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玄，你回來了。”
正低頭思考着今後的打算之際，一道蒼老而又威嚴的聲音，在楊玄的耳邊響起。
“師尊？”
楊玄擡起頭，只見石階之頂，正有一位老者負手而立，白髮長髯，眉目清遠，一身雪白道袍在風中微揚，如片片紛揚鵝毛聚集旋轉，道骨仙風，超然於世。
楊玄止住腳步，連忙朝着菩提祖師躬身拜道。
“弟子見過師尊。”
行禮的同時，楊玄心裡很是納悶，以前自己回來，師尊都沒有守在斜月三星洞外，爲何今天如此的反常呢？
菩提祖師打量了楊玄一眼，淡然開口道，“金仙大圓滿，看來你此次外出遊歷，收穫不小嘛。”
“師尊過獎了。”
楊玄面無半分倨傲之色，神色如常，但心中總覺得菩提祖師這番話，似乎有些……
“你外出遊歷，如今已有五十四載了，”蒼老的話音琅琅而略帶沉鬱，落入楊玄耳畔，軒邈不似真實，“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
低垂着頭的楊玄，眼眸驟然一縮，一股巨大的驚駭驟然襲上心間。
師尊問我這個幹什麼？
沉吟一瞬，楊玄不敢有所隱瞞，便將離開靈臺方寸山後的所見所聞，一一稟明菩提祖師。
在雪映宮中與楊嬋品茶論道，與孫悟空在花果山再次相見，目睹了孫悟空不敵楊戩而被擒拿，被楊戩敵視而遭遇袁洪的挑戰……除了將女帝帶到洪荒和前往其他世界，其餘的都沒有瞞着菩提祖師。
“就這些了？”
菩提祖師雙眸微眯，眼眸猶如明鏡般清明，彷彿看透了這世間萬物。
楊玄“嗯”了一聲，卻始終沒有擡起頭，心中的恐懼愈加地強烈。
他總感覺今天攤上大事了。
“隨我來。”
菩提祖師緩緩轉過身，不再看楊玄，聲音看似平靜清冷，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
“東窗事發了嗎？”
楊玄心裡咯噔一下，擡起頭注視着菩提祖師慢慢消失的背影，腦子裡一片空白。
方寸之顛，虛無飄渺，煙霧纏繞，如同人間仙境一般。巍峨的山崖之上，菩提祖師正迎風靜立其間，潔白無瑕的道袍隨風輕揚。
在他的身後，恭立着一位青年道人，一襲白衣，仙風道骨，颯沓如流星。
“悟玄，你拜入我門下已有多久？”菩提祖師靜靜的看着那巍峨綿延的羣山，沉吟良久，終於開口。
“回師尊，”楊玄躬身一拜，如實道，“已有二百六十一載。”
菩提祖師聽罷，緩緩轉過身，目光冷洌地看着這個天才徒弟，眼裡有着楊玄讀不懂的神色。
“既然你拜入我門下這麼多年，”菩提祖師面若冷霜，蒼老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你應該知道，私傳功法可是大罪。”
楊玄聞言，渾身一震，雙膝一軟，連忙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師尊，弟子錯了。”楊玄低低喚了一聲，低眉順眼的像極了知錯就改的模樣，只是眼簾遮住了他眼中的錯愕。
“哦？那你且說，錯在何處？”菩提祖師見楊玄這般模樣，淡然開口道，聲音不徐不疾，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一般詢問一句。
“弟子錯了，錯在不該私下將天罡三十六變中的造化斡旋和補天浴日，傳授給他人！”楊玄頗爲懊悔的說道，始終沒有擡起頭，不敢面對菩提祖師。
當初在花果山，楊玄向女帝傳授造化斡旋和補天浴日，卻不知怎的，居然忘了斜月三星洞的門規。
“當真是昏了頭。”楊玄在心中哀嘆了一聲，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
以菩提祖師的修爲，自然能察覺到門人私傳功法。
結果面對女帝的時候，怎麼又把這個給搞忘了！
難道被降智了？
楊玄都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在女帝面前就是個爛好人或者說舔狗。
一時間，楊玄的心中裡面盛滿了莫名的情緒，復又開口，“對不起，師尊，弟子讓您失望了。”
他說，師尊，弟子讓您失望了。
菩提祖師靜靜地看着楊玄，這是他曾經最得意的弟子。
整個斜月三星洞，除開那個道心不純，被他早早趕走的猴子，就屬這個弟子最讓他滿意了。
不但資質凜然，不到兩百年就能得證金仙道果，而且心性極佳，修煉的時候往往能沉下心。
平日裡待人和善，從未因自己的天賦而目中無人，跟同門師兄弟相處的極好。
但就是這麼個曾經最讓他省心的弟子，今天居然跟他說，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菩提祖師的心裡，突然涌上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悟玄，你將那兩門神通，私傳給了何人？”菩提祖師望着楊玄許久，緩緩說道。
“弟子將那兩門神通，傳給了弟子的一位故人。”楊玄咬了咬牙，最終緩緩的說道。
“故人？”菩提祖師撫着鬍鬚，又掐指一算，眸中掠過一絲驚異，口中喃喃道，“是哪位故人？”
“是，是弟子年少時的一位同鄉。”
現在的楊玄，心裡那叫一個悲催呀。
莫非今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就要大白於天下了？
“同鄉？”
菩提祖師放下手掌，扯了扯嘴角。
“我居然算不到那人是誰？莫非，悟玄他真的……
“師尊，她那是我年幼時，鄰居家的好友。”
楊玄眸光悲愴，聲音低沉的說道，已經再考慮要不要招供了。
“念你初犯，這次就饒過你了。”
就在楊玄思考要不要坦白從寬的時候，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菩提祖師瞪了楊玄一眼，神情恬淡，又道，“你去後山反省吧。”
也許真該讓他好好靜靜了。
“多謝師尊留情，弟子絕不再犯。”
緊繃的神經慢慢鬆開，楊玄舒了口氣，再磕了一次頭之後，慢慢站起，彷彿帶着幾分吃力，一步一步向後山走去，頭也不回。
菩提祖師看着楊玄漸漸遠去的身影，那步履穩健的背影，如今染上了一絲落寞。
“唉”
待楊玄走後，菩提祖師長嘆一聲，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是坦然一笑。
“沒想到，你竟有那般詭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