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

“仙人手”的宿命結局人生在世,總是要邁出步子的,就像我加入堂口,或對,或錯,走了之後才知道。我知道祖爺這些日子爲了堂口的命運殫精竭慮,正想說幾句爲祖爺分憂的話,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一會兒管家領着一個人跑了進來,那人一進門就喊:“祖爺,出事了!出事了!”我一看,是二壩頭手下一個叫“賊貓”的小腳。祖爺對他慌張的樣子很不滿,臉一沉:“別慌!慢慢說!”賊貓氣喘吁吁地說:“祖爺,快去看看,二爺和七爺打起來了!”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不對啊,七爺可是二爺保舉的人才啊,坐上位子沒多久,就敢造反了?祖爺起身,“走,去看看。

”很快我們隨同祖爺來到二壩頭家裡,院子裡燈火通明,其他兄弟也到了鬧鬧哄哄的。我一看,“仙人手”正被捆在院中的榆樹上。他發瘋般地掙扎着,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眼球要爆裂似的,兩道寒光從眼眶裡射出,驚恐憤怒地掃視着人羣,嘴裡被塞了布,但依然能聽出他悶悶的吼聲,他在使勁嚼那團布,哈喇子從嘴角流出,一攤攤地滴在地上。二壩頭拎着棍子站在院中,我悄悄走過去,問:“二爺,這怎麼回事啊?”二壩頭憤憤地說:“他媽的裝瘋賣傻,想切了我?”然後走到“仙人手”跟前,舉起棍子,大吼:“說,誰讓你乾的?”此時,“仙人手”更加狂躁不安了,嘴裡發出吘吘的叫聲,拼命地掙扎,晃得大樹都跟着動,二壩頭順手就給了他一棍子,“我再讓你裝!我再讓你裝!”“住手!”二壩頭一聽是祖爺的聲音,立馬收住了。

祖爺看了一會兒,對二壩頭說:“你過來。”兩人走到角落處。祖爺問二壩頭:老七最近被狗咬過嗎?”二壩頭不明白祖爺什麼意思,問:狗?”祖爺說:“一看就是瘋狗病(狂犬病)!你拎着個棍子打什麼!”二壩頭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噢,難怪這小子不要命呢,連我也敢打……可他沒被狗咬過啊,殺狗宰豬都是大壩頭那邊幹,我們碰不到。”二壩頭這番話倒是大實話。壩頭們都有自己的分工,堂口做“扎飛”局經常要用到豬血、雞血、狗血、豬尿泡等,這些東西都由大壩頭來弄。

當然,堂口對外發生衝突要搞暗殺,或者對內要切人時,更是由他來做,我不知道他這雙手沾了多少動物和人的血。我親眼看過他整個殺豬的過程,以至於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想吃豬肉,一想那個場景就要吐。他先讓幾個小腳把豬摁倒,摁的時候,有的抓豬耳朵,有的抓豬尾巴,豬嗷嗷大叫。摁倒後,拿粗麻繩捆起來,前面兩個豬蹄捆在一起,後面兩個豬蹄捆在一起,此時豬還是嗷嗷嚎叫。這時,大壩頭會抄起一根槓子,高高舉起,使勁砸向豬頭,一般三槓子下去,豬就叫得沒那麼厲害了。

等豬暈了後,幾個人將豬擡到磨盤上,拿一個大盆放在豬脖子下面,大壩頭抄起磨好的尖刀,一刀捅入豬脖子,這叫放血。一刀下去,豬脖子劃開個大口子,熱騰騰的豬血嘩嘩流出,流到下面的大盆裡。一隻成年母豬一般能放多半盆血,隨着血的流出,豬的哼哼聲越來越小,最後徹底不叫了。血放幹後,就開始開膛破肚。大壩頭會把豬翻個仰面朝天,從上到下,一刀子將豬肚子劃開,此時一股腥哄哄的熱氣會散出來,薰得人陣陣噁心。劃開後,開始掏五臟六腑,尤其要把尿泡保存好,將來扎飛用得着。

第一次見這場面時,我腿都軟了,看到其他人興高采烈地看着,我感覺他們都麻木了。三壩頭還以此爲題材作過順口溜,是這樣說的:“何謂人生四大紅?宰豬刀,殺豬盆,大姑娘的褲衩,火燒雲。”剛聽時,我沒反應過來,後來經小腳們講解,終於明白了:宰豬刀、殺豬盆不用說,沾了血都是紅的,火燒雲能燒紅半邊天,也是紅的,唯獨這大姑娘的褲衩,直到小腳們說女子月經時,我才恍然大悟。真是騙子不可怕,就怕騙子有文化!我問其他小腳,大壩頭是不是生來就這麼狠。

他們說是,自從他老婆死後就更是了。我問他老婆怎麼死的,小腳們說被豬嚼了。原來,幾年前,大壩頭和堂口的一個女阿寶結婚了,那個女的也是一臉惡相,擅長扎飛,因爲豬血、豬尿泡這些東西常用,所以祖爺讓人在一處偏僻的院子裡圈養了十幾只豬,以備扎飛之用。有一次,大壩頭的老婆帶着一個小腳去那裡挑豬,突然抽起了羊角風,一頭栽到豬圈裡,渾身抽搐動不了,十幾頭豬一同奔來,要把她撕了,那小腳趕緊拿棍子打,根本不管用,那些豬像瘋了一樣,叼着不放,很快就嚼碎了,那小腳嚇得屁滾尿流地回去報信,等人們趕來時,就剩了幾塊骨頭了。

豬雖是雜食動物,但豬吃人的事還很罕見,小腳們私下裡都說這是報應,因爲大壩頭兩口子合夥做局,總殺豬,身上有殺氣,豬感覺到了,就攻擊她了。大壩頭一怒之下,將十幾只豬全部殺死,從此嗜殺成性,每隔幾天如果不殺個東西,就難受。這種經常殺生的人可能身上真有殺氣,有一次我們一同出去辦事,山路上碰到一條大蛇,大家怎麼驅趕都不動,後來大壩頭從後面趕過來了,人還沒到,蛇滋溜一下就跑了。大壩頭殺狗時,一般人不敢在場,因爲**豬靈活多了,必須先用鏈子拴住,然後大壩頭拎着棍子走過去,此時狗會發瘋般地狂叫,做出拼命的架勢,有時狗會咬到大壩頭,但最終還是被大壩頭打倒。

其實殺狗還有一種方法,就是直接套個回拉扣,用繩子勒死,但大壩頭覺得那樣不過癮,他喜歡血的味道,只有將狗頭砸得腦漿迸裂,他才高興。殺雞就更不用說了,一般是一刀將雞頭剁下,沒了頭的雞,駕着個身子還能跑出十幾米遠,然後血流如注,撲騰幾下就不動了。看過這些血腥的場面,我晚上時常做噩夢。《三世因果經》上有一句:“今生短命爲何因,前世宰殺衆生靈。”六道衆生,皆有靈性,人面對死亡時有多恐懼,動物就有多恐懼,那死前的眼神,想想都後怕。

