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極致是什麼感覺？
凡在極端條件下尚能思考這個問題，就證明他還沒到極致。
極致的冷，就連思維都凝固了！你的所有內在，彷彿被困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無論你怎麼拼命吶喊，都不會得到這個世界一點回應。
這時，你會恍然發現，這世上最殘酷的，不是恐懼，而是孤獨。
以上，是鄭飛躍的全部心理活動，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這些都在他的瞳孔中表現出來，並通過一面鏡子放大在上萬人面前，全場寂靜。
情緒是會傳染的，這一刻，大佬也好，散修也罷，全部被這雙眼睛震撼了，他們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面臨這般境遇，扛得住嗎？
答案是，扛不住！化作其他人，哪怕是那些大佬，在如此極端的情況下，怕是已經喪失求生的意識，任由太陰之力摧毀自己。
可鄭飛躍沒有，不僅沒有，他那雙空洞而又複雜的眼神最深處，依然藏着一團火，一團向生、向上、向戰的怒火！“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蜀山首徒，賀仲，被這雙眼睛吸引，忍不住道。
無獨有偶，賀仲的師尊劉劍仙，亦感慨道：“不但可怕，而且可敬，阿仲你記住，日後若遇到這般對手，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要出手！”
“還請師尊進一步明示。”
賀仲虛心求教。
劉劍仙：“看看他的眼睛，就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這種人是不會屈服的，縱使萬劍加身，依然是一根隨時能要你命的毒刺！”
賀仲倒吸一口涼氣。
他這師尊，乃是仙魔大戰中走出的強者，一把神霄劍在手，可敵千軍萬馬，萬載縱橫，就連當今的蜀山掌門，也不被放在眼裡。
今日，卻對一個魔頭有如此高的評價！劉劍仙長嘆一聲，道：“也幸虧三大宗門將此子鎮壓於此，若任由其成長下去，千年之後，或許魔道將再多一名邪神那樣的敵人！”
賀仲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邪神？
這個名字，他從師尊口中聽過不下數百次，同樣是仙魔大戰中的強者，和師尊一樣，縱橫萬載不曾遇過敵手。
雖然劉劍仙與此人未曾交過手，卻說過一句話，讓賀仲記憶猶新：“若無神霄劍在手，我沒有對抗他的勇氣！”
該是何等驚豔決絕的人物，竟能令師尊如此折服？
劉劍仙看了愛徒一樣，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麼，淡淡道：“當年仙魔大戰，我隨蜀山防守南線，邪神率魔軍征戰北線，一路高歌猛進，斬殺高手無數，甚至破了數個大型宗門，正道上下，人心惶惶，望風而逃，北線潰敗幾乎就在一念之間。”
“然後呢？”
賀仲問道，稍有些急躁，每次師尊講到這裡，都會停下來，再不肯繼續講下去，似乎有些禁忌不能說。
劉劍仙像往常那樣，閉上了嘴巴，只是當他的目光落在斬魔臺上時，古井無波的心境突然波動起來，竟打算講下去：“當時……”賀仲精神一震，連忙正襟危坐，擺出傾聽的姿態。
“當時，正道流傳一句話，邪神乃魔神轉世，非仙人下凡不可擋！就在此時，正道之中，一名驚豔決絕之輩站出來，擋住了邪神的腳步。”
賀仲聞言，大爲驚奇，道：“竟有此事？”
“那人曾在一風雷交加的夜晚，觀天悟道，然後領悟了一套逆天功法，創辦自己的宗門，雖無底蘊，卻能與那些傳承數十萬年的大宗抗衡。
邪神侵略如火，他便率領自己的宗門，與之大戰，硬生生頂住了魔軍的進攻，使邪神寸步不能進，直至魔軍退兵，堪稱我正道救星！”
劉劍仙感慨道。
賀仲肅然起敬，繼而又有些慚愧，暗淡道：“如此風華人物，弟子竟不知其名，何等不該？
！”
熟料，劉劍仙搖頭道：“他的名諱是禁忌，他的宗門也不存在了，爲師唯一能告訴你的，便是他創造的功法，名爲八極功！”
“八極功？”
賀仲皺眉，他與師尊常年在外斬妖除魔，倒也遊歷過不少地方，見識異常廣博，卻未曾聽過這套功法的名頭。
下一秒，劉劍仙衝向斬魔臺道：“那個魔頭使用的功法，便是八極功！不僅如此，他還掌握了非親傳弟子不得掌握的八極奧義。”
“什麼？”
賀仲大吃一驚！如此風華絕代的正道前輩，萬年之間不聞其名，就連名諱也成了禁忌。
這也就罷了，爲何其獨創的功法，會被魔道掌握？
“師尊，爲何……”劉劍仙打斷徒弟，一雙眼睛既有無奈又有感慨：“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我也是看到八極奧義重現世間，感慨命運弄人，才說了這些話。
阿仲，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你只需記着，世無絕對，可有一樣東西永遠值的信賴：那便是你手中的劍！”
賀仲心生凜然，點頭稱是，不敢多言。
一旁，白面書生雖然不知道這對蜀山師徒的秘密對話，可他此時想的事情，與劉劍仙相似。
鄭飛躍的八極功，是明月給他的，這不奇怪，鐵券上記載的清清楚楚，當年數大宗門聯手覆滅八極宗，繳獲中有這門鎮派功法。
可王不易自創的絕學，八極功只是基礎，真正厲害的東西，傳說中的五字奧義，向來是由王不易向親傳弟子口述親傳，不存在任何典籍之中。
今日，五字奧義的前三字，出現在鄭飛躍身上，證明了一件事：王不易還活着，不僅活着，並且收了鄭飛躍做親傳弟子。
想到這裡，白面書生忍不住暗暗感慨：“萬年殘喘，活的當真不易！更令人唏噓的是，萬年之後，他的弟子又落到了明月手中，是宿命嗎？”
還有一人，也在感慨命運無常。
明月！萬年前的那場慘劇，她不僅是當事人，更是謀劃者。
是她，指出了當年王不易勾結邪神的事實！是她，聯合數個宗門，趁魔軍退兵，八極宗上下鬆懈之際，率軍襲殺！是她，親手斷送了王不易的一切！萬年之後，那個被她摧毀一切的男人，派鄭飛躍這個親傳弟子，奪走了她的魔刀，奪走了她成仙的最後希望。
這是，宿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