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 you ok”
王憷不知道第幾次問羅本還好吧，但是他知道踢丟點球，比之前120分鐘羅本遭遇的打擊都大。
“沒，沒事，別小看人了！”
羅本覺得他自己是個硬漢，當初看莫斯科那場比賽，還覺得小小羅失點痛苦像個娘們。
沒想到他的淚腺也有不受控制的趨勢。
絕平幫助曼聯起死回生，又搶了最重要的首罰想一錘定音，可他他媽的搞砸了！
羅本感覺肩膀搭上一雙消瘦有力的手，摟着他往回走。
“你確實搞砸了，所以你必須看着點球大戰，這是對你的懲罰。”
羅本知道王憷是好意，咧嘴想樂，可卻嗚咽出聲。
年輕的隊長沒再安慰他，只是摟着他跟隊友站成一排，把他推到了中間的位置，另一側的奧謝比他高了半頭，抓着他肩膀的手也很有力。
有點疼！
挺好，這樣他的心裡纔會好受一些。
“點球大戰的殘酷莫過於此，之前的英雄，下一秒就會成爲罪人，如果曼聯因爲這個點球輸掉比賽，球迷是絕對不會記得羅本在113分鐘的絕平。”
“羅本自己也沒想到，剛纔他瘋狂的慶祝，超人一樣的動作，最後可能會成爲皇馬球迷嘲諷他的素材。”
“足球比賽就是這樣，你以爲你贏了，實際上並不是，足球不到最後一秒，你永遠不會知道結果，他要是加盟曼聯的時候參觀過老特拉福德的榮譽室，就會看到關於那場諾坎普奇蹟的資料，曼聯這一次，少了一個絕殺進球。”
賀偉的聲音低沉，作爲專業解說，他知道現在曼聯的情況有多危險。
如果說先罰的國際米蘭勝率是60％，在羅本踢丟首罰點球之後，國際米蘭的勝率已經超過了90％。原本點球的撲救成功率就不高，現在他們錯失一個點球比分落後，加上後罰的心理壓力，曼聯幾乎鎖定了亞軍獎牌。
攝像機再次找到三傢俱樂部高層，大衛·吉爾勉強的笑臉、莫拉蒂已經開始萎縮的牙花子還有弗洛倫蒂諾臉上燦爛的皺紋，就是對比賽進程最好的註解！
埃託奧走到點球點，助跑之後“非洲獵豹”射向了左側，而范德薩撲向了他的慣用腳方向右側，皮球鑽進左下角後帶起一片沙沙聲，就連這聲音，都像是《瘋狂國米》的旋律。
王憷想鼓勵納尼，可張嘴半天沒能發出一個音節。
如此情況，說什麼都像是弱者最後的倔強。
曼聯球迷怕影響納尼罰點球，連呼吸都放慢了節奏。
可國際米蘭球迷卻不會這麼想，還有羅本剛纔瘋狂的慶祝，已經得罪死了皇馬球迷，兩隊球迷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形成了默契。
噓聲震天！
納尼把球放在點球點，沒擡頭。
聽到哨聲後才擡起頭，助跑——大步流星。
砰——
薩塞爾飛身躍起撲向右側，他判斷對了方向，可是納尼的射門力量太大了，皮球的速度可能已經超過了140公里/小時！
國米門將沒有任何辦法，他飛身躍起，看起來比納尼的射門慢了半拍。
“路易斯！！！”
“路易斯！！！”
“路易斯！！！”
看到王憷衝着看臺揚起雙手，曼聯球迷也起身高呼，他們學着球員一樣手搭在鄰座肩膀上，高呼着納尼的名字。
曼聯球迷買了一些中立球票，伯納烏八萬多座位，曼聯球迷和國際米蘭加上皇馬球迷差不多五五之數，可他們的高呼，比剛纔對方“聯軍”的噓聲更加高亢。
伯納烏陡峭的看臺，就像個擴音器，綠茵場上的球員一陣頭暈目眩。
身心俱疲的羅本雙腿又是一軟，可兩隻有力的手摟着他，根本不允許他倒下。
“看我！”
納尼小公雞一樣昂着頭走回來，王憷甚至看到了他的鼻毛。
換成平時，球隊的老大哥八成要欺負他的，可現在所有人只感覺一陣溫暖。
球隊的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給大家加油鼓勁。
……
或許輸掉比賽，也沒那麼可怕。
雙手還在顫抖的弗格森想到。
他踩得太用力，腳下都出現了兩個小土坑。
曼聯主帥很後悔答應羅本的要求，可他是曼聯主帥，他不同意沒人能更改他的決定。
看到10號球衣的背影，他想可能會有一個，那孩子纔是特別的一個。
蘇格蘭老頭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可很快又被苦澀取代。