在我眼裡,肉就是動物的屍體,沒什麼可吃的了。新中國成立後,大壩頭被判了死刑,其實即便政府不判他死刑,他也被老天判了死刑。1950年,他突然患了一種奇怪的病,是一種奇怪的皮膚病,渾身龜裂,皮膚一片片的,像魚鱗一樣,很癢,一撓就破,流黃水,腥哄哄的,日子久了渾身都潰爛了。祖爺爲他請了當地最好的郎中,還是治不好。平日裡祖爺總是告誡大壩頭殺狗時要注意別給狗咬到,所以今天看到“仙人手”這個狀態,祖爺首先想到了瘋狗病。

祖爺冷冷地說:“遇事要冷靜,不要動不動就打啊殺的,何況還是自家弟兄。”二壩頭堆着笑臉說:“還以爲他裝神弄鬼呢!”祖爺說:“我看你是裝神弄鬼弄習慣了,什麼事都往那方面想!你仔細想想,最近‘仙人手’出過什麼意外嗎?”二壩頭想了半天,“意外?沒什麼意外啊……哦!”二壩頭大呼一聲,想起了什麼,“前不久做‘蝙蝠局’時,他被蝙蝠咬了!”這個蝙蝠局大家都知道,是祖爺最近的得意之作。是兩個仇家鬥法,我們在中間做的一次雙面局。

算命史上第一個雙面局張家和李家都是臨鎮的大戶,兩家一直有仇,據說上下已經鬥了三代了。最近矛盾加劇,原因是張家的當家人張二狗清明節遷墳時,在他爺爺的墳堆裡發現了東西,是一塊“壓頭石”。所謂“壓頭石”就是壓在棺材“財頭”位置的一塊石頭,“財頭”是棺材頂部死人腦袋所在的那個位置。古人下葬最注重棺材的擺放位置以及它上面是否有東西,如果家人去世下葬時,不小心被人做了手腳,用“壓頭石”壓了“財頭”,那麼這家就完了,一連三輩黴運不斷,直到“壓頭石”被發現挖出來的那一天。

要給一個棺材弄“壓頭石”,必須多人合作,要等圓墳過後,周圍的小工會掄起鐵鍬大塊大塊地埋土,所以要想放“壓頭石”,幾個小工都要買通,趁人不備,把一塊花崗石丟在“財頭”上,然後趕緊埋上,就算搞定了。張二狗發現了這個“壓頭石”後,當時就開罵了,他認爲這一定是李家乾的。原因就是他爸爸曾經算計過李家。他爸爸曾買通瓦匠,施了一個“魯班門”的手法,想讓李家傾家蕩產,只是最後被識破了。兩家有何仇呢?說來話長。張二狗的爺爺曾是滿清的舉人,姓張,名鶴,字中謹。

張中謹中舉之前,和李家的公子李文才是鐵哥們,兩人從小玩到大,感情很好,直到他們愛上了同一個姑娘。那姑娘是趙家的大小姐,通琴棋書畫,張家和李家都託了媒人去求親,而且將生辰八字都帶去了。八字合婚,是古人聯姻必經的一道程序,如果八字不合,即便兩人愛得死去活來,基本也成不了。巧的是,張中謹和李文才的八字都與姑娘的八字相合,一時間趙家也是難以抉擇。於是,張中謹與李文才開始暗中較勁了,平日裡來往也少了,見了面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施個禮。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鄉試拉開了帷幕,兩人同時參加考試,結果張中謹中了舉人,李文才落榜了,本來兩人旗鼓相當,不分上下,這下差距立馬拉開了。最終,張中謹如願以償地娶到了趙小姐,李文才也只好哀嘆一聲作罷。但是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從此兩人形同陌路,連基本的面子也沒有了。李文才喜歡命理,平日裡沒事會找幾個算命先生嘮叨嘮叨,出了這事後,更是將一位道士請到家裡,看看有何破解之術。誰知請的這個人是個假道士,真實身份是“江相派”的阿寶。

那道士說:“唉,人都嫁過去了,還破什麼啊!”李文才說:“那我也不能讓他過安生!”那道士說:“這事我不幹!”李文才直接把銀錠往桌子上一拍,“只要能把這門親破了,要多少有多少!”那道士說:“這是怎麼說的!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看來我又要下地獄了!”這話明顯就是答應了,看來銀子比地獄更有殺傷力。那道士讓李文才拿出趙小姐的生日,因爲之前互換過八字,李文才有小姐的生日。將八字鋪開後,一看,道士笑了:“少爺不要擔心,這個八字官殺混雜,是一個容易紅杏出牆的八字,只要貧道略施法術,保管她來到你身邊!只要你不嫌棄她是個殘房,你就收着!”“殘房”是算命的術語,就是指女兒家不是處女之身了,所以古代如果說某個男的娶了個“殘房”,那是莫大的恥辱!在那個三從四德的社會,男人只會要求女人如何守貞,卻從不反省自己的荒淫。

李文才詭笑一下:“殘房我入,但我不收!”道士愣了一下,心想:這還是人嗎?於是道士玩起了“扎飛”,編了兩個草人,給他們穿上紅紙剪的小衣服,後背分別寫上兩人的名字:張中謹,趙月娥。那道士又用高粱稈支了一個樓子,把兩個小人,一個放在樓子內,一個放在樓子外,中間用杏枝分開,然後又編了一個草人,寫上李文才的名字,讓這個小人踏在杏枝上,向樓子內的“趙月娥”招手。看到那道士弄的這一切,李文才都樂了,“師父,這玩意能管事嗎?怎麼覺得這麼滑稽啊!”那道士一看局要破局,馬上嚴肅地說:“這只是一部分!關鍵是咒語,我把咒語告訴你,你每日交子之時,站在樓子前默唸,七七四十九日內,我保管趙月娥送上門來!”李文才趕緊俯首,聽道士把咒語說清,深深記在心裡。

一切都弄完後,道士吃過晚飯,要走了。李文才說:“謝謝師父了!如果此事能成,文才定當重謝!”那道士一聽這話,好懸沒氣死!事成之後?這小子太奸了!連個預付都沒有?這是想白撈一票啊!再說了,哪有事成的時候啊!本來就是“扎飛”嘛!那道士硬生生地把火壓下去了,笑着說:“吾與少爺乃忘年之交,怎麼還談這些世俗的事!貧道只希望少爺得到趙姑娘後,能夠善待她!”李文才笑着說:“師父真是慈悲爲懷啊!”那道士灰溜溜地走了。但阿寶們都不是好惹的,這個啞巴虧吃不得,那道士沒過兩天就去了張家,然後聲淚俱下地說李家如何如何逼自己作法,自己良心上受到深深的譴責,夜不能寐,所以來懺悔了,請求原諒。

張中謹小兩口都聽傻了,問:“這是真的嗎?”道士說:“你去他家東廂房,那樓子和小草人就在那裡,如果他讓你進,說明我胡扯,如果他不讓你進,說明有事。”張中謹一聽有道理,但自己現在和李文才鬧得這麼僵,根本沒法進門,那道士看出張中謹躊躇來了,對他說:“貧道有一計。”張中謹說:“何計?”道士說:“將計就計!”第二天,張中謹就修書一封,讓家僕給李文才送去了。李文才一看,是邀請他喝酒的,信中大致說:“小弟近日心裡頗不寧靜,本以爲娶了趙家姑娘可以享受天倫之樂,怎奈這女子每日心不在焉,綱常倫理不問,奇技淫巧常思……”李文才樂了,看來師父的法術起作用了,於是也想套套實情,就來赴約了。

