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卓景站在門口的位置還在等我,我擡了下手示意他出去說,這裡太陰沉,壓人時運會不舒服。
走出墓園的大門,我站在陽光下緩了一會兒,脖子微微的活動,能有這造化,這女人是有多大的怨氣啊。
“薛小姐,你能搞定嗎。”
我看着墓園的大門沒動,“你想我怎麼搞定。”
“如果讓你……”
“上車再說。”
我給卓景使了個眼神,她能聽見。
卓景意會,坐進駕駛室內把車開出墓園的範圍後才繼續啓脣,“我知道她很厲害,不是一個陰陽師和我說過的,薛小姐,如果讓你對付,你能佔幾成把握?”
“之前是八成,現在只有五成。”
“爲什麼?”
他不解,:“你們的能力不是先天的或者是越來越強麼。”
我清了下嗓子拍了拍自己的腿,“現在有些不利索,不過就算是我有七到八成的把握,讓我滅她,還是風險很大,她怨氣滔天,被鎮了這麼久,爆發力這是不敢想象的。”
況且,現在我這腿不行只能有五成,我要是真動她,必須得好好的布個局,不然就是拿自己的腦袋不當回事兒!
“我不明白,不就是髒東西嗎,爲什麼會這麼厲害。”
我撓了下頭,“簡單的解釋就是,她是實體的,這就跟人一樣了,有思維,可觸碰,相當於降龍十八掌練到最後一成,絕頂高手,但又有擁有了不死之身,開掛的,我這麼說你懂嗎。”
有句話叫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東西全佔了,你要動她你就得懷着一顆必死之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還很敏感,感受到我,沒用我上去就給我提醒了,告訴這是她的地界,不過我也給了她面子,沒有咄咄逼人,否則剛纔就幹上了!
想到她那聲嚎叫……
我看向卓景,“她怎麼死的。”
“上吊。”
厲鬼排行榜三甲啊,我就說麼!
“她是因爲你母親死的?”
“嗯。”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你介意說下你母親是怎麼逼着她自殺的麼。”
卓景看着風擋外輕輕的吐出口氣,“因爲這個女人愛我的父親,用了些手段懷了我父親的孩子,所以……”
“明白了。”
不需要聽完,這種事就是原配和小三大戰嗎,原配全勝,小三兒死後不甘心,自己打怪升級,就爲了雪恥報仇!
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情’,一個‘執’,害人不淺啊!
“我其實並不怕她,是我知道有人要收買她,這個人也算是我現在的心頭大患,要是他們都湊到一起,那就是比較麻煩的事情。”
我沒細問,看出來這個卓景也不愛細說,他只是想讓我搞定這個實體的髒東西麼!
吸了口氣,“其實,我倒是有個簡單的方法。”
“什麼方法。”
我很認真的看向卓景,“拿出你的真心,去換取她的笑容……”
卓景五官明顯僵硬,“你說什麼?”
我輕咳了一聲,這話是聽的像開玩笑似得,我記得最早是秦森和我說的,不過真的很有用的。
“其實呢,她這種的,雖然很厲害,但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她懂事兒,我說過,她和人一樣,有思維的,你要做的,就是化解她的怨氣,你也說了,現在有人在收買她,那爲什麼你不能也把她收買了呢,死了這麼久,早就該塵歸塵,土歸土了,難不成她想魂飛湮滅?看她有孩子就知道了,她也是想上路的麼……”
“你的意思是,不需要硬來,對嗎。”
我點頭,“對,其實她這種很可憐的,你想她在這麼個破地,無人祭拜就算了,還天天被壓着,那心情能好嗎,你硬動她,就是逼她徹底撕破臉,反而,你好好的對她,感動她,其實她很容易就會想開的,要記住一點,她跟人的思維是一樣的,你要做的,就是真誠。”
“真誠?”
卓景唸叨了一聲,我在旁邊繼續提醒,“對啊,你肯定知道她是因爲什麼放不下的,只要做到了,那就什麼都好說了,這樣豈不是更簡單?”
陰陽師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的把誰給弄得永不超生,只有逼急了纔會做,造孽啊!
卓景一點就通,語氣平冷,“我明白怎麼做了,謝謝你薛小姐。”
我擺擺手,“小事。”
他再次啓動車子,眼尾掃了下倒車鏡,“一直跟着我車的是你的人?”
