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時候李小樂心裡更多的是無奈,他也是沒辦法,姜聞性子實在太急,這是當面跟他攤牌,如果他那牛脾氣一上來,萬一跟自己鬧翻了,以後《讓子彈飛》很可能幾年之內都沒戲了,可如果自己現在退讓,讓氣勢逼人的姜大導演摸到了自己的底線,以後合作也談都不要談了,還不被他掐着玩纔怪。
畢竟自己論資歷,論能力,他都跟姜聞差着輩份在呢,是合是分,就看今天這兩杯酒結果了,別看他現在與姜聞相持不下,可看着姜聞眼中的怒意越來越濃,他心裡已經是七上八下的了,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姜聞是這樣的性子,今天壓根就不該來……
正在兩人僵持氣氛凝重的時候,單純的孫麗看不過去了,她瞧着自己最崇敬的姜大導演被李小樂灌酒,都難受成這樣了,心疼的要命,終於忍不住,突然起身衝到兩人中間,拿起姜聞面前那杯酒紅着臉大聲道:
“姜老師已經喝不下了,這杯我替他喝了~”說着在衆人目瞪口呆間,拿着那杯二鍋頭,竟然直接咕嘟咕嘟灌了下去,這一灌下子,這位從來不喝酒的孫排長,立馬滿臉通紅,直接歪倒在地上,拼命咳嗽。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這是爲什麼啊~!廁所在那裡!?”張抹嚇得趕緊上前把孫麗扶起來,問衛笑廁所方向之後,就扶着她去廁所吐去了。
李小樂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這下他自己也傻眼了,眼珠一轉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腦子一片空白,乾脆兩眼一翻直接趴到酒桌上,裝喝醉睡着了,心裡還罵着,完了~完了~這叫什麼事啊~!這麼一鬧,以後跟姜聞合作算是沒戲了……
姜聞原本盯着李小樂塞到自己面前的酒,心裡不悅是越來越強烈,他這輩子最煩別人威脅他了。
可突然孫麗這小姑娘竄出來搶着把自己的酒灌下去,給自己擋酒,她自己卻在廁所裡吐得七上八下的,這出人意料的一幕,讓他覺得很滑稽。
這小姑娘不是李小樂的人嗎?怎麼會來這麼一出呢?爲了擔心自己這老男人喝多了,而去壞男朋友的好事?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小姑娘呢?
“哈哈,有點意思……有點意思。”姜聞越想越覺得今天這事情滑稽,忍不住豪邁地哈哈大笑起來,不知道多高興。
李小樂滿臉菜色地趴在桌上,也不敢擡頭,心想這老薑不是喝醉了發酒瘋吧,老天保佑可別過來吐自己一身啊……
這時候就感覺到姜聞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頓時嚇了一大跳。
“小李主任,你女朋友真有意思,這杯我可是衝着她面子。”說完,姜聞仰頭把李小樂面前那杯酒拿起來一口喝完,這長出一口氣一動不動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瞬間鼾聲四起。
李小樂趴在桌上,心裡石頭終於落下了,心裡也感嘆,唉,他搞這麼多坑設計姜聞,到頭來還是比不過孫麗這善良姑娘的一片真心。
不由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偷看在水池那邊吐的稀里嘩啦的孫麗,心想,沒想到這姑娘還真是個福將……以後這種談判一定把她帶上。
“張抹~快過來幫忙!姜老師也醉了!”衛校一聲淒厲的大喊,響徹整個院子。
清晨,李小樂迷迷糊糊間,從陌生的牀上醒來,揉了揉眼睛,看着對面牆上貼着老舊《紅色娘子軍》海報,半天才回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事情,這裡……看來自己是喝醉了直接在姜聞的工作室裡睡了一晚,想起最後姜聞最終喝了自己那杯酒,也忍不住興奮地下牀跑了幾圈,心情別提有多好了。
這時候聽到外面的院子傳來姜聞那渾厚的聲音:“你這表情一點都不專注,悲傷,要更悲傷點,要比這個悲傷十倍~”
“抱歉,姜老師,我再來。”
李小樂抹了抹臉,好奇地走出去,就看到了姜聞坐在板凳上,孫麗在一旁拿着本《茶館》劇本念着臺詞。
才念道一半姜聞很不滿意地打斷她:“教你表演的老師是誰?”