兩人找了個酒館,點了幾個小菜,幾杯酒下肚,張中謹眼淚就掉下來了:“仁兄啊,小弟心裡難受啊!遙想你我兄弟當年,吟詩作對,何等交心,何等快樂!爲了一個下賤的女人,弄得形同陌路,值嗎?”李文才肚子快樂爆了,使勁咬了咬舌頭才疼得擠出兩滴眼淚:“唉,賢弟啊,啥也別說了,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你我兄弟一場,雖然我也對趙姑娘傾心,但既然賢弟捷足先登,說實在的,開始我心裡難受,可後來一想,只要賢弟幸福,愚兄何嘗不快樂?”張中謹聽罷,趴在桌子上用袖子埋着臉大哭,其實是偷偷把灑在桌子上的酒抹進眼裡,否則他實在哭不出來了。

兩人對飲了一個時辰,張中謹醉醺醺地說:“仁兄,自從小弟成家以來,就不曾去過哥哥家玩耍了!我懷念你我兄弟在一起的日子啊!想當初,你我黃昏對飲,夜誦《詩經》,困了後,同牀共榻,大被同眠,何等快活啊!”李文才說:“賢弟!走!今晚你去我那裡!我們依舊月下對飲,醉後昏昏睡去!”於是兩人歪歪斜斜地走向了李家。一進門把李家的家丁嚇一跳,一看這倆傢伙喝得小臉紅撲撲的,他哪知,兩人腦子都是極度清醒。進了大門後,張中謹歪歪斜斜地直接朝東廂房奔去,“伯母大人,張鶴前來問安了!”李文才一把將他拉住,“賢弟,錯了,錯了,伯母在正房!”張中謹佯裝糊塗,指着東廂房說:“這不就是正房嘛!”說着一頭扎向那裡。

李文才緊跟幾步死死把他拽住,“賢弟,你醉了,你醉了!”張中謹笑着說:“我沒醉,我要給伯母問安!來,我們一起去!”說着,拉着李文才,眼看就要把門推開了。李文才對家丁狠狠使了個眼色,似乎在說:“***傻啊!還幹看着不動?”家丁趕忙趕過來,與李文才一同將張中謹架到正房。此時李文才的母親和父親也聽到動靜了,忙從裡屋走出來,笑着說:“中謹來了呀,快進屋,快進屋!”張中謹仰天大笑,笑得一屋子人毛骨悚然。然後他摟着李文才,將嘴湊到李文才的耳朵旁,悄悄地說:“我和趙姑娘長不了,如仁兄不嫌棄,小弟讓與仁兄。

”李文才臉上的肌肉一陣跳,“賢弟,你喝多了。”張中謹笑着說:“沒,我這就回家寫休書。你等我。”說罷甩開李文才,徑直出門。李文才愣愣地站着,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張中謹回到家裡,那道士正在等待,問張中謹:“如何?”張中謹一擺手,從袖子裡拿出一把銀子:“師父,懇請你再施法術,不弄他個家破人亡,我誓不爲人!”趙月娥從裡屋走出,說:“沒這個必要吧。自己過自己日子,家和萬事興,這些東西不信也罷!”張中謹說:“不行!”道士看看桌上的銀子,心想這次還是先談好價吧,別像上次那小子一樣,就是晃了晃,最後一個子兒都沒拿到,於是鎮定地說:“張少爺折殺貧道了!出家人慈悲爲懷!我就是良心譴責,才把這事告訴你的,現在你又要倒打一耙,讓我良心何安?”張中謹說:“以惡制惡,不是做壞事!難道師父眼看着惡人行惡而置之不理嗎?”道士說:“這?”張中謹又去屋裡拿了幾錠銀子,全都塞到師父面前,“請師父施展法術!”那師父一看,這是真的,不是玩虛的,於是又開始“扎飛”了,畫符唸咒,布風水局,折騰了半天。

最後拿着銀子開溜了。第二天,黃昏的時候,道士又悄悄地去了李文才家,其實李文才正想找他呢,道士說:“見效沒?”李文才笑着說:“師父道法高深,才幾天,就起效果了。師父還能加把力嗎?”師父一眯眼,“唉,折壽啊!”李文才看出來了,馬上把幾錠銀子塞到道士的手裡,那道士才煞有介事地折騰一番。老道從李家出來,感覺兩邊都騙得差不多了,於是悄然消失了,從此杳無音信。但張中謹和李文才都認爲這是真正的法術,認爲那師父不願再幹涉紅塵中的事,而隱居了。

後來事實證明,張中謹始終和趙月娥感情很好,李文才也不知道究竟哪出問題了,等了幾年,也沒見趙月娥紅杏出牆。後來張中謹有一次和一堆朋友喝酒,喝酣後,一時語失,竟將這段舊事倒了出來,結果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酒桌上正好有一個人和李文才關係好,結果把這婁子捅出去了,李文才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法術失靈呢!”從此,兩人開始互寫書信對罵!兩家的仇恨更深了,大有不把對方玩死誓不爲人的氣勢!後來到張二狗他爸爸這輩兒,因爲二狗他爸鬧**,結果袁世凱抓**黨時,李家第一個出來揭發,結果把二狗他爸給抓了,判了斬監候,二狗家花得傾家蕩產,才找了個替死鬼,把人從大牢裡偷出來。

從此二狗他爸逃到新疆,隱姓埋名。二狗他爸雖遠在新疆,但念念不忘報仇,暗中和二狗聯繫,只要有機會,一定復仇!結果民國二十二年,李家翻蓋房子,二狗他爸請了“魯班門”的高手,製作了流水木馬,買通瓦匠打算給李家使陰招。結果那瓦匠做賊心虛,把小馬車放進磚洞時,手忙腳亂,被人發現了!結果被李家人追着打,從房頂打到地上,腿也摔斷了,後來被綁起來,要送官,那瓦匠才如實相告。張家知道局漏了,也準備着拼命了,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但,結果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李家出奇的平靜。就這樣過了幾年,二狗的爺爺82歲,壽終正寢了。出殯那天,李家的當家人,也就是李文才的兒子李啓銘跑到張家弔孝,這太出乎意料了,李啓銘趴在張老爺子靈前,聲淚俱下:“張老爺子啊,從您和家父開始,你我兩家鬥了三代了,幾十年來,你我兩家算盡機關,各施毒計,鬥得兩敗俱傷,家破人亡,這是何苦啊!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如今您駕鶴西去,但願您在天有靈,讓兩家結束這段仇恨吧!啓銘給您叩頭了!望您在天有靈,保佑兩家後世子孫和睦相處!永不再鬥!”說罷,梆梆磕頭。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人無不黯然流淚,兩家鬥了這麼多年,也許今天該是個了結了。二狗也頗爲感動,把李啓銘讓進屋裡,兩人又是一番感嘆。出殯時,李啓銘帶着子孫也都跪在旁邊,幫着打下手。後來,二狗遷墳時,發現了“壓頭石”,回想起當初爺爺出殯時的一幕幕,才覺得李家那是在做局,那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先用真誠迷惑你,再用一堆人亂哄哄地擾亂視線,趁人不備,下了“壓頭石”!二狗要報仇,通過線人介紹找到了二壩頭,把他家和李家三代鬥法的事一講,二壩頭一聽就樂了,這個事情《江相公案錄》上有過記載。