沒想到他注意到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擡起還有疤痕的手掌給他看看,“上個月我出了點小事,陸二很生氣,所以再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我了,不過他們不會跟的太近的,你當沒看到就好了。”
卓景下頜微點,“刀疤?處理好了嗎。”
“沒事了!那是個小意外。”
我無所謂的應聲,那雙商不在線兒的主已經成功得給自己玩兒進去了,就是不曉得她和獄警囂張起來會怎麼樣。
卓景要請我吃飯,我謝絕了,“直接給我送到我車那裡就行了,我辦點事就回去了。”
“什麼事。”
“看個人。”
想到韓霖心裡就有點泛惡,但怎麼說都是一起長大的,我這來都來了,看一眼再回去吧。
卓景沒在多問,老實講他真是話很少很少的人,能跟我說聊這些大概已經突破記錄了,而且我掐着指頭算了算,從我認識他,到見的幾次面,這人笑的次數都是能數的過來的,冰山臉啊,馬嬌龍是怎麼適應的?
胡思亂想的,我下了車,對於卓景事沒過多的打聽,他還是對我說謝謝,“陸二回來一定要聚聚。”
我嗯了一聲,忍不住八卦的問,“你會去找馬嬌龍嗎。”
他眼底瞬間黯然,“目前不會。”
說着,他又看向我,“我記得你說過,不要在我要找的那個人面前提起你,是嗎。”
“嗯,對。”
“以後呢。”
我揹着胳膊想了想,“還是不要,等一切都過去的吧。”
指了指天,“雨過天晴的。”
卓景表情有些古怪的擡頭看了看天,只回了一個好字,便升起車窗離開了。
我看着他的車走遠,擡頭也望了眼天,吐出口氣上了自己的車,拿出手機撥出號碼,“喂,師哥啊,我來省城了,韓霖現在在哪了……”
看守所。
和我想的差不多,雖然也有籃球場合休閒活動區域,不過到處都是鐵絲網,妥妥的就在視覺上給你一種囚禁之感。
師哥說韓霖這種還得戒度,所以目前還在看所守裡方便治療,誰都知道,度這個東西,沾上再戒,拼的就是個心理,師哥說你不會懂那種誘惑,我想說我爲什麼要懂那個?我得抽風成什麼樣去吸那東西!
民警把我帶到了一個類似於會客廳的地方讓我坐在椅子上等,對面還隔開了一間小屋,透明的窗戶玻璃正衝着我,裡面的民警全副武裝的值班,牆上還全是工體大字,整個範圍給我的感覺就是嚴肅,自己的脊背都不自覺的挺直了,剛出墓園就進這裡,我這一天兒的感覺這麼不爽呢!
不多時,民警就帶着個低頭穿着橘色馬甲的男人進來,很瘦,瘦的我都沒敢認,頭髮剃了,很短的貼在頭皮上,走的搖搖晃晃,精神萎靡。
“這就是來看你的人!”
民警把他帶到我的對面就開口說道,滿臉嚴肅,“談話時間只有十五分鐘!”
我點了下頭,看着對面低頭沒精打采的韓霖,“你……”
剛吐出一個字,韓霖的腦袋就立起來了,眼睛瞪大的看我,“葆,葆四!?”
我被他那瞘?凹陷的模樣嚇了一跳,身體朝後靠了靠,民警沒說誰來看他嗎?
“嗯。”
“我還以爲是律師,這裡不是……”
他看了那民警一眼,隨後就有些激動的前傾身體,“你怎麼會來?!你是擔心我嗎,還是……”
“我聽師哥說了你的事兒,所以來看看。”
見他這樣我還挺害怕的,好在那個送他進來的民警一直就和韓霖保持着兩米左右的距離,這單獨相處我可不行!
“師哥?”
韓霖唸了一聲,眼皮子垂了垂,“你得瞧不起我吧……”
“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做這種事啊!”
韓霖呵呵的笑了兩聲,生無可戀的樣子,“有錢了麼,有錢不就是花的麼……”
他看了民警一眼,似乎也清楚啥話該說不該說的,垂下眼,聲音顫了顫,“葆四,其實,我錢到手了之後是想去找你的……可是,我聽龐旁說,那姓陸的,隨便送你個首飾,都得十幾二十萬,我這兩百萬夠幹什麼的,以前會覺得,是筆鉅款,但現在看來……在人家那,屁都不是……我這輩子,就他媽被這個姓陸的壓着了。”
這人,真心扭曲了。
“說話注意些。”
民警冷着臉在旁邊提醒,“還有十分鐘。”
韓霖深吸了口氣,眼底看我泛紅,“葆四,你怎麼還能給他生孩子呢,他到底哪裡好啊,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啊,我纔是……”
“別說第一個。”
先來後到這話在愛情面前不頂用,要不是礙着這民警在這我就說優勝劣汰了!