“我才受正規演技培訓幾個月……不是老師的錯,田有良教授人可好了……”孫麗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田有良?就那小子?難怪你演技這麼模式化的。”姜聞聽着這個名字就大皺眉頭。
“田教授對我很好~姜老師你不知道不能亂說。”孫麗大聲替自己老師說話,大眼睛裡很是不滿意了,丟下劇本也不作聲了。
“咦,看不出來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也蠻懂得尊師重道的嘛。”姜聞看她發脾氣不怒發喜,露出欣賞地表情,把衛笑叫了出來:“你給我準備筆紙,我給張仁理老師寫封信,給他推薦個學生。”
李小樂一聽就張大了嘴巴,衝過來問:“姜老師,你是打算把孫麗介紹到張仁理教授的小班去?”
張仁理何許人也,就是姜聞與呂麗萍的老師,田有良現在是學士導師,而帶出章紫怡,劉曄,秦海路的常莉是碩士生導師,而這個張仁理則是最高級別的博士生導師,在中戲他一般不授課,只是開個小班,把中戲畢業一些知名演員召回來補課,全校的學生都是擠破腦袋想往這個小班裡面鑽,都還鑽不進去呢。
孫麗這是多大的福氣啊,姜聞竟然親自寫介紹信給她介紹到張仁理的尖子班……這讓四次考中戲都失敗而回的李小樂羨慕得腸子都在抽搐了。
“姜老師,你順道也介紹介紹我去吧。”李小樂走出來厚着臉皮道。
“你?”姜聞回頭看了眼剛起牀的李小樂,還以爲他在開玩笑,隨口擺手答道。“你不行,當演員最重要的是要真誠,你小子太狡猾,花花腸子這麼多,就適合當導演。”
“……”李小樂頓時就感覺胸口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擊,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只能無奈撩了撩額前的劉海,鬱悶的望着天空,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這演員夢想是沒希望了,他可馬上要去中戲講公開課了,怎麼可能還去當學生,他只是想聽到姜聞給他一句讚賞,沒想到是這個結局。
“小李主任怎麼了?”衛笑走過來看到李小樂一臉“鬱鬱寡歡”的樣子問孫麗。
“不知道,他就喜歡沒事裝象,肯定又在耍帥吧。”孫麗沒好氣地望着李小樂,心裡還在記恨他昨天灌姜老師酒的惡劣行徑呢。
3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哈利波特2消失的密室》在“僅僅”拿下4127萬票房,市場潛力就已經枯竭的下映,而《瘋狂的石頭》依然以78萬單週成績位居單週票房第六,爲了空出香港近年最好的電影《無間道》的上映,中影集團才忍痛決定把《瘋狂的石頭》下映。
中影集團內部在一片歡欣鼓舞氛圍下,希望李小樂再接再厲,繼續拍攝《瘋狂的石頭》這樣的黑色喜劇類型片,幾位高層大領導都主動找他談話,用語重心長地語氣跟他商討,李小樂卻不識好歹地回絕了他們的好意。
甚至第一製片廠的嚴介也親自給他打來電話,開出了條件,只要他願意來第一製片廠,那麼會給他提供三部電影的項目,如果實在不能過來,可以來這邊只擔任導演,由第一製片廠來籌拍。
這個條件倒是讓李小樂猶豫了下,他馬上想到了自己剝奪了寧皓一片成名的機會,當然不能把《瘋狂的賽車》也給他拍了,他給嚴介提出了,要讓自己的副導演寧皓去指導這部電影的建議,嚴介只說他需要再考慮一下,就再也沒有迴音了,顯然看不上寧皓。
這下李小樂也樂得輕鬆,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整編一下《士兵突擊》的劇本,蘭小龍那邊的版權已經購買了,剩下的事情就只需要簡單修整一下劇本,然後開始準備開這個項目了。
另外一方面,在與韓三品作爲溝通之後,第二製片廠也撥出1000萬的製作經費交給了姜聞,讓他們用以新作品的融資啓動款。
現在對於姜聞,李小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他用一年的時間拍攝出《太陽照常升起》這部電影,等待姜聞的票房失敗,等待他兌現承諾,然後等待他夢寐已久的《讓子彈飛》開機的一天。
每每想到這裡,李小樂就有時感到急不可耐,可又只能沉下心來,把眼前的工作一步步地做到位,畢竟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也要壯大自己,爬上製片廠廠長的位置,到那時候,他纔有能力去拍攝更多更好的影片,更可以一步步建立自己的特效工作室。
同一時間,第一製片廠辦公室。
“這小子簡直是不識擡舉!竟然會把這麼一個廢物推薦給我們。”
嚴復生在辦公室裡拍着桌子大發脾氣,他實在有些不理解,怎麼這個李小樂連這麼好的賺錢機會都不要呢,只要他來第一製片,光是下一部電影的回扣就能比他在《瘋狂的石頭》裡的得到利潤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