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小鎮上的燈火漸漸亮起,照亮了石板路上的積水,雨水不停地敲打着屋頂,發出清脆的聲響。
空氣寒冷,小鎮上的居民們大多都躲在屋裡,聽着雨聲,享受着溫暖的爐火,享受着這個安靜的夜晚。
在小鎮的中心廣場上,一座古老的教堂矗立着,教堂的鐘聲不停地響着,提醒着居民們這個夜晚的到來。星星點點的燈火從沿街的房子裡漏出來,讓路上顯得不是那麼黑暗。
小鎮上的街道上,一些流浪漢在找地方躲雨,他們的衣服已經溼透了,或躲在屋檐下,或蜷縮在橋洞中,緊緊裹着身上。
這是魯道夫王國北部的一個普通城鎮,飲馬鎮,鎮上的居民大多時代居住在這裡,而且這裡並不處於交通要道,因此平日裡很少見到外來的人。
飲馬鎮以酒出名,無論是葡萄酒,還是威士忌、啤酒,都是王國裡面一等一的品質,這裡的大多數居民也都以此爲生。
飲馬鎮周圍都是山地,不時有盜賊出沒,石頭和磚頭砌成的的城牆上刻着斑斑駁駁的印痕,這是城鎮歷史悠久的標誌。高高的城牆上,散落着一些瞭望塔和城門,城門內的厚重木門在雨中默然無聲,只有雨打在鐵環上,在城門內火把的映射下濺起點點亮光。
小鎮的街道是由石板鋪成的,由於是山地的原因,房子大多依山而建,高高低低錯落有致,這也使得街道蜿蜒曲折,往往幾個轉彎就容易讓初來者找不到方向。街道兩旁是古老的白色石頭房屋,屋頂則是由紅色綠色藍色的瓦片鋪成,屋頂上冒着一些小小的煙囪。
夜色漸濃,原本就稀稀拉拉的行人幾乎已經不見了,街道兩邊的房屋也陸續熄滅了燈光,街道顯得越發黑暗,但是在小鎮中心的廣場上,卻有個地方正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這是鎮上唯一的酒館,約瑟夫酒館,當然,現在老約瑟夫已經不在了,現在是他的兒子安廷在打理着。
飲馬鎮作爲一個釀酒出名的城鎮,能成爲這裡唯一的酒館,可想而知這裡的水準。
小酒館裡麪點着汽燈,照得小酒館頗爲明亮,屋裡大約有10張木頭桌子,以及一個吧檯,每張桌子旁邊都坐了人,甚至吧檯旁邊的高腳凳也坐了幾個人。
吧檯後面站着一個少年,大約17歲左右,身材瘦削、結實,穿着一件黑色亞麻長袖襯衫,繫着一條黑色圍裙,看起來比一般人略高。他的臉棱角分明,下巴輪廓分明,鼻子高挺,眼睛是深邃的藍色,眼神裡透着疲倦,又帶着幾分睿智,一頭深棕色的頭髮,亂蓬蓬的。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自信和從容的感覺,讓人一眼看上去覺得友好和平易近人。
酒館的桌子上鋪着厚厚的麻布,麻布上鋪着一些木製的酒杯和鉛製的酒瓶,啤酒的香氣瀰漫在整個小酒館裡。
安廷在吧檯一邊擦着杯子,一邊聽着酒館裡的大叔大爺們吹牛。
“這該死的天氣,已經下了快一個月的雨了,地裡的莊稼都要淹死了。”一個留着絡腮鬍子,長着通紅大鼻頭的中年男子舉着酒杯,嘟囔着,然後一飲而盡。
“是啊,摩曼,敬壞天氣一杯。”旁邊一個帶着皮帽的男子附和道。
“下雨天不出門,你不在家伺候森妮,在這躲着做什麼。”一個聲音從隔壁座飄來。
摩曼轉身找聲音來源:“李克斯,我一猜就是你,你這老光棍知道啥,這麼多年你連塞西莉的牀都沒爬上去,自己反省下吧。
”
酒館裡響起一陣大笑聲。
安廷在吧檯見怪不怪,這羣老流氓只要一喝多,話題就直奔下三路。
不過這個話題並不過沒有延續太久,畢竟鎮上就那幾個寡婦,說的也夠多了。
“壞天氣還不要緊,但我聽說徵兵的事情又要開始了。”隔壁桌一個年紀稍大,鬚髮已經斑白的男人說。
“是啊,我這邊也聽說了,據說是要和南方的魯瑟夫王國開戰。”另外一個男人也說了。
這個話題似乎引起大家的共鳴,紛紛表達意見。
“要是是去打蠻子們,飲馬鎮一馬當前,但是如果是對付魯瑟夫王國,哪涼快哪呆着去。”
“就是,魯瑟夫王國不也是我們安第斯人的國家,我有幾個表兄都還住在那裡。”
“就是,當年我在戰場可是砍了300個敵人的人頭,要不是我當年擋住北方的蠻子們,你們還能活着坐在這裡喝酒?”在一片嘈雜聲中,一名形象頗爲威武的男子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家。
“得了吧約克,我每次聽這個數字都不一樣,你到底去沒去過北方戰場?”一個角落裡的男子大聲說道。
酒館裡鬨然大笑,顯然這個話題已經不止一次給大家帶來歡樂。
“艾略特,你個豬圈裡薰大的,還有資格說我,戰場上的事,你們知道啥?我當年跟的可是喬斯林將軍大人,要不是受了傷,我現在至少也是個軍團長。”
約克悻悻然給自己倒了杯酒,發現酒壺空了,對着吧檯大叫:“安廷,再來壺黑啤酒,烈性的。”
吧檯站着的安廷拿着小酒桶,快步走了過來,邊倒邊說:“約克爺爺,少喝點,我可不想昆娜奶奶又拿着掃把來找你。”
約克把手裡的酒一口喝下,說道:“我可從來不怕,在外面我就是讓着她。”
說話聲音不小,但怎麼聽起來底氣都有些不足。
“她倒是不打你,每次來追着我跑,我容易嗎。”
