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的時候, 外頭傳來了一陣吵鬧的動靜,齊風琬小心翼翼地向着外頭看了一眼,旁的沒看到, 只看到圍在馬車周圍的侍衛們齊刷刷地拔出了刀。
出事了嗎?
齊風琬一挑眉, 有些慶幸她現在是在瑞王府的馬車上。瑞王府的這輛馬車上, 她藏的東西可不少, 這時正好能派上用場。
臨行前她本來是要被送到另一輛馬車上的, 可那輛馬車坐不下太多人,這才作了罷。
齊風琬隨手打開了手邊的小箱子,裡頭齊齊整整地擺放着許多小武器, 看得監視的宮人變了臉色。宮人正想阻止她的動作時,馬車的車頂在外力的作用下裂開了一個缺口。
身着夜行服的人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就被齊風琬用三枚袖箭打了出去。
大白天的還穿着夜行服, 齊風琬覺得, 這羣襲擊者有點意思。
“護着阿洋!”齊風琬瞥了眼妹妹,後者立刻將小皇帝抱入懷中躲在了齊風琬的身後, 齊風琬也不多話,從車壁上的一處裝飾物裡抽出了一柄長刀,十分鎮定地站在了一車人之前。
已然石化的宮人一時之間都忘了要阻止她的動作。
護身之法,齊文氏還是教了齊風琬一些的。這些功夫,齊文氏是從父親那學的, 所以能以一打五, 齊風琬學了齊文氏, 天資稍差之下做不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以一敵三還是不成問題。
尤其是, 對付的還是些輕敵之人之時。
若不是輕敵,試圖闖入馬車那人也不至於一下就被齊風琬打出馬車去。
可惜的是, 一直到最後,齊風琬準備的這柄長刀也沒能排上用場。
守在馬車外頭的侍衛反應很快,一下就以壓倒性的優勢制服了試圖行刺小皇帝的人,這羣人中似乎混進來了一個身手十分矯健之人,幾個人圍攻也沒能將之拿下。
齊風琬隔着窗戶看到了,正想着這人是不是該逃跑的時候,他果然一轉身利落地奪路而逃。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順着他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齊風琬定睛一看,發現那是巫馬修。
是了,他如果不在的話,又怎麼能在去獵場的路上給秦江樒送來信件呢。
既然巫馬修做的和秦江樒是同一份工作,想來,他應該不至於放跑了那逃跑之人吧?齊風琬稍稍安下了心。
眼見外面的騷亂已平息,齊風琬將刀藏回到了車壁的裝飾之中,轉過身正準備重新坐下時,她發現自己被兩雙閃閃發亮的眼睛鎖定了。
齊風斕鬆開了護住小皇帝的手後,小皇帝立刻站起身來擠到了齊風琬身邊抱住了她的胳膊,此刻的他看上去很是興奮。
小皇帝用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住了齊風琬:“皇嬸!你剛纔使的那招叫什麼呀?看起來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我想學!”
因着有外人在,齊風斕沒敢做出太過出格的舉動,只是在小皇帝說完了話之後跟着點點頭,用眼神告訴齊風琬,她也想學。
齊風琬一附身將小皇帝抱起,然後走到了妹妹身邊坐了下,趁着車上的人都在注意外頭情景的時候,毫不客氣地給了妹妹一個腦瓜蹦兒,小聲說道:“你瞎湊什麼熱鬧?之前母親也是想教你的,是你自己不願意的,到時候你學到一半又嫌這兒嫌那兒的,責任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齊文氏對兩個女兒向來是一視同仁,自然不會丟下小的那個光把祖傳防身之術交給大的那個。只是齊風斕小時候怕吃苦,使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數就是不肯學,齊文氏也沒辦法,最後只好由着她去了。
齊風斕向着姐姐討好一笑:“那自然是算我的!這次我一定好好學,姐姐你就教教我可行?我可是說好了要護着阿洋的,總該練上幾手,可不能食言!”
小皇帝扒住了齊風琬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皇嬸,我也想學!我也想保護阿斕!”
齊風琬忽然覺得心情有些複雜,這兩個怎麼還把恩愛秀到她面前來了呢?若是可以,她還想說她要護着秦江樒呢!
不過麼……考慮到秦江樒的身份,齊風琬意識到,她被秦江樒護着的可能性更大些。
見齊風琬一直不迴應,小皇帝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皇嬸?不可以嗎?那我以後……就不提了。”
齊風琬看了看身旁的小皇帝,他的臉上現出了失落,但更多地卻是寫着擔憂。
她微微一笑,忽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小皇帝對秦江樒是真的好,對她也是真的關心,現在不就是在照顧她的情緒麼?齊風琬估摸着,小皇帝突然跑到她的馬車上,應該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
“當然可以啦。”齊風琬輕輕地摸了摸小皇帝的發頂:“只是,我也還在等我師傅教我,還沒將那點功夫學全。等我練就真正的功夫了,再來教阿洋,可好?”
