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導，還沒當面感謝過您。”
湯惟的到來讓張沫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同時又有些疑惑。
聽這話，兩人不僅認識，還有恩情？
“鄭導覺得合適，跟我關係不大，上車吧。”
秦慕楚笑着說道。
拉開車門，招呼幾人上車。
楊蜜一馬當先竄入副駕駛，眼睛快速掃描一遍，確定沒有紙團留下才鬆了口氣。
剩下張一謀三人也上了車，坐在後面，中間隔着張沫，加上秦慕楚倆倒是正好坐滿。
剛上車，湯惟又說道：
“還是得感謝您，鄭導也跟我說了，不是您幫忙，他也大概率會換角。”
“小湯，是接了戲了？”
聽到這話的張一謀突然說道。
他和湯惟之前見過，前幾年剛被封殺那會兒李桉和江志鏘就帶着湯惟向他尋求過幫助。
可無奈，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嗯，張導，秦導公司的電視劇。”
湯惟現在說起眼中還控制不住溢出激動。
在所有人都以爲她會一飛沖天時被打到十八層地獄，那種落差與崩潰太刺骨了。
“挺好的，好好演。”
張一謀笑道。
他的心裡也認爲電影的事不該讓演員去買單，而且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演員。
“嗯。”
湯惟重重點頭。
這是她好不容易纔有的機會，她比誰都重視，天天都是抱着劇本睡覺的。
這邊秦慕楚的車閒聊着，另一邊張未平的車上同樣也在交談。
相對於大G的標準五人坐，這輛車就要寬敞舒適得多。
後座是前後兩排座位，車窗邊的架子上還擺放着一些香檳紅酒。
“都很年輕啊，還是學生嗎？”
江志鏘很和藹地問兩位電影主角，沒有擺架子或者怎麼樣。
雖然他們現在名不見經傳，但已經演上張一謀電影了，保不準就是未來的一線。
結個善緣總是好的。
之前就已經簡單自我介紹過姓名，所以，竇肖直接說道：
“對，我是電影學院大二的學生。”
“哈哈，前途光明。”
江志鏘誇了句，又看向電影女主。
實際上，他對這個女生更加看重。
一是《山楂樹》的女主戲份要比男主重，如果選唯一主角的話，毫無疑問是女主。
二來也是因爲只聽說過“謀女郎，什麼時候有“謀男郎”了。
“我高三，正在藝考。”
周東雨在江志鏘注視下有些緊張。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誰，但能和張未平平等論交，肯定也是一方大佬了。
江志鏘也看出了周東雨的緊張，但也不在意，新人這這樣很正常，聊着聊着就放鬆了。
於是繼續問道：
“想考中戲還是電影學院？”
“都試試，最好是能上電影學院，可是我怕考不上。”
“怎麼會，能被張導看上做女主，哪個學校都搶着要啊。”
江志鏘笑着鼓勵。
這幅姿態讓周東雨緊張褪去不少，綻放出笑容，剛想謙虛一下，突然被打斷。
“小雨，江總說得是，要有自信，你是新一代的謀女郎，而且今天秦導也在，過會兒吃飯時多敬兩杯酒，考進燕影不就穩了嗎？”
張未平拍拍周東雨的胳膊。
“知道了，張總，我可能喝了。”
周冬雨立刻答應下來。
張未平聞言滿意地點點頭。
其實他對於這個電影女主一開始是不滿意的，覺得比前幾任“謀女郎”差的太多。
長得不夠漂亮，身材……沒有身材。
但老謀子咬死了就要這個女生演女主，他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同意。
但後來的相處，卻讓他對周東雨改觀不少，直至現在態度偏正向。
這女生比前幾任謀女郎確實不夠優秀，但卻有着她們沒有的優點。
懂事、聽話，或者說——好掌控。
經歷過鞏利的反目成仇，章紫怡的客套疏遠，他現在最看重的就是這一項。
想到這兒，他又看向竇肖，電影男主：
“竇肖，你待會兒也敬秦導兩杯酒。”
可竇肖卻沒有像周東雨那樣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問道：
“張總，不是說不喝酒嗎？”
張未平眉毛皺了：
“是我們不喝酒，你們不喝酒像什麼話？”
“好。”
竇肖有些爲難，最後還是答應。
但接着又補充了句：
“不過我酒量不好，可能喝不了多少。”
張未平本就是易怒的人，特別是這種他他認爲的“以下犯上”就更加火了，不過礙於有外人在，不好發泄出來。