他還和祖爺討論過,併爲那位“道士”前輩做的雙面局拍案稱奇。眼前這位二狗迷信思想深入骨髓了,太好下千了。二壩頭馬上把此事彙報給了祖爺,祖爺聽完,只對二壩頭說了一句話:也要做成雙面局。二壩頭跟了祖爺這麼久,他對祖爺最爲了解,祖爺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做局一定要做得高超、完美,他才高興,他要把自己的事蹟彪炳江相史冊。屍體裡的煙土生意二壩頭是堂口的“扎飛”高手,這個局交給他做,祖爺放心。祖爺很難對一人放心,二壩頭也是經過一番錘鍊纔得到祖爺信任的。

尤其是他配合祖爺做的“趕屍局”,整個過程可謂驚心動魄、險象環生,也正是那一次,祖爺徹底制服了二壩頭。1932年,日本海軍陸戰隊進攻上海,十九路軍奮起抵抗,戰鬥很慘烈,死了好多人。祖爺沒想到這個事件會爲他帶來賺錢的機會。十九路軍撤離後不久,一個“特商”找上了祖爺,“特商”是黑話,就是販賣煙土的人。儘管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就發佈了禁菸令,但煙土生意依然很猖獗,因爲這個買賣實在太賺錢了,甚至後來,國民政府貨幣貶值,高官巨賈竟以私藏煙土來應對通貨膨脹。

那“特商”姓賈,人稱賈四爺,跟軍閥和黑幫素有來往,也是祖爺多年的老友。賈四爺神神秘秘地告訴祖爺,有一個大生意,問願不願意做。祖爺問什麼生意,賈四爺說:“吆死人!”祖爺一愣。“吆死人”是中原某些地區的舊俗,就是將客死他鄉的人,尤其是戰場上死的人,通過招魂術,將屍體招回故鄉,不至於讓他們變成孤魂野鬼,在湘西那又叫“趕屍”。祖爺深知這“吆死人”的貓膩,其實都是活人乾的活。先將死屍洗乾淨,用刀把肚子剖開,將五臟六腑都掏空,再泡上藥水,防止屍體腐爛,然後一個人將死屍背在身上,換上一個大葬袍,將屍體和自己罩在一起,然後自己再戴上草帽,臉上粘上條符,扮死屍,另一個人在前面一邊搖攝魂鈴,一邊扔紙錢,兩人一唱一和,一直將死屍背到家爲止。

如果屍體比較多,就會用鐵絲從屍體鎖骨下穿過去,然後綁在條棍上,穿成串,五臟六腑都掏空了,只剩一個空殼子,也不太重,找兩個力氣大的人,將條棍架在肩上,前後擡起來,駕着走。趕屍是個力氣活,更是個膽氣活,一般人幹不了。尤其是晚上走山路,月光下,在山間的小路上揹着死人一蹦一跳,山風乍起,老鴰哀鳴,遍地的紙錢飛舞,即便明明知道背後是個死人,卻老是感覺腦後有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祖爺發話道:“這活又累又沒油水,四爺怎麼想起這活來了?”賈四爺在祖爺耳邊密語幾句,祖爺聽了,臉色慢慢舒展開了。

賈四爺接着說:“只有這種方法,官不管,民不問,貓狗都躲着走。你手底下玩‘扎飛’的人多,可以扮個招魂大師,天作之合!”祖爺看着賈四爺胸有成竹的樣子,問:“軍方的人可靠?”賈四爺說:“姚副官,你見過的,都是多年交情了。”祖爺思考了一會兒,“好。”祖爺作了周密計劃,交付二壩頭去實施。臨行前,祖爺吩咐說:“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出紕漏!”二壩頭一拍胸脯:“您放心吧!玩死人我在行!”原來賈四爺要弄一批煙土到南方,當時風聲太緊,又兵荒馬亂,不敢明着走,怕生變數,就與國民黨的一個機要秘書商議,通過“吆死人”的方法,瞞天過海,名義上是爲了在淞滬抗戰中壯烈犧牲的戰士魂歸故里,實際是借這些屍體運送煙土。

爲了錢,人可以喪盡天良,其實人比鬼更可怕。二壩頭領命後帶着五個“小腳”出發了,找到接頭人後,他們先將五個有軍銜的死屍掏空了,把煙土用油紙包了,再用小牛皮包一層,放進屍體空蕩蕩的肚子,塞滿後,用線將肚皮縫好,人的肉是分層的,要一層層縫,否則會漏出來。弄好後,小腳們背上死屍開始出發,二壩頭在前面扮演招魂先生,左手拿銅鈴,右手撒紙錢,凡過往之處,人皆避之。剛走了一天,小腳們就開始喊累了,揹着一個死人,還是個肚子裡滿是煙土的死人,上下七八十斤,時間長了,屍體的葬氣味、藥水味兒和活人身上剛冒出的汗水味兒混在一起,薰得人噁心。

二壩頭求功心切,大喊:“快走,快走!”小腳們怯怯地說:“二爺,這太沉了,實在走不動了。”二壩頭氣得鼻子直冒煙,“一羣廢物!”儘管二壩頭不停地喝罵,隊伍還是越走越慢,二壩頭開始想主意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減輕你們的重量……”小腳們面面相覷,問:“二爺……有什麼辦法啊?”二壩頭微微一笑,將法子說了出來。小腳們聽完後,相互看了看,“主意倒是好,可萬一出了事,祖爺追問起來……”二壩頭大喝:“出了事,我兜着!”於是小腳們都依計行事,兩天後,輕鬆地到達了目的地。

二壩頭將煙土交給接頭人後,去了客店,祖爺和賈四爺早就在那裡等候了。“沒出意外吧?”祖爺問。二壩頭說:“一切順利!”祖爺看了賈四爺一眼,賈四爺滿意地笑了。祖爺也笑了。第二天探棺,死者的家屬和姚副官都到場了。二壩頭一身道袍,帶着幾個小腳,圍着棺材繞了幾圈,又撒紙錢,又唸咒,最後給死者的嘴裡塞上銅錢,據說這是讓死者在黃泉路上打發小鬼的。一切整理完畢後,二壩頭說:“可以探棺了。”那些家屬忍着巨大的悲痛,圍着棺材,癡癡地看着自己的親人,可誰也沒想到,他們的親人都只剩下了一顆腦袋!探完棺,認完親,接下來就是下葬了。