安廷嘻嘻笑道,回到了吧檯。
這時,門口的鈴鐺響了一聲,一個披着斗篷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
酒館裡的人都看向門口,見是一個陌生人,紛紛眯着眼睛打量着。
男子似乎沒看見那些審視的目光,掃了一眼,走到吧檯前坐下,取下頭上的羊毛風帽,卸下斗篷,帽子和斗篷已經被雨打溼。
安廷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斗篷男子,問道:“來點什麼?”。
男子揉了揉手指,上面有一枚黑色的戒指,在白色的皮膚襯托下頗爲顯眼。他看了看安廷背後的酒櫃,說道:“就一杯威士忌,加點糖、苦味酒,再擠一點橘子汁。”
沒等男子說完,安廷截斷了他的話,說道:“一杯威士忌雞尾酒是吧,馬上就來。”
說完,安廷拿着斗篷男子的帽子和斗篷,放在壁爐附近烤着,又回到吧檯準備調酒。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可能沒想到在這樣的窮鄉僻壤居然有人知道最近纔在大城市流行的雞尾酒。
見到斗篷男子驚詫的眼神,旁邊坐着的一名男子轉過椅子來,自豪地說道:“你是外地來的吧,這個酒可是從我們這裡傳出去的,安廷早在幾年前就調出來了,最近聽說其他城市開始流行,但要我說,你應該嚐嚐這裡的黑啤酒,那纔是男人應該喝的酒。”
斗篷男子沒有搭話,很快收斂了神色,默默地打量着正在調酒的安廷。
安廷拿起一個短而寬的玻璃杯,將一塊方糖放在玻璃杯底部,倒了點苦味酒進去。然後又加了些水,快速地攪拌起來,方糖溶解後,倒了個冰塊進去,又倒入威士忌,到了三分之二位置後開始攪拌,很快,冰塊溶解了大部分,安廷從桌子下面取出一個橘子,切開後擠了幾滴加入玻璃杯中,又取出櫻桃和橙子切了兩片,掛在杯子口上,端給了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拿起酒杯,只見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緩緩流動,還有一小塊冰在杯底緩緩釋放着白色的水珠,杯口的櫻桃和橙子顯得格外明亮。
男子喝了一口,眼睛變得明亮起來,不由讚道:“好酒。”
約克一直默默地用餘光關注着斗篷男子,見他誇讚好酒,舉起酒杯說道:“多謝誇獎,祝你今天順利,落日城來的陌生人。”
斗篷男子一臉愕然。
安廷在吧檯一邊擦着杯子,一邊低聲對斗篷男子說道:“那是約克爺爺,你喝的威士忌就是他釀的,你剛纔進這裡的時候,口音就出賣了你,加上你的馬車在鎮門口轉悠了一下午,連賣菜的森娜大媽都知道了。”
斗篷男子恍然,舉起酒杯對着約克致意,然後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斗篷男子向安廷問道:“麻煩問一下,你知不知道鎮上的學校怎麼走?”
“學校?”安廷停下手裡的動作,似笑非笑地地看向斗篷男子:“所以,你是找了一下午學校?”
斗篷男子說到:“是的,本來我是想自己去找的,校長萊恩,有落日城的口信要帶給他。”
安廷想了想,說道:“這麼晚了,學校在附近的山上,路不好找,不如白天再去。”
斗篷男子說到:“明天太晚了, 是個緊急的口信,需要今晚帶到。”
安廷打量了一下男子,見他的臉輪廓分明,十分英俊,藍色的眼睛十分銳利,彷彿能看穿所有人。頭髮有些溼了,有點亂糟糟,波浪狀地垂落在他的臉上,顯得粗獷而神秘。穿着一件長袖襯衫,袖口處鑲着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寶石袖釦,顏色深沉,富有華貴的質感,整個人顯得沉穩而帥氣。
看起來是個可靠的人,不像盜賊。
安廷又想了想,問道:“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斗篷男子答道:“叫我理查德吧。”
安廷對着後廚叫了一聲:“伊卡。”從後面跑進來一個紅髮少年,滿手面粉,看起來正在做着什麼。他看着安廷,問道:“什麼事?”
安廷解下圍裙遞給伊卡,說道:“我要帶這位先生去一趟學校,你幫我看這一下,記住別讓約克爺爺又喝多了,我已經給他加過一次酒了。”
伊卡應了一聲,接了過去。
安廷到壁爐旁拿起理查德的帽子和斗篷,衣物在爐火的烘烤下已經基本幹了。
理查德披上斗篷,戴上帽子,安廷又在旁邊旁邊找出兩把雨傘,遞了一把給他。
理查德出門時,目光掃過門口的酒館招牌,上面除了約瑟夫的名字之外還畫了一朵荊棘花。
“荊棘花是你畫上去的?”理查德問道。
安廷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答道:“是我老爹留下的,我懶得換就一直留着了。”
理查德點點頭,兩人穿過廣場,向着小鎮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