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借槍》,賀新到現在還在後悔呢。這部戲他太有印象了,無他,因爲這部電視劇跟主流的諜戰片太不同了。
沒有辦公室內鬥,沒有潛伏在敵人內部,借槍總是失敗,領導的決策也不是總是對的,地下黨不是神也是人,日本鬼子不是豬也是人,每次借槍不可能總是成功不失敗,地下黨也有老婆也有孩子需要生活,需要錢,很現實,革命不是電視裡演的那麼容易。
佳譯哥演的好,顏冰燕的周淑真儘管戲份不多但足以讓人過目不忘,一身睡衣的羅海瓊有點小性感,楊小菊很逗比。
尤其佳譯哥演的說相聲出身的地下黨熊闊海和唱京韻大鼓的周淑真這對夫妻組合,分明就是眼下正火的民間相聲藝人大鋼子和他媳婦的寫照。
大概唯一讓人齣戲的就是元芳演的租借警察,這貨舞臺味道太濃,有點格格不入,但並不妨礙這部電視劇足夠精彩。
但爲什麼錯過呢?還是那句話,賀新上輩子看影視劇很少會去關注導演、編劇是誰。
自從《潛伏》火了之後,導演姜煒一下子變的炙手可熱。但是他呢,有點老派知識分子的清高,挑劇本挑的厲害。而且他和一家叫東陽青雨的公司有過密切的合作,他之前執導的《沉默的證人》、《迷霧》的投資方都是這家公司。
而這家公司的老闆很雞賊,眼瞅着《潛伏》火了,就去盯着原著作者龍一。拿到了他新創作的長篇小說《借槍》的影視版權,然後交給姜煒改編、導演。
當賀新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早已木已成舟。這才知道原來《借槍》和《潛伏》都是出自同一位作者和導演。
賀新和薛小路聊了一陣子,原本想從她口中探聽一下有關《京城遇到西雅圖》的消息,結果聽說她最近正在創作一個叫什麼《美麗有緣》的劇本,而且出於歉意,薛小路倒是主動表示等本子出來以後第一個就拿給他看。
……
“對,拿到了年度男演員獎,張蒙也拿了年度編劇獎,年度電影給了《唐山大地震》,女演員給了徐凡,小帥導演拿了導演獎……”
“這有啥可慶祝的呀,七斤今天乖不乖呀……”
“好了,我明天就回來了……”
賀新如今對於寶貝女兒真的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又安慰了一番酸溜溜的老婆這才掛了電話。
程好並不是跟女兒吃醋,而是去年的百花獎,《風聲》入圍了多個獎項,原來最佳女主角獎她和李白蓮的呼聲最高,結果給了《花木蘭》裡的趙燕子。賀新的最佳男主角也沒有拿到,他和同時入圍的胡君、《建國大業》裡的張果立、《孔子》裡的發哥、《十月圍城》的王學祈、《鐵人》中的吳鋼、《葉問》的甄子彈,以及《非誠勿擾》中的葛大爺統統都輸給了《畫皮》裡的陳昆。
說實話,目前國內的獎項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充斥着各種分豬肉和搞平衡,以至於外界評論:這一屆百花獎競爭過於激烈,入圍的都是實力派演員,給誰都不合適,陳昆唯一獲獎的理由大概就是隻有他從未拿過影帝獎吧,適當平衡一下。
百花獎跟金鷹獎一樣,名義上都是觀衆評選的獎項,但具體怎麼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看了看時間還早,又給公司負責版權事務行政主管何麗蓉打了個電話。
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正當他準備掛了的時候,電話接通了,傳來一陣嘈雜的音樂聲。
不用問,這位何經理一定又在酒吧醉生夢死。
說起來,他們公司三位最資深的員工,一個比一個牛逼。何麗蓉,家境優渥,當年剛來工作室上班的時候家裡就有十幾條漁船,如今更是發展到二十幾條漁船,放到舊社會那就是妥妥的漁霸。而且家就她一個女兒,如果擱《父母愛情》裡,這位就是葛美霞的命!
照她父母的意思,當年送她來京城念大學就是想讓她學成之後回家幫忙,然後再招個老實本分的上門女婿,把這份家業傳下去。結果性格叛逆的她選擇留在了京城,從新皓工作室的一個前臺小妹幹起,如今已然是這座城市的金領麗人。
不結婚,小鮮肉男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
姐們不差錢,就是那麼任性!