此時,意外出現了!一個老夫人實在忍不住內心的喪子之痛,竟撲向棺材,去摸兒子的身體,抓了幾下,差點把整套壽衣扯下,二壩頭趕緊把她拉了回來,說:“夫人!萬萬不可啊!”但爲時已晚,那屍體的“腿”已露了出來,是一根樹杈。老夫人驚訝地大喊:“我兒子的腿呢?”這一喊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可都是姚副官欽點的屍體,只中有幾槍,留得全屍!姚副官快步上前,想要驗屍,祖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姚副官看出祖爺眼睛裡有話,停住了。

現場空氣凝固了。此刻,只聽祖爺大聲說:“沙場征戰,槍林彈雨,這幾位軍官爲國捐軀,有的被炮彈炸掉了腿,有的被炸破了肚子,入棺之前,我這幾個徒弟爲他們做了整理,目的就是不想讓各位家屬過度悲傷!”姚副官惡狠狠地瞪了祖爺一眼,“哼!”但也不敢發作,因爲他也有份。祖爺接着說:“招魂的規矩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各位再哭哭啼啼,到時候死者靈魂不安,魂飛出竅,變成孤魂野鬼,可就枉費大家一片苦心了!”老夫人一聽這話,漸漸安靜下來,不哭了。

二壩頭趕緊對小腳們說:“下葬吧。”棺材入土後,二壩頭在墓地前畫了個圈,將準備好的一沓沓紙錢放在圈中點着,口中唸叨:“赤條條來,赤條條走,前世不知今生事,爹生娘養混日頭;冤親債主不再續,死後黃泉無對頭;發——喪——嘍——”嗩吶手吹響了嗩吶,親人們失聲痛哭。姚副官忍不住也掉下了淚,畢竟這都是血染沙場的抗日弟兄。人,儘管總是被物慾遮蓋了雙眼,但心底的那絲善念,卻總會不自覺地流出。葬禮結束後,祖爺,姚副官,還有賈四爺,回到客店。

“二壩頭!”祖爺把二壩頭喊進屋裡,“怎麼回事?”二壩頭看了姚副官和賈四爺一眼,低下了頭,很久之後,才發出“嗯”的一聲。“說!”祖爺一聲吼,震得屋子嗡嗡作響。二壩頭趕緊將事情的原委倒出來。“吆死人”是有規矩的,招魂回去的死屍,回到家先不讓親人看,等趕屍匠做完法事,將屍體整理好入棺後,家人才能探棺,而且絕對不能哭,更不能摸屍體,否則冤魂不安,會出竅,直到入土埋葬後,才能哭。二壩頭就抓住了這條規律,竟然大着膽子讓大家把屍體的腦袋砍下來,把身子扔掉,然後弄幾個揹簍,把煙土都放在揹簍裡,腦袋放在煙土上面,依舊罩上大葬袍學殭屍走,這就大大減輕了小腳們的負擔,隊伍走得快多了。

到了目的地,二壩頭連夜安排小腳們弄了五個木頭樁子,給每個樁子都穿上嶄新的壽衣,又塞進很多棉花,造出一個人形,衣袖和褲筒裡也都支上樹枝,最後用粗號鐵絲把腦袋插在木樁子上,接茬處用布包了,和壽衣合在一起,天衣無縫。反正那些家屬只要看到死者的臉就行了,沒人會檢查死者的身體,這是“趕屍”的規矩。祖爺聽完後,冷冷地說:“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二壩頭看了看祖爺,又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姚副官和賈四爺,低聲說:“我自己來!”說罷,只見他將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放在桌沿上,右手揮刀,咔!毫不猶豫地把手指剁了下來!鮮血很快噴了一地,二壩頭疼得腦門上都是汗,但未吭一聲。

從此二壩頭變成了九根手指,祖爺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一來,給賈四爺和姚副官一個交代;二來,也滅滅二壩頭的銳氣,否則以後不好帶。多年後,祖爺再次聊起這件事時,還是心有餘悸。如果當時這個局被揭穿了,那國民黨高層肯定震怒,祖爺,姚副官,賈四爺,還有二壩頭和那些小腳,都得死!陰婚二壩頭整天研究“扎飛術”,時不時地和祖爺探討,祖爺很欣賞他的點子,有時大家一起喝酒時,祖爺會當着其他壩頭的面,誇獎他。二壩頭總是和死人、紙錢、香火、硃砂打交道,以至於我們總是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着葬氣味,這種味兒似乎洗不掉。

所以逛窯子時,姑娘們都不太愛和他親近,每當這個時候,其他壩頭纔會感到心理很平衡。二壩頭玩扎飛,有一次把自己給紮了。這事說來,真的十分蹊蹺……民國二十五年,一個布衣店掌櫃的女兒死了,爲情而死。她愛上一位進步青年,就是每天站在大街上發傳單做演講的那種知識青年,老掌櫃怕這種人會惹事,又窮得叮噹響,所以死活不答應這門親事。那姑娘就央求他爹,老掌櫃就是不點頭。姑娘就與那個男的商量,想讓那個男的親自找他老爹談,實在不行就給他老爹雙雙下跪,一直跪到同意爲止。

結果那男的倔上勁來,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我不跪!”女的流着淚說:“他將來也是你的岳父啊。”男的說:“現在不是,他看不起我,貶低我,貶低我們之間的純潔愛情!他就是個買辦資產階級!”女的說:“那我們私奔吧。我們走,走得遠遠的,走到天涯海角,再也沒有人找到我們!”男的說:“爲什麼要走?大丈夫辦事向來光明磊落!苟且之事怎麼能做!”女的說:“你們這不是要逼死我嗎?”男的說:“如果你死了,我也馬上就死,生不能做夫妻,死也要在一起。

”男的說這句話時,沒想到姑娘會當真。當晚,姑娘留了一封遺書,半夜就投井自盡了。等屍體撈上來時,整個臉已經憋得發腫。老掌櫃好懸沒哭死,他覺得愧對自己的閨女,可閨女已經死了,他決定要爲閨女大辦一次喪事!周圍的人悄悄議論着:“這種橫死的,是不宜大辦喪事的。最好是合一個陰婚,也算對得起死去的姑娘。”那個年代,合陰婚是很流行的一種喪辦,意思是沒有結婚的青年男女,如果死了,那麼他(她)在陰間就會孤單,如果沒伴,就會變成孤魂野鬼,此時就要找一個伴兒,將兩人合葬,死者才能安息。

當然,這種合葬的機會也不是隨時都有,有的死者等了好幾年,纔會出現年齡相仿的新死異性。二壩頭嗅到了這個信息,知道這是個發財的機會。他向祖爺請示,祖爺仔細分析這個事情後,允許二壩頭牽頭做局。於是線人開始攛掇那個掌櫃,說有位道長能夠招魂,姑娘是委屈而死,魂魄遊蕩不定,必須要做個法事招魂,將魂魄安定了,再和一個陰婚可就“圓滿”了。老掌櫃滿腦子都是愧疚,很快就接納了這個建議。這其實是個“千”,如果你直接上門合婚,怕人家有猜忌,二壩頭以道長的身份出現,會給人以信任感。