潘德夫主罰的點球再次命中，國際米蘭的課前工作確實很到位。
蘇格蘭老頭非常想衝上去拽着范德薩的脖領子問他，你他媽到底會不會撲逆足方向？
想到自己可能被范德薩痛扁的滑稽場面，弗格森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無論如何，比賽結束後，他會擔下責任，絕對不會說是羅本要求第一個主罰，因爲他是亞歷山大·查普曼·弗格森，世界上最驕傲的人！
而且他有一羣值得信賴的孩子們。
達倫·弗萊徹，那個經常被取笑是自己“乾兒子”的傢伙，他一定會把點球踢進去的。
看到蘇格蘭小老鄉的助跑動作，弗格森的心臟又是“噗通噗通”一陣狂跳。
混蛋，你他媽的不要大力射……額，達倫，不愧是老爹的兒子！
蘇格蘭老頭轉身抱住費蘭，曼聯助理教練好像聽到了自己肋骨的抗議，天知道老傢伙怎麼這麼有勁兒！
頂着曼聯球迷的噓聲，麥孔抱着皮球走向點球點。
從他的腳步來看，巴西人是雙方球員比較輕鬆的那個，真是恐怖的體能。
電視機前一些敏銳的球迷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的步伐，比剛纔出場踢點球的雙方球員都更加輕盈。
這哪行？
狗日的巴西崽子！
不少中國球迷隨手拿起手邊的紙筆，在上面畫了小人，一些講究的球迷還特意用百度了巴西邊後衛的全名寫Maicon Douglas Sisenando在小人上面，用筆尖使勁扎小人的右腳，就是不知道偏向西方信仰的巴西，這招管不管用。
啪，啪，啪——
巴西人腳尖點地的聲音好像一步步踩在他們的心上，那些球迷手裡的筆尖速度更快了，APM可能超過了200。
砰——
巴西人同樣選擇了射逆足方向，可是讓他目瞪口呆是范德薩竟然也撲向了他的左側，也就是球門的右側。
還好，
范德薩撲的是半高，雖然他反應很快，皮球還是從他胳膊上面鑽進了球門。
“乾的好，埃德溫！”
摟着羅本和庫利巴利的王憷衝着球門大喊，范德薩起身拍拍雙腿，豎起了大拇指。
他已經找到了辦法，剛纔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這次撲救。
下一次或許對方會換套路，可總要試試。
范德薩離開球門，走向曼聯的隊列，國米門神塞薩爾站到了球門前。
貝爾巴托夫走向點球點的腳步同樣輕盈，這跟他的踢球方式有關。
保加利亞前鋒板着臉的時候莫名像阿爾·帕西諾在《教父》裡面的經典角色，他是一個很有氣場的傢伙。
看到他一步步走向球門，曼聯球迷感覺好像是一個東歐大佬。
上一秒用口音很重的英語和你談笑，下一秒就從桌子下面掏出一把馬克沁瘋狂射擊。
可是這種時候，貝爾巴托夫讓他們莫名心安。
……
電視機前的魯尼看了整場比賽，他和科琳剛打了一場友誼賽，正用玻璃杯喝着酋長送來的紅酒。
他很討厭貝爾巴托夫，除了競爭的原因，他總感覺那個混蛋看不起技術粗糙的自己。
他也討厭王憷，在C羅離開以後他以爲韋恩·魯尼纔是球隊的Big Name，可他悲催的發現，自己像個傻子，經紀人告訴他，曼聯可能本來就不想跟他續約。
嗯，他也討厭C羅那個自大狂，還有羅本那個混蛋，還有吉格斯那個開不起玩笑的傢伙，還有斯科爾斯那個經常惡作劇的傢伙，還有埃弗拉那個喜歡開玩笑的傢伙……
媽的，反正他都不喜歡。
離開曼聯，他才發現。
就連對弗格森的那些感激，也在經紀人的解說下煙消雲散。
當初續約的時候就應該簽下轉會收益分成條款，那可是一億英鎊啊！
砰——
射門聲音把魯尼的思緒拉回了到直播上面。
他的屁股突然往後躥了一步，杯中的紅酒灑在了剛買的阿拉伯地毯上面，耳邊科琳的嘮叨他一點都沒聽進去，只是唸叨着：“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
“貝爾巴托夫！！！！！！！！！”
“漂亮的小勺子！！！！！！！！！！”
“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保加利亞前鋒還是戲耍了薩塞爾！”
