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大人,今日我又去拜訪了楚國內史大人,但他仍然告訴我黃首輔實在太忙,與議政的談判恐怕還得拖上兩天!”這一次跟着吳起來的禮部侍郎霍嘯林氣哼哼的坐了下來,將桌子拍得呯呯作響,”他們使出這樣的伎倆,無非就是想拖時間罷了.再拖下去,新一軍還能剩幾個人?”
吳起淡然地看着他,”火氣這麼大?來,喝杯茶去去火,靜一靜.”吳起將一杯茶推到了霍嘯林的面前.
“議政,你怎麼這麼淡然,每拖一天,新一軍就會死很多人啊!”霍嘯林急道.
“或者,你表現得越急切,對方便越是會拖下去,直到拖得我們受不了.”吳起道,”嘯林,我勸過你不要急,你不信,現在碰了壁了吧?”
霍嘯林一下子泄了氣,端起杯子,咕咚一聲一口喝光,”可是我心裡急啊!”
“心裡急,也不能在面子上表現出來.”吳起笑了笑:”來時王上便已經估計到了這種情況,所以薊城會有一些措式應對,在薊城的反應抵達這裡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妄動了.”
“等薊城的消息傳到這裡,黃花菜都涼了.”霍嘯林敲着桌子,”議政,您也看到了新一軍的慘狀了.”
“所以我纔會逼着屈完給他們提供糧食和醫藥.”
“一天一千斤大米,幾萬人的隊伍,能濟什麼事.”
“能吊着命就行!”吳起吐出一口氣,”加上些野菜,樹皮,新一軍還有不少的騾馬,支持一段時間不是問題,現在不作戰了,消耗也相應的要少許多.再說了,在監察院的推動之下,消息的傳遞是會很快的.”
“議政,王上採取了什麼措施?”霍嘯林好奇地問道.
吳起笑了笑,”青年近衛軍團開始總動員,如果我猜得沒有錯,近衛軍團的先鋒已經開拔了.”
“打?”霍嘯林吃了一驚,”不是定了調子談判解決麼?”
吳起大笑起來:”嘯林,你可是禮部侍郎,外交這一攤子是你們的份內之事,荀老先生年紀大了,又一門心事地放在普及教育這一件事上,這外交之上的事務仰仗你的時候會越來越多,你要記住,弱國無外交,外交必然是建立在強悍的軍事基礎之上的,楚人想拖,以此來提高價碼,那麼我們就必然要針鋒相對,你不想談,那就開打.我們如果付出了新一軍的代價,那麼楚人就必須要付出十倍的代價來償還.”
霍嘯林點了點頭,”議政,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吳起端起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微笑道:”江南風光,平素可是難得有機會欣賞,我們既然來了,自然不能錯過,聽說這郢城有一處圓子天下聞名,叫什麼上園,明天咱們去欣賞一番.”
“這可真是苦中作樂了!要是國內的議員們知道我們來談判,卻在遊園子喝花酒,只怕會吵翻天!”霍嘯林苦笑道.
“讓他們吵去,還真能翻了天去不成,只要我們能將差事辦好羅,回去就是功臣.”吳起道.”好了,今天咱們再去拜訪一下這郢城的權貴,送送禮,明天,咱們就去遊園子,喝花酒.”
黃歇這些日子一直很忙,秦楚聯盟經過這一次的彭城戰役與茅威事情算是正式成立,兩國都充分認識到單靠一國的力量,很難抵擋得住漢國的兵鋒,聯合起來是必然的選擇,這其中當然有無數的工作要作,而除了這個,在隨州將要建這的炸?藥工坊的事情,黃歇也必須盯着,這是不讓漢人或秦人專美於前的必要動作,萬一他們雙方都有了這玩意兒,而楚人卻被拋下,那結局是什麼黃歇用屁股都能想出來.三來,十數萬大軍在彭城包圍着新一軍,這些軍隊每天的吃喝嚼用也不是小數目,後勤軍輜的調配也是他必須要經管的事情.