小皇帝的表情一下就明朗了起來,他向着齊風琬伸出了小手指:“那我們這便說定了?皇嬸可不許騙我!”
“自然不會騙你。”齊風琬和小皇帝拉了勾,“非但不會騙你,我還要讓我的師傅親自來教阿洋,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在他跟前可是一點兒也不夠看的,由他來教你,豈不是更好?”
小皇帝被齊風琬說得動了心,一下拉住了齊風琬的手:“皇嬸皇嬸!那你的師傅,他願不願意教我呢?”
“這個嘛……只要阿洋親自去請他,想來他是願意的。”齊風琬側頭應了一句,再次滿臉鄭重地同小皇帝拉勾並用大拇指蓋了章。
出了這麼嚴重的襲擊事件,太后自然不可能再放任小皇帝繼續坐在齊風琬的馬車上。不止是小皇帝,連秦江樒也得遷地方。
也不知道襲擊者從哪裡得來了秦江樒被抓的消息,左右已經有了替罪的羔羊,他們乾脆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這羣人在襲擊小皇帝這邊的同時,也向秦江樒的那輛馬車出手了。只是那輛馬車是特製的,比一般的馬車要牢固上許多,他們沒能轟開。
齊風琬向着車窗外看去的時候,正瞧見秦江樒被押下馬車的一幕。許是因爲他身爲皇族,押送者還是給他留了幾分面子,沒在他身上加太多的束縛,只是給他戴了一副看起來就十分沉重的枷鎖。
身邊還有人看着,齊風琬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只好向着秦江樒微微一笑。
剛剛下了馬車、還沒來得及被牽走的小皇帝卻沒有任何顧慮。
他一下推開了身旁的人,一陣風似的衝到了秦江樒的身邊。
秦江樒手上還銬着那副枷鎖,不能像平日一般直接將小皇帝抱起來,他似乎猶豫了一瞬,最後選擇了蹲下身,平視着小皇帝同他說話。
因爲隔的距離有些遠,齊風琬聽不清兩人說了些什麼,只能從神色中分辨出,小皇帝似乎有些激動。
兩人說了一會兒子話,小皇帝忽然一下抓住了秦江樒的手腕,揮揮手讓他站起來後,拉着他跑到了齊風琬的馬車邊。
待到秦江樒在齊風琬面前站定後,小皇帝將手一鬆:“皇叔皇嬸你們有話快說!我幫你們盯着其他人,不讓他們打擾你們說話!”
言畢,他轉過身背對着二人,兩手叉腰,瞪住了試圖上前來的其他人。
機會難得,時間緊迫,齊風琬也不閒話,從衣裙上解下了那隻白兔掛飾後便往秦江樒手中一塞:“這個給你。我覺得這東西能給我帶來好運,就先在你這裡暫存一下吧。”
秦江樒用雙手捧住了,面上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怎麼辦?”
齊風琬將一直隨身攜帶的兩個荷包在秦江樒面前晃了晃:“我有這個。”
看到齊風琬當真將自己所贈的荷包隨身攜帶了,秦江樒眼睛一亮,耳尖也變得有些紅。
齊風琬的心到這時,差不多便發下了。她家王爺心態倒是真好,在這即將淪爲“階下囚”的時刻,還能和平時一般無二,連帶着她的心態也變得好了起來。
“總之,我在家裡……啊不,應當是宮中。我在宮中等你回來。”齊風琬伸出了手,與秦江樒緊緊一握。
秦江樒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剛纔看見阿修去追人了。很快就會結束的。你千萬顧好自己。”
齊風琬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溫熱的掌心,一路傳到了自己的心底。
留給齊風琬和秦江樒溫存的時間,到此就算爲止了。雖然有小皇帝站在一旁幫他們夫婦兩個鎮着場子,但小皇帝畢竟不具有什麼真正的威懾力。
太后下了令之後,原先還有些猶豫不決的侍衛與宮人們立刻便動了手,幾個負責把小皇帝隔開帶離,幾個負責將秦江樒抓回,一套行動下來一氣呵成,眨眼之間齊風琬面前一個大活人便不見了。
她幽幽地嘆出一口氣,遵從身旁宮人的指使換了馬車。畢竟,瑞王府的這輛馬車在剛纔的襲擊之中,也遭到了很嚴重的損毀。
下馬車的時候,齊風琬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有宮人上了她的馬車,取下了她藏在車壁裝飾上的那柄長刀。那些人連那些小武器也沒放過,一股腦兒給她沒收了。
齊風琬忽然覺得有些肉疼,這些趁手的武器,都是她從自己的小庫子裡出的,雖然相同的東西她有不少,但每一件都是寶貝,她還是會心疼的。
事情結束之後,太后應該會將東西完整歸還的吧?
齊風琬一面想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轉移注意力,一面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