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還真的被我猜中了,任清風的媳婦徑直走到破爛不堪的土地廟前,賊頭賊腦的四下踅摸了一番,才推門進去,幾分鐘後就匆匆出來了,出來時兩手空空如也,食盒不見了。
隨後她似乎放鬆了下來,順着原路返回了村子。
我躲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樹後心裡直犯嘀咕,她爲什麼要給這個老叫花子送飯?難道是這老叫花子治好了小六?他就是抓走一百多守堤鬼的兇手?如果真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深藏不露,甚至可以說是忍辱負重又是爲了什麼?
心裡這麼想着,不由的害怕起來,再也不敢向前靠近一步,直接一溜煙兒地跑回去找牛瘋子他們了。
剛回到破廟,就看到程瞎子和徐遠之像兩隻熗了毛的公雞,一個歪着頭,一個瞪着眼,正面相對,牛瘋子則抱着腦袋在蹲在角落裡唉聲嘆氣。
“這是咋滴了?幾位爺爺!”
看到我進來,徐遠之立刻過來拉住我的手,指着趴在地上的一隻雞,說道:“長生,你說說,這雞應該炒着吃還是燉着吃?”
“長生,別聽他的,我說燉着好吃,他非要炒,你說你一個道士吃啥肉啊?”程瞎子。
爲了這事?我一臉無奈,嚷了句:“能不能先聽我說正事?”
“有什麼發現?”這下,這三個老頭一齊湊過來問。
我將所遇之事說了一遍。
牛瘋子有點吃驚:“我把村裡所有的人都懷疑了一遍,唯獨把他漏了,一個從小要飯的叫花子怎麼可能會道術?”
程瞎子說道:“人不可貌相,這大千世界總有一些你想象不到的事。”
徐遠之接道:“管他會不會道術呢,去會會他不就知道了!”
牛瘋子點點頭:“也只有這樣了,離五天期限還有兩天,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就一舉拿下,逼迫他交出一衆守堤鬼,如果不是……”
“咳!咳咳……”程瞎子又適時地咳嗽起來,你咳嗽的還真是時候。
徐遠之有些惱火:“死瞎子,你咳個屁啊,是不是吃雞毛了?”
“你傻是不?”程瞎子反脣相譏。
牛瘋子無奈地看了他倆一眼:“我說兩位祖宗,我是請你們來幫忙的,不是讓你倆來吵架的!”
“嘿嘿,不好意思,我腦子有點迷糊!”徐遠之撓撓頭,滿臉羞愧,像是想到了什麼。
“知道就好,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程瞎子冷哼一聲,摸索着坐下了。
白天去那破土地廟找人太過招搖,他們三個商議後決定晚上行動。
之後,便安靜了下來,各人準備各人的傢伙事。
牛瘋子準備了一應法器,徐遠之焚香沐浴後在供桌上一本正經地畫起了符咒,程瞎子則坐在那裡十指翻飛,一雙手不停地舞動,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看着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的樣,我忍不住問牛瘋子:“需要準備這麼多東西嗎?那叫花子很厲害?”
牛瘋子不答反問:“你知道兇手用什麼東西控制的那個龐大鬼魂嗎?”
我搖搖頭,想起那個鬼氣森森,雙目血紅,身長三米的鬼魂,我還是一陣後怕。
“那是喚鬼術招來的一羣惡鬼。兇手用一塊鬼牌,將方圓幾裡甚至是十幾裡之內的惡鬼召喚,聚集到一起,馭使他們爲自己做事。這是一種很強大的邪術,只有道行高深的人,才能錘鍊鬼牌,馭使衆鬼,道行越高,召喚來的鬼魂數量就越多,也就越強大。”
隨後,牛瘋子又給我舉了個例子:“多年以前有一個正道老祖,於偶然之間得了一本古書。那書記錄的就是鬼牌錘鍊之法,他依着書上記載錘鍊出了一塊異常強大的鬼牌,可調遣方圓兩百里之內的陰鬼爲己所用。”
“只是沒想到他性情大變,揚言要殺進天下邪教之人祭煉鬼牌,要以邪養正,以殺正道。之後,他靠着一塊鬼牌開疆擴土,攻城拔寨,殺害了無數人的性命,所過之處陰風陣陣,鬼氣滔天,神佛噤聲,妖魔悲嚎,正氣蕩然無存。”
“當時,他所行之事在正邪兩道掀起軒然大波,爲兩道所不容,若繼續留他在世,必將爲禍天下。於是,互不兩立的正邪兩道打破門戶偏見,出動千餘修者大戰三天,纔將其斬殺。”
“那之後,錘鍊鬼牌之事便被正邪兩道所不齒,錘鍊之法也被兩道的大能銷燬。此後再有人修煉也只能是偷偷摸摸,摸着石頭過河,頂多能控制十隻八隻的鬼魂便了不得了。”
“可這個兇手不簡單,一次便能擒獲一百多守堤鬼,我敢肯定他就是動用了鬼牌,而能用鬼牌控制這麼多鬼,除了他有什麼際遇得到了錘鍊之法,就是他悟性極高,道行極深,憑一己之力摸索出了門道。”
牛瘋子說到這裡,表情很沉重:“三五個鬼好對付,十幾二十個就需要費一番力氣,假如百十隻聚集在一起,那將會是一場血戰。所以,不得不做完全準備。”
聽到他這話,再想起先前樊老爺子面對那個巨大鬼魂時只有逃跑的份,我趕緊把一直壓在我被褥底下的棗木劍拿出來,緊緊抱在懷裡。
他們三人整整準備了一下午,我也睡了一下午,吃過晚飯,我們就出發了。
那土地廟離村子不到三里路,十幾分鍾後,我們便到了。
這土地廟很小,只有一間屋子,透過破爛不堪的門縫可以看到裡面黑漆漆一片,老叫花子應該是睡下了。
牛瘋子和徐遠之在前,我和程瞎子在後。
他倆對視一眼,一齊擡腳,“咣”的一聲就把門給踹了下來。
門一倒,牛瘋子擰開手電往裡面照去。
十餘個平方的空間一目瞭然。
裡面就如同一個大號的垃圾桶,鍋碗瓢盆罐頭瓶擺了滿滿一地,看不出底色的衣服堆成一垛,還有一牀烏漆墨黑的被窩卷在牆邊,中間擺了一樽稍微乾淨點的佛像,佛頭上卻搭了一塊油膩膩的毛巾。
裡面並沒有人。
“莫非是他知道我們懷疑他,提前跑了?”徐遠之蹙眉說道。
牛瘋子沒搭腔,一步邁了進去,在屋子裡仔細搜索起來。
我和程瞎子也跟了進去,屋子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酸爽味道,薰得我趕緊捂住了鼻子。
“就是這個食盒,今天任清風的老婆就是用這個食盒來送飯的。”我指着放在被窩旁邊的食盒說道。
牛瘋子看了眼食盒,有些驚訝:“這麼大的食盒,得裝多少吃的,難道還有酒有肉的招呼着?”
“是啊,三層食盒,可以裝六個菜……”徐遠之也隨聲附和。
“這人食量驚人,天資異稟也未可知。”說話的是程瞎子。
“不像是修道之人。”牛瘋子又看了一圈,搖了搖頭。
但凡修道之人,一定會備有香燭、香爐、木劍、神佛之類的東西,而這裡一件也沒有,不但沒有還在唯一的那樽佛像頭頂搭了塊破抹布。修行之人會對佛像如此大不敬嗎?
“程瞎子,你來看看!”牛瘋子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