只是目光變冷，敲打道：
“你倒是跟秦導一樣，不過在你身上這就叫毛病了，得治！”
竇肖一個大二沒接觸過社會的小夥子，被這話刺的只覺得臉紅髮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在這時江志鏘開口緩解了氣氛：
“哈哈，年輕人嘛，能理解，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也酒量不行，練着練着就出來了。”
說着他又拍拍竇肖撐在膝蓋上的手背：
“一會兒量力而行，不然要是喝多了，這麼大個我們還擡不動，啊，哈哈。”
小夥子立刻投去感激的目光：
“謝謝江總！”
“哎，謝我幹什麼，應該謝你們張總，他這是在提點你。”
竇肖雖然有些愣，但也不是傻子，瞬間明白江志鏘的意思，心中更加感激，同時也面向張未平道謝：
“謝謝張總。”
這種“撿來的感謝”張未平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了眼竇肖也沒說話。
氣氛瞬間又冷了下來。
江志鏘皺了皺眉頭，這個張未平……
突然，“叮咚”一聲手機響，打破了沉靜。
坐在江志鏘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中年男人拿出手機，看了眼後，對江志鏘笑道：
“江總，李桉導演問我們見到秦導沒有，讓我們最好先打電話問一下，他有可能不在燕京，在港島。”
江志鏘聞言也露出笑容：
“哈哈，他肯定沒想到今天這麼巧，不僅見到了馬上還要一起吃飯。”
“是啊。”
中年男人說着在手機上回復短信。
兩人的談話被張未平聽在耳朵裡，也顧不上給竇肖擺臉子，問道：
“你們是想見秦導？”
江志鏘點頭：
“對，其實這次來大陸就是爲了小許的事，他有個項目想跟秦導合作。”
張未平這才第一次正視這個個子不高，長得也有點偏喜劇的男人。
“小許”面帶笑容：
“哈哈，跟張導再次認識一下，我叫許誠意，是個動畫導演和設計師。”
之所以說“再次”，是因爲他今天剛見張未平時，就已經介紹過自己。
不過那時候，張未平可能沒放在心上。
他也沒放在心上，被輕視的經歷在美國經歷多了，早就習慣。
不過再次自我介紹，江志鏘就不能看着自己帶來的人被輕視了，補充介紹道：
“小許可不是一般人，他之前在夢工廠工作的，好多好萊塢的動畫片都是他擔當動畫總監和人物設計，像《蟻哥正傳》、《永遠的蝙蝠俠》、《怪物史萊克》系列。”
說到這兒，張未平還算淡定，因爲這一串動畫電影他都沒聽過，也就“夢工廠”的名頭讓他有些驚訝。
但江志鏘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對許誠意的態度直接變了。
“《功夫熊貓》有一部衍生電影就是他當的導演。”
《功夫熊貓》！
哪怕張未平不看動畫片也知道這個電影，因爲08年的時候太火了。
一羣老外以天朝國寶製作的武俠電影，席捲了整個世界。
哪怕許誠意只是衍生電影的導演，也足夠他重視。
……
酒店。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一行人走進包廂。
竇肖和周東雨落在最後，周東雨胳膊碰了碰竇肖，小聲道：
“你真看過那個許導的電影？”
竇肖毫不猶豫：
“當然了，《怪物史萊克》我每部都看了。”
見周東雨還是面帶懷疑，他又說道：
“這個系列在國外很火的。”
不過周東雨卻像是抓住了什麼漏洞一樣：
“在國外火你怎麼知道？”
小樣，裝露餡了吧。
拍馬屁就拍馬屁，還掩飾。
“我在國外長大的啊。”
竇肖一臉理所當然，接着一拍腦袋：
“對，我沒跟你說過，我十歲就移民去加拿大了，一直到08年纔回來。”
周東雨笑容一僵，有些不自然地道：
“原來你是富二代啊，難怪敢和張總那麼硬氣。”
“算不上富二代，家裡也沒那麼有錢。”
竇肖沒注意到周東雨的異常，撓了撓頭。
可週東雨卻突然撇了撇嘴：
“富二代就富二代，裝什麼窮，又不找你借錢，嘁。”
說完，加快步伐，大步向前面追去。
竇肖在原地有些傻眼。
自己說錯了什嗎？
還有，我裝窮了嗎？
……
包廂內。
趁着等菜的功夫，秦慕楚等人坐在休息的沙發上閒聊。
秦慕楚看向唯一不認識的男人，開口問江志鏘：
“江總，這位是？”
江志鏘正想給秦慕楚介紹，聽他先問了正好：
“這位是許誠意……”
