之後撿走，帶回家當花瓶用了……
【確認爲異常物持有者】
把審查表格鋪在樓梯扶手上，拿着炭筆寫下了初步判斷結果後，里昂皺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位萊拉小姐有異常物沒錯，完全符合局裡的招募標準，但現在的問題是，像她這樣的人，適合做清理員這份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