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天宮。
鵬源大元帥臉色暗沉,眼眸中堆滿焦急,匆匆往前殿門口奔來。人未到,渾厚的嗓音急急喊:“陛下!不好了!”
莫問一身金黃色長袍,正坐在龍椅上發愣,猛地嚇了一跳,扭過頭問:“怎麼?他闖過外頭的陣法了?”
鵬源大元帥慌忙拱手答:“那大魔頭實力不低,一掌擊碎了天宮的屏護結界,將守門口的十二名侍衛殺了。屬下眼見擋不住,趕緊啓動陛下早年佈下的陣法……可那大魔頭似乎熟諳陣法的門道,眼見陣法也快被解除了!”
莫問聞言,臉色煞白,寬大袖口中的手掌緊緊捏住,嘴脣緊抿,好半晌也沒開口。
鵬源大元帥劍眉緊皺,搓了搓手,提議問:“陛下,要不請出天宮的神器,待那大魔頭一出陣法,我們將他收入神器……”
“不!不行!”莫問猛然開口,厲聲呵斥:“那樣的話,他會魂飛魄散的!”
鵬源大元帥被他突然的嚴厲戾氣嚇了一跳,瞪大眼睛,愣愣瞧着他看。
莫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神躲閃幾下,臉也連忙轉開。岔開話題道:“他……他……不是什麼大魔頭,除非萬不得已,我們不能趕盡殺絕。”
鵬源大元帥內心詫異不已,狐疑瞥了上頭的天皇大帝一眼,心頭懷疑起來。
陛下今天是怎麼了?
平素裡的天皇大帝,該狠絕的時候狠絕,該嚴謹的時候嚴謹,處事專斷冷漠。今日爲何如此奇怪,竟突然對一個亂闖宮門的大魔頭憐憫起來?
畢竟是天宮的老人精,他迅速斂住狐疑的神色,朗聲道:“陛下,那大魔頭行事狠毒,幾下功夫便殺了門口十幾名侍衛,可見其功法的厲害高超!天宮幾十萬年來都安泰太平,怎麼突然飛來這樣的一個大魔頭?實在匪夷所思啊!”
頓了頓,他往後殿一指,繼續道:“此魔頭魔性巨大,瘋癲狂邪,如若沒神器幫忙阻攔,恐怕會釀成大禍啊!爲保天宮幾萬仙人的安危,還請陛下三思啊!”
莫問往他瞪了過去,當接觸到他懇求真誠的眸光時,自己的眼神卻又躲閃開,緩緩道:“你且去前方守着,如若他脫離陣法,速速擋住他。本皇再想想其他辦法。”
鵬源大元帥聽罷,劍眉緊皺,慌忙要繼續勸,上方的人卻不耐煩揮了揮手,他只好退下去,匆匆往宮門奔去。
快步走了一半兒,他停住腳步,往後殿的方向瞧了一眼。接着,他揚手招呼一個侍衛,跟他低頭耳語幾句。
侍衛連忙點頭,拱了拱手,急匆匆往後殿走去。
鵬源大元帥暗籲一口氣,繼續往宮門口奔。
前殿裡,莫問疲憊閉上眼睛,臉色暗沉,放鬆身子往後方靠去,癱坐在龍椅上。
想起早些時候的種種,忍不住眉頭緊皺,氣憤哼了一聲!
“該死的低賤女人!”
若不是她,他和無風怎麼會搞成這樣子!
二十萬年前,若不是她出現,無風怎麼會弄得那麼狼狽!明裡暗地被仙界的老仙尊仙人看輕鄙視,有些甚至拿他來貶低取笑別人。讓仙界尊貴不凡的無風仙尊,成了仙界的大笑柄!
那時他藏在角落裡,冷眼看着一切。
他假裝離開仙界,假裝這一切都跟他沒半點兒關係。但暗地裡,他不停鼓吹仙尊仙人們反對他,嘲諷他,取笑他。
本來以爲仙界衆人嘲諷冷笑,會讓他跟那女子生出間隙,甚至拋棄趕走那女子。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跟那女子的感情竟就那麼深!
無風處處維護她,體貼她,總是安撫她說慢慢就會好的。無風不懼嘲諷,遠離那些取笑的人,冷聲呵斥趕離他們,對那女子一如既往。
那女子起初誠惶誠恐,但後來見無風能爲她做到那個地步,感動之餘也堅持要跟他相依相守。
那時他怕了,讓手下的人秘密接近那女子,故意將無風在外頭遇上的尷尬和嘲諷,有意無意泄露給那女子知曉。
三番兩次後,那女子覺得是自己拖累害慘了無風。他是堂堂仙界尊貴的仙尊,怎麼能娶一個凡間青樓女子爲妻。
跟她在一起,只會害了他,毀了他的美好前程。
她總躲在角落裡,不停掉眼淚。後來,無風發現她如此,跑出去大罵梓童和衆仙尊,並說要帶着他的妻子下凡間,不再踏足仙界。
他見無風如此,心頭又氣又恨,讓下面的人蠱惑那女子,告訴她如果她不死,留在仙界只會害了無風仙尊,甚至害得整個仙界都不安寧!
那女子悽然痛苦,選擇懸樑自盡。
她自殺之前,留下一條雪白絲帕在桌面上,上方繡着兩隻相依偎的恩愛鴛鴦。
絲帕的後面,還繡着一行小字:“只羨鴛鴦不羨仙,來生你我再續緣。”
手下的人迅速將絲帕收起,遞送給他。只留下一個冷冰冰的屍體,等着無風去發現。
本來他以爲,只要那女子死了,此事便會隨着她的消失而結束,無風會繼續留在仙界,繼續做他的無風仙尊,守着玄林一脈的責任。
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女子死了,他瘋癲一般狂吼,發誓跟仙界的所有人斷絕關係,跳下輪迴池!
見無風如此,他又氣又恨,拿仙界的衆人和梓童出氣後,便甩了衣袖下凡去。他找了許久,卻絲毫沒有無風的消息。
凡間人多氣味雜,找他根本就是大海撈針。他偶爾回仙界,偶爾下凡閒逛,總想着他們有緣在,一定能見上面。
後來,他跑蒼北森林去了,在那裡生活了好多年,一邊閉關,一邊籌劃蠻荒大陸的事情,幾乎不回仙界。
直到後來,玄林一脈有了無風的消息,他才重燃了希望……
是希望嗎?他期望許久,渴望許久,難道最終還是要失望?
又或許——是到了該絕望的時候?
這麼多年過去了,無風的心仍是一如既往地深愛着那個女子。她死了,他又要再次毀了自己。
是該絕望了?!
他陷入深深的哀傷中,並沒察覺急急走進的身影,直到那人冷聲開口。
“外頭的大魔頭,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