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銷商等級制度,用地球某安利品牌的話來講,叫做發展下線……七大宗門不識得其中利害,只當是鄭飛躍的又一個奇思妙想。
傻乎乎地接受了……夜深,這場註定要掀起東岸新一輪風暴的聚會才散去。
鄭飛躍沒有趕回桑鬼城,也沒去神爐城找黑紗,而是坐在仙女峰的一處斷崖旁,雙腿懸空,拎着還魂酒,靜靜欣賞月光。
“這是裝詩人呢?”
小周的身影出現,伸手去抓鄭飛躍的酒,後者擺手躲過,淡淡道:“宴席之上,你小子順了我那麼多好酒,差不多行了。”
小周笑了笑,繼續纏着鄭飛躍,直到把酒搶過來才作罷。
“搞什麼?”
鄭飛躍不滿地嘟囔起來。
小周美美喝上一口,眼睛舒服地迷成一條線,道:“酒都送到山裡了,我那羣苦兄弟這輩子除了果酒之外,就沒喝過這麼有滋味的東西。”
“聽得你意思,山裡的日子很苦?”
“很苦很苦。”
“既然如此,又何必堅持?”
“你不懂。”
“好吧,我確實不懂,把酒給我喝一口,這是最後一罈了。”
小周將酒罈子丟給鄭飛躍,後者也不嫌棄,直接對着瓶口吹了一口,繼續對着月亮發起呆來。
“在想什麼?”
小周問道。
鄭飛躍回答:“想家人。”
“想家就回去,李心兒也好,黑紗也罷,都是好女人,”小周的眼神帶着羨慕,“你是不知道,我是多想有個自己的家。”
鄭飛躍搖頭道:“不是這裡的家。”
小周:“父母?”
“對。”
“二老在哪裡?”
“很遠的地方,一個我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鄭飛躍的眼神非常惆悵,“除此之外,還有個任性的妹妹。”
小周笑道:“這個情報上倒是沒有,說不定我上交組織,老頭子還能獎勵我幾罈好酒嚐嚐,不過喝了你的還魂酒,怕是看不上之前的糟糠了。”
鄭飛躍看向他,問了一個問題:“你的父母呢?”
小周突然沉默。
直到月光漸暗,明月鑽入雲層之中,他才悶悶道:“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甚至不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
“抱歉。”
鄭飛躍道。
小周晃了晃罈子,發現酒喝光了,遺憾地咂摸兩下嘴,然後將酒罈扔下,看着它墜入斷崖,沉悶的破碎聲傳來,才裂開嘴笑道:“不說傷心事了,有件事我不明白。”
“問吧。”
“你似乎對我很縱容?”
“你又不是我的誰,縱容什麼的談不上。”
鄭飛躍啞然失笑,繼而神色又沉寂下來,“到了我這個位置,很多時候都挺無聊的……說句心裡話,不用放在心上,人生寂寞如雪,你確實是個不錯的解乏對象。”
小周無語。
這種無形的裝逼,他還是有些無法適應,撓着頭道:“你明知道我的底細,卻將我留在身邊,僅僅是把我當做解乏對象?”
鄭飛躍笑道:“自然不僅如此,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認,雖然你的成分有問題,卻不怎麼惹人討厭,能力也強,我挺欣賞你。”
“謝謝。”
小周莫名有了幾分榮耀感,倒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對待人才,我向來是不拘一格的,這也與我本身不喜歡走尋常路有關,所以你是什麼成分,在我看來不是最重要的。”
鄭飛躍道。
小周:“什麼最重要?”
鄭飛躍衝他眨眨眼,道:“用你的話講,看得順眼,處得舒服。”
小周大笑起來。
笑聲震天,直破雲霄,雲層移動,明月露面,天地間一片銀色。
“謝謝。”
小周突然道。
鄭飛躍有些不解:“謝什麼?”
“我已經很久不曾像現在這般笑過了,”小周整理着墨綠色長袍,像是在交代一件很細微的事情,“記住,周小枝。”
“什麼?”
鄭飛躍沒反應過來。
小週轉過臉,一臉正色:“我的名字,周小枝,大小的小,樹枝的枝,名字是老頭子起的,我不怎麼喜歡。”
爲什麼不喜歡?
自然是因爲很像女人的名字。
“周小枝……”鄭飛躍倒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麼,細細品味一番,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韻味,“還別說,我突然想到一首詩,和你的名字挺貼切。”
小周有些無語,說你是詩人,還真裝上了?
熟料,鄭飛躍還真沒裝。
他想起上學那會兒,讀過一首南宋詩人的詩,似乎是歌頌梅花的,整首詩不記得,最後兩句倒是有印象,其中就有小枝的名字。
小周見鄭飛躍不像開玩笑,好奇道:“念來聽聽。”
“那我就獻醜了。”
鄭飛躍站起身,揹負雙手,在月色下來回踱幾步,做足了姿態,才緩緩道:“大枝開盡花如雪,小枝未開更清絕!”
語畢,鄭飛躍滿臉期待地看向小周。
小周凝眉深思:“這說的是……梅花?”
“對的!”
“將梅花比作我,倒是十分貼切。”
小周似乎也在朝不要臉的路子上狂奔,“意境也十足,爲何只有兩句?”
鄭飛躍自然不能說自己就只記得兩句,隨口胡謅:“佳句天成,偶然得知,待我日後文思泉涌,再爲你補足此詩。”
小周緩緩點頭。
“大枝開盡花如雪,小枝未開更清絕……小枝未開……更清絕……”他越念越喜歡,短短几分鐘就喜歡到了骨子裡。
鄭飛躍也覺得這首詩和他挺配,道:“喜歡就裱起來,我的書法不錯,一手狂草就算是王羲之也要汗顏,要不要代勞?”
小周連連搖頭:“我看過你的書法,跟狗爬似的,我要親自動手,然後送到山裡,讓老頭子幫我裱起來,永世長存。”
鄭飛躍忍不住笑了:“就你這樣的,禍害了不知多少姑娘,還想名垂青史?
不遺臭萬年就偷笑吧。”
小周翻白眼,道:“我還是童子之身。”
“沃特法!”
鄭飛躍瞪大眼睛,如同聽到世上最大的笑話:“你丫逗我呢,就憑你這張拈花惹草的臉,二蛋都不信你是處男!”
小周繼續翻白眼:“信不信由你,這些年我四處漂泊,始終沒有遇到一個讓我安定下來的女人……紅顏多嫵媚,終究不是心安處,如何值得我交出童子之身?”
這話說的……彷彿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他似的。
鄭飛躍感慨道:“想不到啊,竟然有人能在裝逼這塊與我一較長短,吾道不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