二壩頭對老掌櫃說:“自己出家前,家境很好,有個弟弟,後來得病死了,死時18歲,自己的弟弟這些年也是孤墳獨身,如果老人家不嫌棄,可以合一陰婚。”老掌櫃看到了希望,問二壩頭:“道長家裡還有什麼人,父母什麼意見?”二壩頭說:“父母因憂鬱過度,也先後去世了。如今只剩自己一人,所以纔看破紅塵,捐出萬貫家私,一心出家爲道。”老掌櫃感覺這戶門當戶對,便說道:“道長這份機緣,真是救了老朽了!”其實二壩頭根本沒什麼弟弟,他派小腳們在荒山野嶺找了個年久失修、無人祭祀的孤墳,把人家挖出來,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換了口棺材,就擡到了老掌櫃的家裡。

這真是行騙行到鬼頭上來了!其實這種橫死的人做道場,一般道士是不敢接的,尤其是半夜死的女的,據說那都是要變厲鬼的,但阿寶們不怕。合婚那夜,二壩頭帶着十幾個小腳做法事。院子裡擺了一口大紅棺材,裡面裝着所謂的他“弟弟”的遺骨。女孩的屍體穿着壽衣躺在木榻上,等做完法事就一同入殮下葬。二壩頭點上香,拿着做好的符,貼了姑娘一身。然後披頭散髮地晃來晃去,口中唸唸有詞。天上的月亮正亮,忽然有個黑影嗖的一聲鑽上了院子裡的大樹。衆人一驚,一看,不知道從哪跑來一隻野貓,爬到樹梢的位置,趴在一根樹枝上,眼睛放着綠光,看着下面。

二壩頭繼續作法。這時,姑娘生前養的一隻家狗,從狗窩裡爬出來,悄悄地溜達到停放姑娘屍體的木榻下,趴了下來。二壩頭曾經和祖爺探討過《扎飛秘本》,其中有一句話是:“雲遮月,貓狗屍心同一線,屍必詐!”說的就是阿寶們做法事時,千萬要注意一種情況,就是當雲彩遮住月亮的時候,如果此時貓的心臟,狗的心臟,死人的心臟,三條心處在同一條線上時,會發生詐屍的現象。詐屍就是屍體突然復活,跳起來,像惡鬼一樣亂追亂咬,十分恐怖。法事還在進行,一個小腳圍着屍體轉時,突然發現了屍牀下那條狗,一種不祥的預感佈滿全身,他看了看樹梢的那隻貓,正瞪着幽靈般的眼睛看着這一切,這三顆心似乎正在一條直線上。

他拍了一下二壩頭的肩膀,剛要提醒,一團烏雲移動,眼看着月亮沒入雲層。還沒等二壩頭反應過來,那女屍騰地坐了起來,猛地睜開眼睛,張着大嘴,撲向二壩頭。二壩頭懵了,一個激靈,嚇得扔下桃木劍就往外跑,那女屍好像認人似的,啊啊地叫着,支着兩隻手,朝二壩頭追去。幾個小腳趕忙拿起棍子從後面追上去,用力打女屍的後背,女屍重重地捱了幾棍子,終於撐不住了,呃的一聲,身子一挺,栽在一旁,陽氣散盡,徹底死了,但死不瞑目,眼睛死死盯着二壩頭。

祖爺知道這個事後,立即告訴二壩頭:“這個局別做了!天怒了!我們跟人鬥,不跟鬼鬥!”那時的醫學沒有這麼發達,大家都不知道人死後偶爾也有緩過來的情況,祖爺認爲是老天怒了。後來小腳們將那口裝着不知是誰的屍體的棺材擡了回來,老掌櫃也沒再要求合葬,把女兒單獨下葬了。祖爺命小腳把那口棺材連同屍骨擡到後山,重新起了個墳,將屍骨下葬了,燒了很多紙錢,還把豬頭肉、米酒等,供在墳前的案几上,當祖爺帶着衆兄弟三鞠躬時,陰風四起,紙錢菸灰一同飄了起來,騰得很高……吸血的蝙蝠這次,祖爺又選中了二壩頭。

但二壩頭沒親自做這個局,他把這票買賣給了“仙人手”,因爲“仙人手”剛當上七壩頭,根基不牢,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通過這個局,讓“仙人手”在堂口立住腳。“仙人手”當然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了!他和二壩頭分析了這個事,張二狗要報仇,往死了整李家,但張家已經敗落,拿不出太多銀子,誠如祖爺所言,如果能做成雙面局,收二狗家銀子的同時,再收李家的銀子,這纔是高超的做局手法,就像當初的那位道士前輩。後來的事件證明,“仙人手”夠狠,夠詐,夠毒!這次做局啓動了“出殺”的手段,而且是“絕殺”,把人都弄死了。

“仙人手”領命後開始佈局,他先做了一個“鬼敲門”的蝙蝠局,製造恐怖氣氛,用來嚇唬李家的人。做局的手法也很高超,都是二壩頭親傳的“扎飛”絕活。這裡面要用到一種道具,就是黃鱔。黃鱔的血,腥味極濃,能將方圓幾裡的蝙蝠吸引過來。夜晚如果將鱔血塗在一家的大門上,那麼周圍的蝙蝠就會聞腥而來,不停地拍打着翅膀,撞在大門上,這家的人就以爲有人敲門,披上衣服,打着燈籠走出來,一開門,燈籠一閃,蝙蝠喜歡陰暗,最怕光,忽的一下全都消失了,這家人一看門外什麼都沒有,就會以爲自己聽錯了,回到屋裡,剛要睡下,又會聽到同樣的敲門聲,再起來,開門看,還是啥也沒有,如此反覆折騰幾次,這家人就崩潰了!等天亮後出去看,還是什麼都沒有,因爲天剛矇矇亮時,蝙蝠就飛走了。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大門上血糊糊的大手印,就像鬼手拍在門上一樣,其實都是做局的人塗抹鱔魚血時,故意描繪的形狀。爲了保證這個局做得萬無一失,“仙人手”親自提着鱔血,帶着兩個小腳,摸黑來到李家大門前塗抹。來的時候,盛鱔血的小桶是蓋着蓋兒的,打開後,腥氣撲鼻,“仙人手”用毛刷子蘸着鱔血,親自塗抹。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塗完了。回來的路上,幾個人格外輕鬆,剛走了沒半里路,就感到有一羣東西跟着自己,在腦袋上盤旋,正要擡起頭看,結果那羣東西猛撲過來,幾個人一下反應過來了:是吸血蝙蝠!大家趕緊撲打腦袋,一路逃竄,跑了一里多地,進了個鐵匠鋪,纔算安全。

其實,蝙蝠的牙齒很小,能把人肉皮嗑開的傷口也很小,並不像傳說中那樣一下可以把人身體的血吸乾,它們吸血很慢,只有人熟睡時,或喝醉時,趕上倒黴,纔會被吸一點點,而且人感覺到疼痛後會立馬醒來,蝙蝠也就無法繼續吸了。“仙人手”幾個人之所以抱頭鼠竄,還是感覺這東西太髒了,像幽靈一樣,膈應人。回到堂口後,“仙人手”發現自己腦門子被蝙蝠磕破了一塊皮,出了點血,他仔細回想爲什麼會把蝙蝠招來,做局前小心翼翼,做局後那些道具都扔了,怎麼蝙蝠還會跟來?後來那兩個跟着去的小腳提醒說:“當時你往門上塗鱔血時,可能因爲緊張冒汗了,用手擦了額頭,估計就是那時不小心將鱔血塗在額頭上的;也可能是鱔血腥味太濃了,塗抹大門的時候,氣味沁到衣服裡,一時間揮發不掉,將蝙蝠引來。