還是之前那一套介紹。
“許導，您好。”
秦慕楚聽了立刻和許誠意握了握手。
“久仰，久仰。”
許誠意雙手握住，十分客氣。
江志鏘又說道：
“今天張總請我們吃飯，我就想帶着小許和小湯拜訪一下一謀，沒想到正好遇到你，我們這趟來大陸就是想找你的。”
“找我？”秦慕楚疑惑。
“嗯，我們想……”
江志鏘正要說話，包廂門打開，是服務員上菜了。
“走吧，咱們餐桌上聊。”
張未平招呼道。
因爲提前預定，所以服務員上菜只有一波，七八個人一次性上齊後，就走了出去關上門。
張未平站起身端着杯子：
“今天以茶代酒，慶祝朋友們相聚一堂！”
大家也都給面子的站起來共同舉杯。
就這樣，邊吃邊聊，席間張未平熱情地招呼着江志鏘和秦慕楚，甚至對楊蜜都笑容滿面。
楊蜜要不是早知道他是什麼人，第一次見面就被這麼對待，沒準兒還真對他印象不錯。
可現在，張未平越熱情，楊蜜越是警惕，貼着秦慕楚的耳朵小聲說道：
“無事獻殷勤。”
秦慕楚點點頭，張未平是什麼人他心裡有數。
今天這樣肯定是有所求。
可沒想到張未平今天就像吃錯藥了一般，不僅熱情而且還散財：
“江老哥，秦導，大家都是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更是緣分。
我這個人最重義氣，有好事絕對不會虧待朋友，《山楂樹》我願意讓出百分之四十的份額，有錢大家一起賺。”
秦慕楚很驚訝。
之前張未平給他的份額只有百分之十，而現在提到了百分之四十，哪怕他和江志鏘對半分，也有百分之二十。
這已經不算少了。
張一謀和江志鏘更加驚訝。
張未平說得什麼講義氣，有錢一起賺，純純放屁。
合作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他主動把肥肉吐出來。
別說帶自己賺錢，就是該自己的錢，都是能拖就拖。
今兒這是被鬼附身了？
“來，慶祝咱們合作愉快。”
張未平說着就要把這事定下來，舉起杯子。
“張總，等一下，會不會太急了，都還沒反應過來。”
江志鏘想緩一緩，他弄不清楚張未平葫蘆裡賣的什麼瓜。
可張未平卻像是很着急定下這件事一樣：
“哪裡急了，江老哥還怕賠錢嗎？有一謀導演，又有秦導編劇，這電影怎麼都是賺得，來，咱們碰一杯！”
江志鏘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而且張未平有一點沒說錯，張一謀加秦慕楚，光是這噱頭，這電影就賠不了。
於是，也就稀裡糊塗舉起杯子。
秦慕楚這邊則還在猶豫，他是不覺得張未平能有這麼好心。
突然胳膊被碰了碰，看向旁邊衝他微微搖頭的楊蜜，立刻堅定下來，手掌鬆開杯子：
“張總，不好意思，我最近資金都投在院線上，再投資電影有心無力啊。”
這話半真半假，他的錢確實都在院線建設上面，但拿出個幾千萬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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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楊蜜給他暗示了，雖然不知道原因，可他肯定是相信女友的。
張未平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接着又有些焦急，想了想道：
“那這樣，你投資那部分錢我先墊着，等你什麼時候有錢了，或者乾脆從以後分成里扣，怎麼樣？”
“……”
包廂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張未平，張一謀更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眼。
他有種錯亂感。
就好像自己這段時間對張未平不好的認知都是假的，他一直都是二十年前那個喊自己“老大哥”的憨厚漢子。
秦慕楚嘴脣蠕動，話說到這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
他甚至有個大膽的想法。
平，你是被奪舍了嗎？
“院線……”
好在，這時旁邊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讓他重新堅定了唯物主義。