還有當初工作室的財務,如今新皓傳媒的財務大總管王琴,來自西部山區的她樸素、老實,但不等於人家不聰明。早年間幫着賀新打理私人的財務的時候,就開始用她爲數不多的積蓄跟着老闆投資,買茅臺股票,賺了之後買房子。
她倆如今固定年薪幾十萬,同時還各自擁有公司1%的股份,年底獎金、分紅加起來,收入輕鬆過百萬。當然更值錢的還是她們手裡握着的那1%的股份。如今新皓傳媒估值五個億,1%那就是五百萬,雖然不能變現,但隨着公司的發展,將來還遠遠不止這個數。
家境貧困的她跟何麗蓉當然不好比,以前就省吃儉用,補貼家裡,從家裡修房子,到供弟弟妹妹上學,然後弟弟妹妹大了,結婚、買房,甚至買車都是她掏錢。
賀新一度還很擔心她會成爲樊勝美,最主要是她還掌管着公司的財務和自己的私房錢,特別不願意因爲她家裡的事影響到工作,畢竟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很難找的。
他還曾讓小豆丁旁敲側擊過,結果人家特淡定的迴應,給家裡花點錢不算什麼,只要求弟弟妹妹把老孃伺候就行了。
賀新這時候才恍然,原來電視裡演的所謂樊勝美、房似錦之流,本身就在大城市裡苦哈哈的,然後還要受到家裡的壓榨當然很痛苦。對於王琴來說,買個十幾萬的車,在西南小縣城裡買個房就是小意思。再說電視裡那是藝術加工,真實生活中類似樊勝美、房似錦這種奇葩的家人肯定有,說不定還有更加變本加厲的,但這種例子相信是極少數的,不能代表廣大的人民羣衆,否則就是精神文明建設的失敗。
還有一點就是這姑娘雖然比不上何麗蓉妖豔,但長相還算清秀,且經過這麼多年的薰陶,見慣了明星大腕,整個人的氣質有了明顯的提升。平時身邊也不乏追求者,可是卻從來未見她談過戀愛。
有一次賀新還問過她,本着一個老闆對手下親信員工的關心,結果人家姑娘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說完,看到一臉無辜的賀新,嚇得臉色發白,忙急急解釋:“我的意思是除了老闆你……哦,還有寧總監之外,你們沒有包括進去!”
好吧,如果她不把寧皓加進來,賀新說不定還會誤會人家姑娘暗戀自己呢。
至於公司的CEO小豆丁雖然有同居男友,但不婚、丁克。照目前這個趨勢下去,即便博納老宋對她是真愛,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有點時候,賀新真的是挺納悶的,這三位還是工作室時期的元老,在工作上明明都挺能幹的,但在生活上怎麼一個比一個奇葩。
“喂,老闆……”
電話那頭的嘈雜聲由大到小,估計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電話。
“沒喝多吧?”
這姑娘市場在酒吧這種場合鬼混,賀新有時還真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你說喝醉了被人撿屍還算小事,但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遭遇不測。
“沒有,跟幾個姐們一起小聚一下……”
說到一半,她突然興奮道:“老闆,你是得獎了,向我報喜麼?恭喜!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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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先別忙着恭喜,我有事問你呢。”
“哦,老闆,你說!”一聽到有事,電話那頭的語氣馬上變的正經起來。
“我們公司是不是買下了一本叫……呃,《太陽黑子》的小說版權?”
“是啊,這是一部犯罪懸疑題材的小說。小說特別精彩,有點當代中國《罪與罰》的意思。”
“那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賀新想想也是,要不然曹寶平也不會找上門來,只是難免有些不高興。
“不是,老闆,我在電話裡跟你彙報過啊,是你讓我看着辦的。再說這部小說的影視版權不貴,也就二十萬,在我的職權範圍內。”何麗蓉忙道。
“你跟我說過這事?什麼時候?”賀新也納悶,因爲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是你在雲南拍《邊境》的時候。”
聽對方這麼一說,他大概有點明白了。他平時在拍戲的時候除非有大事,一般都不太理會。
“那你後來怎麼沒跟我提過這事?”
“呃,我以爲你知道,再說現在我手裡已經積攢了不少小說的版權,你都沒提……”
他想想確實也是,之前就收購了不少網絡小說的版權,只是目前公司項目很多,一時沒有精力顧及。
“這樣,回頭你把這部小說放我辦公室裡,等我看過再說。”
“知道了……哎,老闆,你還沒說獲獎了沒有?”
“拿了,一個年度男演員獎,另外還有一個年度編劇獎,是劉蒙導演的。”
“我就知道,恭喜老闆!賀喜老闆……”
“行了,別貧了。少喝點,記得早點回家!”
……
拿了導演協會的年度男演員獎對於賀新來說不算什麼,而周邊的朋友包括自家老婆也覺得稀鬆平常,畢竟都拿了柏林影帝了,還是金雞、金馬雙料影帝,大家只是出於禮節發個短信或者打個電話過來祝賀一下。至於那個很像人體雕塑的獎盃也被程好塞進了櫃子某個不太顯眼的角落裡。
“老闆,早!”
