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做了份筆錄,問了一些當時的具體細節,老刑警留了個電話號碼,便示意陸文可以離開了。
“要是還能再想起些什麼,或是又碰到其它刑事案件的,你就直接撥打我這電話就好。”
“好的。”
陸文點頭應承,隨後便將電話號碼,存進了自己手機通訊錄。
“對了,我可以問一下,馬超是在哪個殯儀館上班嗎?”
先前這老刑警講說,馬超藉助殯儀館工作之便,很早就已將屍體焚燒成灰。
那他在哪個殯儀館上班,那個殯儀館位置又到底在哪?
“呃,我就是覺得,或許同行之間,可能會比較好交流一些。”
如此貿然詢問,可能也確實有點唐突,陸文又不由解釋一番:“畢竟,我也是做棺材鋪生意的,與殯儀館這行業差不多,或許我要能和馬超溝通一番,這期間很多事情,也就能簡單很多。”
“這倒無妨。”
能感受到一絲戒備,但老刑警很快又放下戒心:“城南天堂殯儀館,只不過他以前是在那裡,現在就不能確定了。”
“明白。”
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爲馬超幾年前焚燒屍體,這種已經屬於嚴重違紀,所以他可能會被開除。
但在於殯葬這行業特殊,這期間崗位招聘異常嚴格,且大多數人都還伴隨忌諱,因此一時半會補不上人,所以這馬超也很有可能,還會被繼續錄用。
“行,有任何線索的話,我到時再給您打電話。”
……
離開警察局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但應該還沒有錯過末路公交車,陸文在站牌處等待着,旁邊長凳上,坐了位面色不悅的老奶奶,好似有人欠她錢一般,他始終嘟囔着嘴,也不知在謾罵着一些什麼。
陸文收回目光,很快便對這老太索然無味。
末路公交車終於停靠到站,前車門打開,陸文上車掃碼,隨後坐在了後車門靠窗的雙人座上。
那老太也顫顫巍巍跟了上來,又摸着口袋裡爲數不多的錢幣,最終虛晃一槍,逃過了司機眼睛。
“等,等一下。”
車輛剛準備要發動,下方又是一陣悅耳的女音,她似是一路小跑趕了過來,繼而車門打開,她走上車來,竟然是葉倩,先前的那位實習女警。
“呼,還好趕上了。”
此時葉倩換了一身便裝,長髮被她盤於頭頂,絲毫也不掩一種颯爽的風采。
可愛、俊麗、聖潔,竟然能同時在一個人身上體現。
只不過這資歷卻明顯不夠,她顯然還是一位小女生心性,看着車廂裡空蕩蕩的,又形態各異、爲數不多的幾名乘客,她下意識,就往熟悉的人員身邊靠近。
“嘿,你也坐這車嗎?”
她小聲撞了下陸文,陸文點頭笑着應承,一股清香又直入他鼻尖,瞬間便讓他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是葉倩身上的味道。
“那個,你們平常下班,也是這麼晚嗎?”
有美女在旁搭訕,陸文也自然該找些話題,只不過此時葉倩的情緒,卻好像並不在這搭訕之上。
“啊,我們下班,沒有固定時間。”
她心不在焉迴應一句,繼而又輕撞陸文,低聲如蚊蠅般的聲音又道:“你不覺得,今夜這公交車,有點詭異嗎?”
詭異?
陸文先前還沒太注意,可能棺材鋪裡經常呆着,對於詭異的免疫也早已超出常人,
他倒並沒感覺出任何異常。
此時再看,才發現這車廂裡環境,好像確實有點不對。
陸文與葉倩,此時坐在車中門的靠窗位置,那與陸文一同上車的老太,坐在距離司機最近的愛心區域。
最後排有一對情侶,穿着某中學校區的校園服,原本白色衣服早已經掉色嚴重,其上的鏽跡還有一種發黴的淡臭。
神奇的是,兩人竟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旁若無人的相互親吻,在那看不見的區域處,那女孩表情也似乎有些吃疼。
後排另一靠窗位置,坐着一位油膩的中年大叔,似長期熬夜有些禿頂,沉重的眼皮不時撇向那對學生,又轉頭看向窗外,如此往復。
大叔前方位置,還坐着一位紅衣女人,那頭髮好似剛剛洗過,始終都無法烘乾,極度的柔順,似是打入過某種液體,流光滋轉。
察覺到陸文目光,她也凌厲擡頭,極度陰狠的眼神,彷彿掩藏着無數匹吃人的餓狼。
陸文移開目光,又轉頭看着前方。
一位老大爺抱着一個骨灰罈,骨灰罈似是灑漏,但老大爺卻全然無覺,離得有些遠、看不清楚,卻總感覺那骨灰罈上的頭像,與老大爺有着七八分相像。
老大爺前方,還坐着一位抱小孩的孕婦,那小孩倒睡的安詳,口裡還不時有一種透明液體,正順着他的嘴角往下滴落。
“叮,車輛已到站,有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保持有序排隊,下車請走好。”
車輛到站了,從前車廂又上來一位佝着背的老頭,這老頭提着一個金屬的箱子,裡面也不知裝了些什麼東西,總之看起來挺重。
“終點站,城南殯儀館。”
他掏出兩枚硬幣,沙啞的聲音,先是對司機說了一句,繼而在司機指引下,他纔將硬幣投進了收納盒裡。
“呸呸,晦氣。”
等老頭扶着箱子,坐在了靠窗旁的愛心專座,司機這才暗罵兩聲,關閉車門, 繼而開始起步。
“沒事的,可能。”
能明顯感覺葉倩的情緒,陸文想要出言做些安慰,才發現好像找不到合適理由。
他又不得不轉移話題,可能兩個人聊聊天,這樣的恐懼也就會消散很多。
“對了,你在哪住的,怎麼也坐這輛公交車?”
“呃。”
葉倩沒有回答,也不知在思慮一些什麼。
“好吧,這是我冒昧了。”
陸文瞬間恍覺,兩人這才第一天認識,哪有就直接上來問人地址的?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氣氛很明顯有些尷尬,陸文想要解釋一番,卻發現這越解釋才越尷尬。
“好吧,我就是那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要說有美女在旁紋心不動,那才肯定是騙人的鬼話。
“呃。”
葉倩很明顯語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吱嘎。”
就在這時,公交車急踩了剎車,司機站起身,滿臉憤怒的表情,大聲對車前爆出了粗口:“你丫的神經病吧,大半夜找死嗎?”
不知是何事,但警察的本能,還是讓葉倩迅速就起身,又可能只是爲逃避尷尬,她朝着車前走去,陸文也同樣起身跟隨。
車前,是一位披麻戴孝,狀如瘋牛一般的邋遢乞丐。
他竟然在車前做推行狀,也不知是想將車輛逼停,還是想要將車輛朝後方推動。
但果真就應了那句話:
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