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進來之後,後面又響起了一陣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再次的進來了一個人。卻是一個身穿儒衫,鼻青臉腫的年輕人,那副模樣,似乎被無數人給踩了一遍似得。
“不好!”一看到此人,方之同的心立馬就是朝下一沉,看這樣子,人家是要過來興師問罪了。
“可是主簿大人?羊角水村裡長方之同拜見。”不過,他只是猶豫了一下之後,便趕緊上前拜見。周主簿是縣城中明面上的三號人物,而實際權力或許還不止。
因爲縣令和縣丞都是輪換的,但是主簿卻是長寧縣本地人,勢力旁枝錯節,哪怕想要架空縣令和縣丞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下方大元,拜見主簿大人。”方大元也緊跟着上前一步,朝着周主簿拱了拱手。
“方洪,還不過來。”看着方洪還坐在一邊,方之同朝着他揮了揮手。而方洪雖然很不樂意,但也不想給老爹他們惹麻煩,便也給周主簿行了一禮,口中喊着“主簿大人好。”
他一擡頭,卻發現那個周東文正對着他惡狠狠的獰笑着,不過,或許因爲臉上的淤青太多,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二位真是太客氣了,都坐,不用客氣。”周主簿擺了擺手,面上笑呵呵的,對着方大元二人說道。
一看他這態度,方之同的心稍稍寬了一點,看來主簿大人是大人有大量,不會跟自己等人計較了。
幾人依次的落座完畢,因爲八仙桌只有四面,在場有五個人,沒辦法,方洪是沒有資格落座了,只能站在方大元的身後幹看着。
“來人,上菜!”一看大家都坐下了,方之同趕忙朝着外面喊了一聲,不一會兒,便有幾個小二端着一盤盤的菜上來了。
這些都是熱菜,每一道做的極爲精緻,濃郁的香氣不住的散逸了出來,往方洪的鼻子裡鑽。方洪悄悄的嚥了一下口水,姥姥的,不是讓我來吃飯的麼?怎麼成了我站在這裡了。
“這次我等來呢……”方之同看菜都上了,面上扯開一道笑容,便準備開門見山,跟主簿大人商議一下先生失蹤以及方洪冒犯的事情。但是,卻被周主簿擡手止住了。
“先吃飯,事情一會兒再說。”周主簿率先用筷子夾起了一片魚肉,然後放在嘴裡咀嚼了起來,動作十分的端正,平白給人一種凜然的氣勢。
方之同的笑臉僵住了,但是沒辦法,這裡是周主簿最大,周主簿不願意聽,那他也不能硬往下說啊。
這頓飯,方之同是吃的沒滋沒味的,他滿懷着心事,只是應付着吃了幾口。可偏偏周主簿似乎對這裡的飯菜很有興趣,一直吃了有半個時辰。
而最慘的是方洪了,他得一直站在這裡,還輪不到他吃,光是口水都快要把他給餵飽了。
“好了,有什麼事情,便說吧。”周主簿放下了筷子,靜靜的看着方大元二人。
“一千兩銀子,羊角水村先生失蹤的事情,希望主簿大人能夠擺平。”方之同沒有說話,但是方大元卻先一步開口了。
方大元也看出來了,周主簿既然將自己的兒子都帶來了,那肯定是猜到方洪讓人撒銅錢的事情了,不然也不至於這般。像方洪的那點小手段,也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不要說像周主簿這樣的人精,就是正常人也看得出來。
所以,他一開口就是一千兩銀子,想要讓周主簿把這件事就此的揭過去。他這也是一種顯示實力的手段,他出手就是一千兩,相當於在告誡周主簿,他方大元身家豐厚,如果真的不依不饒,那就等着兩敗俱傷吧。而且,周主簿那兒子最多也就是受了點傷,不至於鬧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千兩,真是好大的手筆。”周主簿眉頭輕輕的一挑,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在接受請帖之時,也早就讓人調查了一番方大元等人的來意,明府大人給他們開的價也才五百兩,這給一千兩,看來他們真是豁出去了。
“爹,我不要錢,我要把這小子給下大獄!”一邊的周東文可不樂意了,他不缺錢,不然也不會用一貫錢去買方洪的頭髮了。再說了,他老爹收了錢,也到不了他的頭上,他纔不答應呢。
“真是說胡話了,你這些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周主簿朝着周東文呵斥了一聲,但是,他在呵斥完了之後,卻沒有下文了,也不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只是很多時候,不說話,也代表了一種態度。周主簿不同意,他或是嫌價碼不夠,或是真的想要死磕到底。
“一千五百兩。”方大元看着周主簿的臉,再一次的加價了。而這一下,把方之同都給嚇得不清。一千五百兩,這得多少錢吶?他只知道方大元很有錢,但卻不知道他已經有錢到這個地步了,可是看他們家的樣子也不像啊。
如果說誰比方之同更加震驚,那就要數方洪了,娘哎,一千五百兩,老爹不是在開玩笑吧。可轉念一想,這麼多錢就要交給別人了,他的心就在滴血。
周主簿端起了茶碗,只是在笑,依然沒有說話。一邊的周東文也變得老實了起來,他爹是不會讓他吃虧的,他還是不要插嘴的好。
“兩千兩。”方大元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再次的開價。方之同差點沒有從桌子上直接滑落下去,他們一開始邀請周主簿來,只是覺得明府老爺開價五百兩太多了,想要讓主簿幫忙說說請,怎麼一轉眼就開價這麼高了,他這未免也太溺愛方洪了吧。
“我曾經有三子二女,不過,他的大哥和小弟都早夭了,所以,他算是我的獨子。”周主簿笑了笑,終於說話了,看着似乎還是沒有表態,但是任誰都知道他的態度了。
“方洪沒有兄弟姐妹,甚至連孃親都沒有。”方大元也笑了,指着方洪說道,他這也是在表態。
方洪聽了老爹這話,忽然有些鼻子酸酸的。他有些能理解老爹了,自家的孩子,自己怎麼打都行,但別人想爲難他,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