”“仙人手”一笑:“沒事!這點傷算什麼!”這個“蝙蝠局”果真起作用了,李家人發毛了,本來就是迷信思想極重的家族,經過這一折騰,李家又開始四處“求醫問藥”了。此時,六壩頭“風子手”負責的線人開始發揮作用了,告訴李家,說臨鎮有一個高人,專門對付這種邪門鬼祟的東西,道法高深,可以請他來看看。很快,“仙人手”應邀出面了。李家的當家人李啓銘,向“仙人手”描述了整個事件的過程,還將大門上的鬼手血印給“仙人手”看,“仙人手”心裡一陣發笑,裝模作樣地晃着銅鈴,在李家大院裡轉了一通,然後鄭重地說:“你這個宅子裡進來鬼了!”李啓銘一聽,嚇得一哆嗦,“敢問師父,這東西從何而來啊?”“仙人手”說,這我得看看香,李啓銘趕緊把香爐找來,“仙人手”把一股香點着,插在香爐裡,過了一會兒,那股香燒成了圓井狀,中間低,周圍高,“仙人手”沉思片刻說:“李先生,說句不當講的話,你做過缺德事啊!”李啓銘渾身一震,“師父何出此言?”“仙人手”看了他一眼,說:“這把香燒得中間低,周圍高,壓了香頭,你肯定做過大孽,壓了某人的香頭,或者壓了某人的墳頭……”說完,眼睛直盯着李啓銘。

李啓銘腦門子直冒汗,哆哆嗦嗦地說:“師父……果然厲害……我……我跟您實話實說吧……”於是,就像張二狗一樣,李啓銘把張李兩家鬥法的事從頭到尾嘮了一遍。“仙人手”聽得心裡這個痛快啊,心想:這倆傻子!最後,李啓銘問,有何破解之法?“仙人手”捋着假鬍子說:“拿錢買命!你用壓頭石壓了人家十幾年,壓得死人不得超生,變成孤魂野鬼,活人黴運不斷,災禍連連,你這孽做得太大了!你剛纔自己不也說了嗎,最近人家起墳發現了壓頭石,壓頭石一拿掉,張中謹的孤魂鑽出來了,來索命了!”李啓銘一聽,嚇壞了,“師父救命!”“仙人手”說:“拿錢買命,這些錢一部分用在給張家修祖墳上!修個大祠堂!另一部分,用在我幫你做法事上!你修祠堂,我驅鬼,裡應外合,把張中謹的孤魂請回去!”李啓銘一愣:“給他修祠堂?他做的孽也不少啊!誰來懲治他?”“仙人手”突然不說話了,眼睛盯着李啓銘背後,將手指頭放到嘴邊,“噓——”示意李啓銘不要出聲了。

李啓銘一愣,“怎麼了?”“仙人手”直着眼說:“他就在你身後!”李啓銘一聽,嚇得好懸沒跳起來,趕忙轉了個身,“哪裡?師父,您別嚇我啊。”“仙人手”繼續說:“你看不到他,我能看到他,你不要再說他壞話了!他在惡狠狠地看着你。”突然,“仙人手”從腰間掏出一個黃布袋,大吼一聲:“妖孽,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膽敢害人,我這就把你收了!”然後飛身跳到桌子上,手一揚,布袋打開,裡面火光閃動,而後將布袋口捏住,用紅繩扎住,從桌子上跳下來,說:“不要怕,我暫時把它收進去了!”話音未落,突然布袋抖動,“仙人手”拼命握住布袋,卻握不住,布袋裡好像有東西往外頂,噌的下,布袋飛了出去,布袋口開了,“仙人手”大呼:“跑了,跑了!”李啓銘被眼前的這一幕搞暈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事情往往這樣,太真了,反而假了。那些香,一開始就做了手腳,中間的都用上等香木做成,燒得快,燒得穩,周圍的摻了土,當然燃燒得慢,所以纔會燒出水井狀。那降妖布袋,裡面塗了四壩頭設計的發光劑,開口見風就發光,還有後來那布袋掙脫“仙人手”的一幕,其實就是一個手法。變戲法的人都會,常見的就是弄個手絹像老鼠一樣放在手裡,拇指蹺,四指繞,躥來躥去,活靈活現的,只不過“仙人手”玩得更溜,要不人家叫“仙人手”呢!李啓銘秉承了當年他老爹李文才的作風,不見效,不給錢,不見兔子,不撒鷹,此時眼珠子賊溜溜直轉,看樣子對眼前的事有點懷疑。

這一幕,“仙人手”和二壩頭早就想好對策了,馬上啓動第二套程序,這次要給他來個“不見棺材不落淚”!“仙人手”說:“李先生考慮一下吧,這次解災也不是小數目,反正性命攸關的事,謹慎爲妙,但鄙人得提醒你,最近要注意家人安全,小心被鬼魂索命。我先給你幾道靈符,你和家人先帶在身上,可暫時頂一頂,但不是長久之計啊!”說着,拿出五張靈符給了李啓銘。李啓銘千恩萬謝,但就是不提錢。“仙人手”並不着急,他心裡有數,好戲馬上開始了。

因爲之前線人提供過消息,李家總共有多少個人,“仙人手”給的這些符肯定分不過來,那麼那些家僕肯定就沒有,此時如果哪個家僕突然出事了,這事兒就顯得太真了。鐵注殺人“仙人手”開始“出殺”了。按照以往的習慣,堂口殺人,都由大壩頭那邊來實施,但“仙人手”求功心切,他太想顯擺一下自己了,他向祖爺請示自己動手!“仙人手”先給祖爺分析這個事:這次殺人,跟以往不同,要殺得詭異,殺得離奇,殺得天衣無縫,殺得悄無聲息,就像真被惡鬼把命悄悄索去一樣,要做成千古不破的詭異奇局!這個人怎麼殺?開槍肯定不行,有槍眼;用刀捅死?有刀眼;用繩勒死?有勒痕;下毒毒死?銀針可以查出!這個人死得必須平靜,沒有任何外傷和毒傷!祖爺問:“那怎麼弄?”“仙人手”說:“鐵注!”這方法不說則罷,一說將祖爺也震了。

具體操作方法是,弄一根一尺來長,大約小拇指一樣粗的鐵棍,一頭磨出得尖尖的,用爐火把整個鐵棍燒得通紅,把人的**掰開,用鐵鉗夾住燒紅的鐵棍,從**裡捅進去,鐵棍順直腸而入,破丹田之氣,將九曲迴腸戳穿後,直達胃部,一直到整根鐵棍都沒入**,再用錐子往裡頂一頂,此時掰**的人將手撒開,**會縮進一塊,這樣整根鐵棍就完全看不見了。這種殺人方法只在宋朝出現過一次,當時是包拯破的案。這種手法實在是太隱蔽,太詭異了!試想,如果直接用沒燒紅的鐵棍往裡捅,肯定鮮血直流,糞便橫出,而且還很難捅進去,而燒紅的鐵棍就不一樣了,燒紅的鐵棍有700多度,進入人體後會把腸道和內肉燒焦,根本流不出血來,血肉相連處,經高溫燒化,就沒有任何阻力了,鐵棍能夠輕鬆直入,整個人從外表看,什麼傷口都沒有,但裡面已經燒焦了。