“早!”
“老闆,恭喜啊!”
“謝謝!”
賀新一路跟大家打着招呼走進公司。
穿過公司內部的庭院,走進辦公樓,何麗蓉已經迎出來了:“老闆,書我已經放你桌上了。”
“哦,謝謝啊!”
“老闆,那還有幾部小說,你要不要也看一下?”何麗蓉遲疑道。
“呃……其他的先不急,回頭再說吧。”
賀新沉吟着回了一句,印象中類似《楚喬傳》、《微微一笑很傾城》、《何以笙簫默》等這類電視劇都很靠後,目前還不能確定市場行情如何。
只是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朝何麗蓉猶豫道:“要不然這樣,你先聯繫一下幾位編劇,先把改編事情抓起來。”
剛剛還露出失望之色的何麗蓉頓時喜出望外,忙道:“好,我馬上着手開展這方面工作。”
賀新主要考慮先把劇本攢起來,類似那種動輒七八十萬,乃至上百萬的網絡小說,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改編成電視劇。
有點時候網絡小說還不太好改編,上輩子他看過幾集很火的網絡小說改編的網劇,象《唐磚》、《唐朝好男人》之類,小說很好看,但是拍出來的那是什麼玩意兒,看了兩集就看不下去了。
當初之所以收購了很多女頻的小說版權,主要是隨着時代的發展,電視劇的收拾主體會偏向女性羣體,要不然後世那些所謂小鮮肉也不會流行的火。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隨着視頻網站的興起,讓追劇變的更加便捷。
就比如說《楚喬傳》,賀新至今印象還十分深刻的是視頻網站的點擊量居然高達四百多億,相當於全球七十億人口每人至少要點擊六次。雖說造假造的有點誇張,但肯定是很受追捧的。
“努力啊!”賀新朝她笑了笑,便快步上樓。
辦公桌上擺着一本書,挺厚的,白色的封頂,用黑色和紅色勾勒出一個抽象的人的眼睛,下面一行不大的宋體字“太陽黑子”,作者:瓜一須。
影視版權是自家公司的,要給曹寶平一個答覆,他必須要看過,做到心裡有底。
今天的太陽不錯,他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坐到沙發上,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在身上暖烘烘的。
他翻過序言,直接到了正文:
第一章女童的三個爸爸第一節
“月光灰濛濛地照在黑色海灘上,最明亮的那一陣子,還不如一些夜泳的女孩的身體皎白閃耀。今天的潮水是二十一點,所以,環島路沿路海灘夜泳的人很多。因爲夜色掩護了天空的變臉,等游泳的人們感到海水、天水忽然密集交混,才恓惶地撲爬上岸。海灘上響起一片被雨打爛似的、此起彼伏的呼應聲。
高高的海岸線上,環島路蜿蜒。三個男人闖過紅膠質的人行道,拉開剛停在黑色車道上一輛的士車門……”
作者的文筆很不錯,很有畫面感。環島路、閩東交巡警這些關鍵詞,聯繫到作者就是胡建的一位作家,賀新很容易就能聯想到這是發生在廈門的故事。
拍《雲水謠》的時候,他在廈門待過一段時間,一個非常漂亮的城市,尤其是在這座城市還差點跟蔣琴琴發生點什麼。此時想起來還有些心驚肉跳,也幸虧當時沒有發生什麼,要不然現在指不定還怎麼樣呢。
他搖搖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書本上。
“……的哥車速已經減到十五公里,他感到後面有人動他右肩,與此同時,一根軟鋼筋一樣的細繩子,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還好他手快,左手插在脖子與繩子之間,能感到後面的傢伙非常有力氣。失控的車子,在雨中扭動,幾乎打橫在路當中。赤膊眼鏡把手杆推向停車擋,並狠狠拉起手剎,然後,對的哥上下搜身。的哥喘息掙扎地說,鬆手!我配合啊……”
情節一下子緊張起來,隨之也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一行行的讀下去。
他越看越認真,越看越安靜,甚至連茶几上那壺茶都忘了。
三個謎樣的男人,一個美麗的女童。正值盛年的楊自道、辛小豐、陳比覺,拼命工作,低調做人。他們不娶妻,不交友,迴避鬧市區的繁華,在偏僻處,合力撫養一個叫“尾巴”的棄嬰……
他總感覺故事情節似乎有點眼熟,還有辛小豐這個名字,好象也在哪裡聽到過,很耳熟。
不知道過了多久,初升的太陽慢慢爬升到正當空,這時呂瀟敲門進來:“哥,吃飯了!”
“哦!”
他這時才意識過來,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早已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