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的戒尺在一瞬間立得筆直,這是任何一名修行者都能輕易做到的一件事。
但是在戒尺立得筆直的那一瞬,透過重重冰蝶,陵天蘇分明看到冰蝶之後那雙陰鷲的雙眼中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因爲顧瑾炎握着戒尺的手,尚且虎口震裂的手……離開了那把戒尺。
那把戒尺依舊筆直的懸停在半空中,裂縫的光芒依舊微弱,卻隱隱的飄蕩星火般的光點,而裂縫以外的尺身卻是如墨如夜般的漆黑,與裂縫中的光芒形成鮮然的對比。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顧瑾炎竟然在用神魂之力隔空操控着手中的戒尺。
每個修行者,識海之內皆會存在着一定的神魂之力。
但每個人之間的神魂之力的差別卻是質的差距。
有的人的神魂之力即便苦修一輩子,也僅僅只有遊絲般大小,即便釋放運用出來,也操控不了任何外界的物品。
而有的人,神魂之力生來便強大濃厚,稍加修煉,便可隔空控物。
亦可利用神魂之力修煉神符,修爲精湛者便可如同秦紫渃那般符器雙修。
當然符器雙修對於個人的天賦與纔能有着極爲苛刻的要求,即便是大晉千百年的歷史以來,也就出了秦紫渃這麼一位符器雙修的天才。
而顧瑾炎雖然神魂之力明顯不如秦紫渃,但是神魂之力之強亦可操控手中武器。
相較於數量龐大的冰蝶,顧瑾炎身前的戒尺顯得較小無比。
他雙手對準那把戒尺猛然虛握,體內大量的元力與識海中的神魂之力瘋狂的涌動而出,他的臉色瞬間陷入蒼白,眼神是如同黑夜裡的星星一般明亮。
戒尺飛速旋轉起來,前方的空間被戒尺旋轉尖帶起的洶涌氣流蠻橫切開,一條筆直的劍光自他身前嗖然飛出!
漆黑戒尺上高速旋轉帶起的颶風竟被裂縫中的星火急速點燃,無形的風染上令人心悸的火光。
“轟”的一聲!
幾乎震破耳膜的爆炸聲響徹整個地牢。
地牢劇烈的晃動起來,落石滾滾,塵土飛揚。
這地牢本該實在這兩擊相撞的瞬間,而炸得支離破碎,但就在即將崩壞的那一刻,一道金色陣光閃爍,轉瞬即消。
除了搖晃的動靜大了些後,倒也沒有出現意料中土崩瓦解的狀態。
關押重犯的牢房之內,大批犯人眼中盡是驚恐之色。
原本平時都難以相處的死對頭們都瑟瑟發抖的抱作一團,三五成羣的畏縮在一團。
一顆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生怕殃及池魚了。
而那隻斷了一隻手的曹根一人關押在一間牢房內。
他只能蜷縮着抱着自己的身子,懷中抱着那隻斷手,深深低頭,眼中熾熱光芒如瘋魔般閃爍不斷。
冰蝶疊加而成的一道冰牆硬生生的在這一撞之下,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窟窿處的冰蝶化作悽美的殘蝶,殘蝶再被戒尺身上的熾熱颶風生生攪碎,再也難尋到一絲蹤跡。
夏運秋臉龐卻陰沉得可怕。
他關注了這紈絝多年,不是忌憚他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危害。
顧瑾炎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灰暗的漫長人生中打發時間的笑話。
他以顧瑾炎做種的種種荒唐事蹟當做一種樂趣。
他越是無法無天肆無忌憚,他就越發期待着看到他絕望的表情。
但是,他從不覺得這個怠於修行的顧家少爺會對他造成一絲威脅,這也是他敢對顧然動刑的理由。
可如今面對這一擊,他隱隱的覺得自己仍是沒有真正的看透這位顧瑾炎。
或許假以時日,他真的能夠成長到傷到自己的那一天。
狹長的眼眸升騰起一股暴戾情緒。
不行!他絕不會讓那一天來臨!
眼看着那把再普通不過的戒尺在神魂之力的操控下破開層層冰蝶。
冰蝶上的寒意非但沒能減少戒尺上的火焰,反而還增長其氣焰。
一息便穿透了大半冰蝶攻擊!
夏運秋嘴脣微動,脣中牙齒將舌尖咬破,血腥的氣息頓時瀰漫在整個口腔之中。
被咬破的的舌尖用力頂住上顎,雙脣緊抿,舌尖含咒醞釀半息,嘴口大張,冷冷吐出一字!
“合!”
強大的元氣裹挾着這一個簡單的字語,卻發出鏗鏘的撞擊聲!