楊蜜的提醒讓秦慕楚想起了之前她說的一件事。
張未平因爲炮轟韓三爺的事把院線給得罪完了……
再想想江志鏘在海外發行的能力，以及自己已經在全國鋪開的院線。
他大概明白了。
想通張未平打的主意，秦慕楚心裡也有底了，端起水杯：
“那就謝謝張總了。”
“哈哈，還是那句話，都是朋友，有錢一起賺。”
張未平笑得很開心，像是放下一件心事。
秦慕楚也露出笑容，同時輕輕拍了拍楊蜜握着他胳膊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一頓飯，在完成主要任務後，就只剩下吃喝閒聊。
倒是臨近末尾的時候，出現了點小波折。
“秦老師，我敬您一杯。”
周東雨站起身雙手拿着酒杯。
秦慕楚愣了下，然後也站起身舉起杯子：
“不用站，咱們隨意點就好。”
周冬雨沒想到秦慕楚會站起來跟她喝，笑眯了眼，杯子一擡一飲而盡，瞬間面部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嘴巴長大哈氣。
秦慕楚看到周東雨這樣子，反應過來：
“你喝的是酒？”
“哈哈，她喝酒敬你應該的嘛。”
張未平代周東雨確認了，表情很滿意。
又把目光投到竇肖身上，意思很明顯。
竇肖心知躲不過，就要站起身，突然張一謀開口了：
“小雨還是個小孩，喝酒幹什麼？”
老頭眉毛擰成一團，有些動怒。
從一個長輩的角度考慮，人家父母把小姑娘交到他手裡，他自然要保護好。
“什麼小孩，都十八成年了，而且這是學生敬老師。”張未平不以爲意。
張一謀剛剛對“張未平有改觀了”的想法被推翻，皺着眉頭：
“什麼老師，小秦什麼成她老師了？”
這話也問出了秦慕楚的疑惑。
他哪有什麼學生，除非……
“我想考電影學院，秦導也算是我老師。”
緩過勁兒的周東雨解釋道。
這事張一謀是知道的，周東雨考電影學院深造他也贊成，但這個師生關係論得是不是太早了。
他看向秦慕楚：
“初試的時候你們遇上了？”
“沒。”
秦慕楚搖頭。
初試他一個後世的熟面孔都沒遇到。
張一謀眉頭皺得更深了。
看着周東雨，覺得這小女孩似乎跟他想象得有些不一樣。
最終還是揮揮手：
“你還小，不要搞這些東西，吃點菜壓壓吧，要是不舒服就去衛生間把酒吐出來。”
“哦，好。”
周東雨也察覺到張一謀有些不滿，不過她只當是對張未平讓她喝酒而產生的，老實坐下吃菜。
“水。”
剛坐下，一杯水放到了前面。
是竇肖。
經這麼一出，他也不用敬酒了。
“謝謝。”
周東雨小聲感謝。
看到這一幕張一謀眉頭鬆了鬆。
“對了，張導，學校想邀請你作爲三試的考官。”
提到藝考的事，秦慕楚也想起今天找老謀子的目的之一。
燕影三試大概一兩百人，只設一個考場，學校準備請幾位圈內的明星大咖當考官。
這也不是開先例，在高職班早就有了。
請老謀子當考官也是那天開玩笑開出來的，會上還真有人說了，最後的結果就是秦慕楚代表學校邀請張一謀。
而相應的，他可以躲過複試監考。
“請我？”
張一謀有些驚訝，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我不一定有時間。”
《山楂樹》開拍在即，他很快就要去拍攝地實地考察了。
“就一天的功夫。”
“那行。”
張一謀點頭。
一天耽誤不了什麼事。
“那具體時間回頭我告訴您。”
秦慕楚露出笑容。
老謀子要是不去，那他不去複試監考這事可就不太好看了。
……
飯局很快結束。
原本秦慕楚下午還打算跟老謀子開個會，主要是他給兩個演員，特別是沒演過戲、也沒學過演戲的周東雨講一講角色。
但周東雨一口酒下去，開始還沒什麼的，到後面就逐漸上頭了。
加上她明天還得去中戲的初試，乾脆就讓她回酒店休息，秦慕楚也得以不用再去開會。
臨別之際，江志鏘在許誠意的提醒下拉住秦慕楚。
被張未平的反常弄得太震驚，差點忘了正事：
“秦導，有點事，要不留下來聊聊，還是換個地方。”
秦慕楚也想起江志鏘兩人說找自己有事，想了想道：
“那就這兒吧。”
“那我們先走了，得送周東雨回去。”
張一謀告別，張沫則攙着已經迷糊的周東雨。
很快包廂內只剩下楊蜜、秦慕楚，還有江志鏘兩人。
在江志鏘的眼神示意下，許誠意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放到桌子上。
“秦導，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