“韓霖,說真的,我特別懷念七年前,還有小時候的你……”
想到以前自己不懂事,我也有些動容,“小時候我第一天上學就被同學罵大傻子,是你帶着三胖他們幫我揍得孫洪勝他們,你是我們下塘孩子的保護神,是我羨慕的大哥哥,大家都喜歡和你玩兒,因爲你又有正義感,又聰明,村裡的長輩也都喜歡你,可是,你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韓霖乾涸的嘴脣開始發白,“我……”
“就因爲你喜歡我但是我沒跟你在一起嗎?”
我反問他,“你值得麼,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你要把你自己毀了嗎!”
緩了口氣,“我現在有兩個孩子,我的家庭很幸福,韓霖,你別糟踐你自己了,你這樣,沒人會同情你的,我想念的,是小時候那個樂於助人的韓霖,不是你……時間到了吧。”
看向那民警,見他點頭我就準備拎包離開,“你好自爲之吧。”
“葆四!!”
韓霖在後面喊了我一聲,“要是我變回去呢!我好好改造,出去後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你會瞧得起我嗎!”
陽光有些刺眼,我轉臉看着沐浴在陰影裡的韓霖,“你想要什麼答案?我說會,還是不會?我與你來說,無關緊要,韓霖,你看看你現在自己的樣子,你能面對嗎!你首先要做的,是要讓你瞧得起你自己,你把你自己弄丟了!”
說完我就走了,韓霖也沒在叫我,感覺到他的注視,我的腳步卻是飛快,這裡太壓抑了,疾步走出大門,鐵門關嚴時我呼出一口長氣,一門之隔,天壤之別。
這就是自由啊,有時候囚禁的不光光是身體,最重要的,是心。
瞄了一眼不遠處站在道邊等我的人,我指了指車告訴他們回去了,上了自己的車,拿出手機準備給秦森去個電話看看他,號碼沒等撥出去,許叔的電話就進來了,接起,“許叔。”
“葆四啊,你什麼時候回來……”
許叔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擰了擰眉,“晚上吧。”
“能快點嗎?”
“家裡怎麼了?”
“那個……我,我去修花房頂的時候掉下來了,現在……”
“那你叫家裡人趕緊先送你去醫院,我現在就開車趕回去!!”
“不用去醫院……就是疼啊,你快點……”
我戴上耳機直接上高速,“許叔,不能在家的,是不是摔到骨頭了,喂,喂!”
他還掛了?!
我這邊繼續給家裡的保安打電話,:“許叔怎麼樣了?”
“陸太太,他,他沒事,就是……你得趕緊回來!”
這怎麼的呢,又撂了!
我沒敢多想,上道後儘量提速朝着濱城趕,一路開到別墅的盤山道,這邊還在聯繫着許叔,他愣是不接電話,很嚴重?
心裡盤算着把車開進院子拎包下車,:“許叔啊,你……”
身體登時僵住,手裡的包也在同一時間‘啪嗒’落地,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畫面——
“怎麼會……”
兩個剛剛會走的肉娃娃,一個扎着小辮子的,軟黃的頭髮上還別了個粉色的蝴蝶結,另一個穿着揹帶的小褲子,背對着我,兩個小傢伙正撅着小屁股在院子裡的草坪上摸着兔子,不,揹帶褲的男孩兒是在摸,而那個女娃娃正笨拙的邁着小腿兒很想騎兔子身上……
“星……月……”
我喃喃了一聲,許叔就笑眯眯的站在他們倆的身前,見他們玩兒的入迷就輕輕的發聲提醒,他們倆得這才擡着肉嘟嘟的小臉兒回頭,看到我的一瞬那兩雙瑪瑙般的眼睛便晶晶的亮起,“媽媽!”
“媽媽!!”
脆脆的奶聲。
忽然有些無措,我看着這兩個走的咋咋吧吧的小人兒,視頻時他們也會對着我叫媽媽,我會迴應,但這一下子看到了真人,恍覺是夢!
“哎……哎!”
吸着鼻子應了一聲,腳步踉蹌的迎上去,奔近後我直接跪到了草坪上,胳膊大大的張開,奶香味兒入鼻的時候兩個小傢伙爭先恐後的摟住我的脖子,“媽媽!媽媽……”
我用力的抱着,生怕一鬆手他們就不見了,嘴裡一聲一聲的應着,側臉親親這個,貼貼那個,嘴卻很難看的咧着,心擰的像個麻花,扯扭着,滿眶熱淚。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