隨着這低沉的聲線響起,冰蝶中的窟窿眼竟然憑空形成一道冰藍結界。
有了這結界的形成,那窟窿竟然開始朝着燃着火焰的戒尺合攏而去。
戒尺飛行的速度陡然降了下來。
顧瑾炎虛握的雙手開始顫抖,識海內傳來如針扎般的尖銳刺痛。
他漸漸的失去對戒尺的掌控力,破裂開的虎口躺着驚人數量的鮮血。
他努力的睜大雙眼,看着即將逼近夏運秋卻又生生止步的戒尺,顧瑾炎心中十分不甘。
沾滿鮮血的右手猛然握拳,然後掄起一股沉重的拳風,狠狠的擊打在心口之上。
胸膛因爲這股巨力而凹陷半分。
蒼白的臉頰涌上一股紅潮,口中噴出大量的鮮血。
顧瑾炎全身的脈絡開始動盪,體內正常流轉的元力在此刻以十倍速度的開始瘋狂流轉。
額角青筋根根粗大暴起,壓榨識海內深處沉寂的最原始的神魂之力。
“咔咔……”
原本沉寂下來的戒尺再次劇烈顫抖起來,正如它主人那強烈的不甘情緒一般,想要掙脫這如同冰牢的囚禁。
顧瑾炎這般不要命的打法,饒是加持了結界的冰蝶也承受不住。
怦然炸了一地碎冰,隨着顧瑾炎一聲咆哮,戒尺上的劍風陡然變得厚重起來。
火勢滔天,沒了冰蝶的束縛,如脫繮的野馬一般,帶着熊熊烈火漫天蓋地的鋪卷而去。
失去冰蝶的保護,夏運秋手中長劍急抖,他正欲以劍鋒相迎。
但當他見到那疾馳飛來的戒尺,電光火石之間,劍鋒毫不猶豫的偏轉過去,以明亮的劍身和迎面而來的戒尺狠狠撞擊在一塊。
事實證明,關鍵時刻偏轉劍鋒的舉動是正確的。
戒尺上傳來前所未有的炎熱巨力將他用以格擋的劍身狠狠的撞在了自己的肩頭之上。
夏運秋悶哼一聲,脣角溢出一絲血線。
血線出現在他蒼白的面容上,異常醒目。
肩上傳來的骨頭碎裂聲響讓他生出一種惱羞成怒的情緒。
他與和紈絝交手…居然負傷了?
顧瑾炎亦是悶哼一聲,只是這悶哼聲與夏運秋的對比起來,倒是顯得要痛苦不少。
只見他膝蓋一軟,單膝跪地,雙手脫力般的垂下,雙肩無力的聳搭着。
他的雙耳,不住的涌出大量的鮮血,順着他的下顎弧度流淌而下。
而對面撞擊在逆寒劍身上的戒尺也彷彿力竭般炎炎光芒渙散,“咣噹”一聲落在地上。
夏運秋眉鋒微微皺起,顧瑾炎這種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打法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爲,平時這位養尊處優蹭破點油皮都大驚小怪的少爺,在戰鬥時刻竟會如此拼命,真是天方夜譚!
“顧瑾炎,你真的很讓我意外,你能夠傷到我,看來不僅僅是你們顧家客卿長老傳功給你的功勞。”
夏運秋面無表情的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跡。
“廢話真多。”
陵天蘇不知何時出現在夏運秋身後,腳下踩出一道龍形氣浪,高高躍起。
他所施展的正是南族輕功功法“游龍扶搖上青天”。
凜冬朝着下方當頭劈下,沒有一點含糊。
夏運秋素來戰鬥都是眼觀八方,耳聽六路。
更何況如今是二打一,心思深沉的他即便是在與顧瑾炎戰鬥,注意力也不曾離開過他身後的葉家世子。
所以對於陵天蘇是如何出現在他身後的,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慌不忙的橫劍舉與頭頂,將重如山嶽般的凜冬沉穩接住。
奇異的是,腳下的地面無聲無息彷彿頭頂上方的沉重威壓不存在一般,竟不曾下陷半分。
而這次,他是以劍鋒迎之,顯然這一刀遠不如顧瑾炎那拼死一擊來得讓他重視。
他脣角再度挪動,這次,他緩緩的吐出兩字。
“蝶……兵!”
森冷的寒意驟然暴漲,逆寒劍明亮的劍身奇異的涌出恐怖的霜降元力。
陵天蘇眼眸深深眯出一道狹長的線,他嘴脣緊抿,看到一隻比那數量成羣的冷蝶還要大上無數倍的冷蝶之靈從逆寒劍中涌動而出。
它的蝶翼伸展間,將陵天蘇身處的這一片空間給撕裂開來,他的衣袍也隨着發出布昂撕裂的聲響。
巨大的蝶翼僅僅只是扇動一下,陵天蘇強悍的皮肉便同身上衣料撕扯開來。
鮮紅的血液沒有同着重力一起躺下,而是在空中撕裂出千奇百怪的形狀,然後飛濺至地牢的天花板上,留下斑斑點點的無數血點。
陵天蘇一身白袍被鮮血浸的鮮紅。
夏運秋微詫,暗道這小子的肉身好生強悍。
要知道他這一招“蝶兵”可是曾將被他越境強殺的那位安魄強者肉身輕易撕開直見白骨。
而這小子正面吃了這一招居然僅僅皮膚表層被扯出道道血口,深度還不見其骨。
眸光微閃,被翼風吹起的裂口衣佈下,他看到陵天蘇染寫的肌膚閃爍着淡淡青光。
那淺得像魚鱗一般的青芒是什麼?
夏運秋不解,方纔好似就是那青芒緩解了“蝶兵”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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