古時沒有建立在現代解剖學上的驗屍手段,所以即便是當時有名的捕頭和縣令,也很難察覺其中的奧妙。宋朝那一例,是姦婦謀殺親夫,由於緊張,鐵棍捅得不夠深,**包裹的不太嚴,包拯大人也是冥思苦想了幾日,才發現這屁股裡的端倪。如今,兵荒馬亂的,誰會耗盡心思,去幫着推敲一個家僕的死啊。當然,要用“鐵注”的手法殺人,前提是這個人必須處於昏迷狀,或者被迷魂散撂倒了,或者是喝得酩酊大醉了,否則直接往他**裡捅鐵棍,他還不疼得咬掉舌頭啊!這個事,終究不是“仙人手”一人完成的。

祖爺怕他手腳不利索,還是派了堂口幾個真正會武功的高手,夜裡潛入李家,吹迷魂散後,將一個家僕用被子捲了扛出來,趁他昏迷之際,兩個小腳各把一塊屁股,掰開**,“仙人手”親自將燒紅的鐵棍插入,然後將死屍再放回李家。一個無辜的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了。第二天,日頭高起,李家人醒後就炸鍋了。又找人,又報官,結果局子裡來了幾個當差的,晃盪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子午卯酉,最後斷定,是“心疾”!也就是現代人所說的心臟病突發!但李啓銘可不這麼想,這家僕臉色慘白,渾身毫髮無損,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仙人手”說的冤魂索命,馬上遣人請來了“仙人手”,於是順理成章,一切按照“仙人手”下的套,花了個傾家蕩產,又做法事,又給張家修祠堂。

這回張二狗樂了,心裡那個痛快啊,他哪知道,這是他人生最後一次得意了,他馬上就要完了。等他把唯一的家底拿來重謝“仙人手”後,“仙人手”也該對他下毒手了!爲什麼要這樣?因爲怕漏局,這種雙面局,一旦兩家有一天對上了,或者二狗哪天像他爺爺一樣喝多了,說出去,就完了。所以“仙人手”要封他的口。本來是要製造個火災什麼的,將一家人都燒死算了,但祖爺不同意,最後二壩頭說:“別弄死了,弄成啞巴吧!啞巴不會說話!”“仙人手”說:“不會說,但他會寫啊。

”二壩頭說:“那就弄成傻瓜!”祖爺再三思考,說:“留下孩子,別傷孩子。”於是,在二狗家的祠堂修完之際,全家高興地宴請“仙人手”。“仙人手”帶着四壩頭用夾竹桃汁和河豚毒汁秘製的“逍遙散”去赴宴了。這是一種傷人大腦的毒藥,人吃了後,毒性透過口腔和消化道被吸收,先是暈厥,每日迷糊幾次,一般人都認爲是勞累所致,不出半月,則毒性發散,大小腦一同萎縮,人就癡呆了。二狗家的人癡呆後,李家還問“仙人手”,這是不是天報?“仙人手”說:“當然了,你拿錢救命了,他們沒有,他們對你家也使過壞,誰做的孽,誰自己償,天譴了!”此刻,李家心裡也舒服多了,本來花了一大筆錢爲仇人修祠堂,心下有些彆扭,如今看到張家家敗人傻,心底的仇恨也徹底消了。

“仙人手”靠“扎飛”擺平了兩家的恩怨,爲堂口賺了個盆滿鉢盈,那兩家鬥法三代,各施毒計,最後都栽到了阿寶的手上。“仙人手”本可以藉此一舉成名,穩坐七壩頭的位置,但人算不如天算,用他自己的話講,就是“天譴了”,他瘋了,幾天後就死了。雖然祖爺判斷出他是狂犬病,但始終沒找到病因的來源。直到新中國成立後20世紀80年代,我的兒子和女兒上初中後,有一次開學發新書,兒女都背了一書包新書回來,向我炫耀,我纔在他們的生物課本上看到,蝙蝠這種動物也攜帶狂犬病毒,但概率很低,就是這個概率,讓“仙人手”碰上了,天要滅他,沒辦法。

這個局做得很完美,也很悲壯。做完後,祖爺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舉行慶功會,他把自己關在屋裡好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是在懺悔?還是在思考如何在兄弟們面前再次闡述他“替天行道”的理念?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殺過無辜,但這次他破戒了。要說缺錢?儘管這兩年生意不好做了,但祖爺執掌“木子蓮”二十多年來,精心謀劃,伺機出千,大大小小的局也做了上千個了,東、南、西、北四大堂口,就是我們有積蓄,只要省吃儉用,過個三年五載不成問題。

隨後的事情更是讓各個壩頭不解,甚至小腳們都有怨言了,也就是在剛剛召集的大堂會上,祖爺把堂口大量的金銀無償贈予其他堂口。壩頭們都不明白,爲什麼祖爺要拿堂口這麼多的血汗錢去救濟別的堂口,搞得自家兄弟舉步維艱!弄點銀子,做做樣子不就行了嗎?祖爺說:“當初你們加入堂口的時候,都立過誓,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都忘了?雖然不是一個堂口的,但大家同屬洪門,都是‘江相派’傳人,都是兄弟!”這話唬得大家不做聲了。祖爺說得沒錯,每個人喝雞血酒的時候,都忘情地大喊:“此夕會盟天下合,四海招徠盡姓洪,金針取血同立誓,兄弟齊心要合同!”往昔驚心動魄的歲月裡,大家就靠這些誓言凝聚着、幫扶着,相互慰藉着。

祖爺這話雖不假,但以他做任何事都留有後手的風格,還是讓人感覺不對勁,掏空了自己堂口的腰包,去救濟其他堂口,他不怕手下的弟兄心寒嗎?凡人終究是凡人,看得就是不如祖爺遠。後來的事證明,祖爺下的是一盤大棋,祖爺要做全國最大的“大師爸”,而且是唯一的“大師爸”!這纔是真相!幾十年來,祖爺早就發現了“江相派”的弊病,就是四大堂口各自爲政,雖然每年有一次大堂會,會議上也會達成一些妥協,但整個“江相派”沒有統一的領導人和強大的執行力,這也是它始終成不了大器的原因!現在正是風雨搖曳的時刻,祖爺在收買人心,他要把整個“江相派”收歸己有,就必須不漏掉任何一個阿寶。

踩着白花花的銀子和冤死鬼的鮮血,祖爺要登上“江相派”的最高峰!。

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前言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前言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前言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前言前言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前言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前言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前言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前言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前言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前言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前言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4章 巧設美人局,爲中國第一暗殺王王亞樵復仇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前言前言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2章 我師父是民國時期大名鼎鼎算命先生第6章 四大算命先生各顯獨門絕技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第1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第3章 生辰八字、趕屍、合陰婚後面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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