不怪賀偉這麼激動，貝爾巴托夫的中路小勺子，只是一個半高球，如果薩塞爾撲救的時候腿擡得高一些，可能都會碰到。
如果不是正在直播，賀偉真想喊一句“瘋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個球沒進曼聯就出局了？
“誰需要克魯伊夫，誰需要克魯伊夫，我們有迪米塔·貝爾巴托夫……”
曼聯球迷蹦蹦跳跳的唱着歌，歌詞裡面還有梗，小克魯伊夫的天賦與他爹相去甚遠，可因爲他有個偉大的姓氏，弗格森顯然對他有更大的期待。
可惜在曼聯他只留下8個進球。
和貝爾巴托夫比？維迪奇努努力都能進的比他多。
保加利亞人瘋狂的小勺子確實令人熱血沸騰，站在隊列中央的王憷聽到了好多髒話，隊友們的激情被他瘋狂的舉動徹底點燃了。
接下來一球，關乎曼聯的命運。
哈維爾·薩內蒂走向了點球點。
國際米蘭隊長如果把球打進，曼聯就會出局，王憷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
范德薩顯然也知道這一球的重要，一向穩重的他竟然衝着國米隊長勾手指挑釁。
哈維爾·薩內蒂微微聳肩。
若有若無的笑容是在嘲笑那個想贏球想瘋了他的老傢伙。
當然，他和范德薩一樣，也是個老傢伙。
一把年紀了，怎麼會因爲這種事情生氣呢。
心裡卻是有點不爽，可他也能理解范德薩的舉動。
那個傢伙和自己一樣快退役了，如果能創造一個三連冠的奇蹟，他會被歷史所銘記。
可是那怎麼可能？
你們贏得夠多了，輪也輪到我們了！
薩內蒂把皮球擺好，開始後退。
呼，
呼，
呼——
哈維爾·薩內蒂莫名有點緊張，離開阿根廷之後，他就到了國際米蘭，算起來已經15個年頭了。這是15年，他最接近歐冠獎盃的一次。
對於一名37歲的老將，這應該是他唯一一次可以觸碰大耳杯的機會。
哈維爾·薩內蒂攥了下拳馬上鬆開。
必須，
必須贏下大耳杯！
兩步助跑後，國際米蘭隊長右腳踢到皮球右側。
砰——
哼哼，低平球你想不到吧？
薩內蒂已經準備轉身擁抱獎盃，可卻見到鬼一樣發現對方竟然猜中了會射左下方！
那個混蛋竟然是先撲的？
砰——
兩個念頭在國米隊長腦中閃過，馬上他就聽到了手套和皮球的接觸聲。
我，我搞丟了冠軍？
國際米蘭隊長是個堅定的人，強迫自己轉身往回走，那一雙雙失望的眼睛，刺穿了他的內心。
哈維爾，你他媽的罪無可恕！
即使是他，也在瘋狂自責。
本想繼續踢的薩內蒂萌生了退役的念頭。
曼聯球迷瘋狂的吶喊，那一聲聲“聖·范德薩”，就是對他最好的嘲諷。
薩內蒂沒有進入隊列，他低着頭，站到了馬特拉齊身邊，和隊友們的方向相反。
他，不敢繼續看。
“沒事的，夥計。”
“是的，沒事的。”
馬特拉齊的安慰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操！曼聯門將受傷了！”
薩內蒂的第一反應就是馬特拉齊騙自己轉身，他可的內心也是這麼希望的，薩內蒂不自覺的轉動上身，看到剛纔挑釁自己的那個老傢伙竟然趴在地上瘋狂捶打地面！
他受傷了？
他竟然受傷了！
“曼聯還有換人名額嗎？他們還有換人名額嗎，曼聯還能不能換人，告訴我！！！”薩內蒂死死抓着馬特拉齊的胳膊問道。
他記得曼聯沒有換人名額，可他不敢相信。
做錯事情竟然還會有獎勵？
他丟掉了冠軍，他是罪人。
“沒有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
薩內蒂的堅強，瞬間就被擊破。
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國際米蘭隊長的內心。
他終究還是軟軟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
仁慈的上帝，你還是沒有拋棄哈維爾·薩內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