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盤查,博迪的臉上微微有些不自然。雖然他聽不懂大明的官話,但他也知道,他這個韃靼人根本經不住盤查,很容易就會露餡。
“原來是幾位官爺,我們幾個都是從太原府過來的,不過路引遺失了,這點小錢,各位拿去喝茶。”楊敬業一看到幾個過來盤查的士兵,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輕輕的一抖袖子,一貫錢出現在手掌之中。
“路引遺失了?”其中一人本來還有些狐疑的看着博迪,可一看到那銅錢,眼睛立刻就移到了銅錢上頭。
“小小的心意。”楊敬業湊近了那人,挨着對方的肩膀,將一貫錢塞到了對方的懷裡。
“好了,你們進去吧,以後小心一點,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這麼好說話的。”那人嘿嘿一笑,就往後退了一步,一揮手,帶着幾個士兵就離開了。
“有的時候,錢可比拳頭好用。”楊敬業牽着繮繩,一邊往城裡走,一邊說着話。對於這一點,方洪是深以爲然。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這應州的武備有多麼糜爛,如今都已經快打仗了,都這般情況,更不要說平時了。
但這個也不能全怪這些士兵,大明朝重文輕武,武人的待遇極差。再加上衛所之中剝削嚴重,底層士兵幾乎都活不下去了,他們對於自己的軍隊,基本上也沒有多少的榮譽感。
應州城的街道十分狹窄,兩邊也沒有多少店鋪和攤販,地面有些凹凸不平,整體給人一種破舊和衰朽的感覺。有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能揚起一大片的沙塵,迷得你睜不開眼睛。
這裡稱得上是真正的窮山惡水之地,方洪觀看此地氣運,呈現灰黑之色,生活在這裡的人,情緒會變得低迷頹廢,時間長了,甚至會折損壽命。
唯一奇怪的是,在這片灰黑色氣運之後,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其撐開,使得負面氣運緩慢的消散。方洪想要具體的查看一下原由,但卻始終看不破,這讓他心中微微的升起了一絲警惕。
“轉了一圈,就這家客棧還能湊合。”應州城這麼破敗,客棧一共也就三家,從外面看,都有不少年頭了。
楊敬業所說的還湊合的客棧,叫悅來居,名字起得文雅,但配合那搖搖欲墜的招牌,怎麼說都有一種淒涼的感覺。
幾人剛剛走到了門口,便有夥計迎了上來,方洪幾人將馬匹的繮繩遞給了夥計。“去把馬鞍給卸了,喂點吃的。”
“好咧,幾位裡面請。”夥計很殷勤的替他們將門給打開,然後自己就牽着馬去了後院。
因爲是天氣寒冷的緣故,這門內還掛着厚厚的棉布簾子。這簾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給摸過,上面佈滿了黑乎乎的油污。
楊敬業擡手掀起了簾子,霎時間一股子熱氣撲面而來,還夾雜着汗味和酒肉的味道。在客棧的大廳之中,坐了不少的人,喧鬧的聲音不住的往耳中傳來。
和其他地方的客棧不同,這間客棧的大廳之中沒有幾張桌子,只是擺了幾個火盆,衆人都是坐在凳子上或者席地而坐。
在場的人大多都是軍戶,還有零零散散幾個苦力坐在角落裡。唯一有些怪異的是,在這幫人之中,有幾個衣着看起來很鮮麗的男子,和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方洪的注意力,在最中間那個公子哥模樣的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這個公子哥看起來只是一個尋常的富家公子,但很怪異的是,竟然絲毫都看不見他的氣運,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給遮掩了過去。
在方洪的雙目之中,升起了一片瑩瑩的光芒,他正待更進一步,加大力量的時候,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了一絲驚悸。
“咔嚓。”方洪的命格之上,陡然出現了一道裂縫,神魂不住的震顫,似乎下一刻就會破碎開來。
“天潢貴胄!”他不由得往後退出一步,雙目之中出現了一片血絲。就在剛剛一瞬間,他看到了漫天的金黃之色,龍吟虎嘯,鋪天蓋地,隨便就能將他給碾壓至死。要不是他收手的快,再加上吸收過龍氣,此時他的命格就已經破碎了。
“怎麼回事?”楊敬業第一時間發現了方洪的異樣,趕緊伸手扶住了他的身體。
“沒事,這裡面的氣味太沖了,有些受不了。”方洪勉力的笑了笑,單手按在楊敬業的肩膀上頭,小步的走到了一個板凳上面,輕輕的坐了下來。
他顯然沒有說真話,但楊敬業也沒有多問,方洪身上的秘密太多,他如果一一追問,那也太累了,還會惹人不喜。
方洪深吸了一口氣,神魂迅速的重新凝聚了起來,原本出現了裂縫的命格,也緩慢的在癒合。他沒有想到,在這裡會遇到一個天潢貴胄,此人的命格太過於顯赫,絕對要比國公要高,那隻能是皇室中人了,至少也是一個世子,說不定還是某某王爺。
至於更高的,他沒敢想,難不成這酒館裡還能冒出來一個皇帝?這也太扯淡了。
今天這事,也給了他一個教訓,以後遇到看不破的命格,就不要有那麼多的好奇心,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還會害死人。
“夥計,給我上五斤羊肉,再來十個大饅頭,有沒有酒水?來一罈子。”楊敬業伸手將夥計給招了過來,吩咐了一聲。“客官,這麼多吃的完麼?”夥計小跑了過來,上下的打量了楊敬業幾人一眼,眼神的深處分明就是不信任。
這也實屬正常,方洪三人看起來不算是大肚漢,哪能吃的了這麼多的東西。不會是準備吃白食吧,這麼多食物,可是一大筆錢哪。
“不差你的,快點去準備。”楊敬業把臉色一板,伸手拋了半吊子錢過去,北方肉食不如南方那裡昂貴,尤其是羊肉,也僅僅是比豬肉稍貴一點,這麼多錢,別說是上五斤了,就是十斤都夠了。
“得嘞,幾位爺稍等。”那夥計掂量着銅錢,臉上露出了笑容,將白麪巾往肩上一搭,便趕緊下去準備去了。
幾人卻沒有發現,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邊的那個公子哥,擡頭看了這裡一眼,眼中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