楚懷王是照例不管事的,他只問結果,太尉屈重的精力都放在整軍之上,楚軍安逸已久,的確是經不起大戰的考驗,這一次的隨州之戰,雖然雙方高層心照不宣,但底下的將領和士兵是完全不知道的,這也是爲了騙過漢人,一旦假打的話,很容易讓人看出破綻來.這一戰,號稱楚國精銳的邊境部隊與秦人交鋒,短短几天之內便全線潰敗,不能不讓黃歇和屈重震驚,本來他們以爲這會是一場持續很長時間的戰鬥,但沒有想到周玉在短短的幾天之內便擊潰了自己的軍隊.
屈重將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軍隊的整訓之上,剩下的事情,自然便全部由黃歇承擔了下來.
從案上堆集如山的案牘之中擡起頭來,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拍拍臉郟,讓自己顯得更清醒一些.
“首輔,趙舒城將軍求見,在外面已經等候了小半個時辰了.”身邊的侍者低聲道.
“趙將軍來了,怎麼不告訴我?”黃歇冷哼了一聲,”快請趙將軍進來.”
“是!”
門打開,趙舒城跨進門來,黃歇從案後站了起來,”趙將軍,當真是怠慢了,都是下頭人不懂事.”
趙舒城笑道:”首輔太客氣了,首輔日理萬機,舒城多等上一會兒,也沒有什麼.今天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有些不解,所以來找首輔商議.”
“哦?能讓趙將軍親來,那這事兒只怕不小.”黃歇挑了挑眉頭.”趙將軍請坐,來人,上茶!”
“首輔,吳起到郢城已經三天了,他的副手,那個禮部侍郎霍嘯林急不可耐,一天往內史那裡跑上好幾趟,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我們展開談判,但那吳起卻是老神在在,一副不急的模樣,這裡頭只怕有些貓膩.”
“能有什麼貓膩?”黃歇笑道:”吳起是隻老狐狸,執掌魏國大權多年,自然曉得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是想讓我們認爲他根本不爭,漢國也根本不爭,可是他的副手暴露了他的意圖啊!不用理會他,再晾他兩天.”
“首輔,起初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可今天我接到了一封急報,心裡就有些忐忑了,所以才跑這一趟.”趙舒城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
“什麼事情?”
“漢國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動員,青年近衛軍團已經集結,其前鋒已經出了薊城,正在向彭城方向前進,領兵大將是青年近衛軍的大將郭老蔫,首輔,這可是整整一個軍,多達兩萬人的騎兵部隊啊,全力行進的話,用不了十天,便可以抵達彭城.”趙舒城道.
“你說什麼?”黃歇一下子站了起來,”青年近衛軍動了?”
“是的,整個青年近衛軍團四個軍,那可是超過十萬人的大軍,如果全力南下的話,那漢楚之間只怕會有一場事關國運的大戰.我現在擔心吳起與霍嘯林兩人一搭一檔,就是爲了迷惑我們.我們想涼涼他們,拖一拖時間,安知他們是不是也在這麼想?”
“他們不想讓新一軍了,那可是數萬人的部隊!”黃歇驚怒道.
“首輔大人,您認爲高遠一定會在意這數萬人的軍隊嗎?”趙舒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算我們現在下令馬上攻擊,以新一軍的戰鬥力,也還能與我們打上好幾天,這樣我們在彭城的軍隊就不太容易迅速脫離戰場,一旦被敵人黏上,那可就糟了,更重要的是,國內還沒有做好打一場舉國戰爭的準備啊!這一次的隨州之戰您也看到了,我們號稱精銳的邊防軍在周玉的攻擊之下,幾無還手的餘地.與漢軍,秦軍連年征戰不同,我們安逸太久了.”
黃歇有些心煩意亂地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踱起了圈子,是的,趙舒城說得有道理,高遠一定會在乎新一軍那幾萬人嗎?便是自己,在隨州,犧牲那裡的將士們不也是眼睛都沒有眨嗎?爲了達到更大的戰略目標,犧牲的士兵只不過是帳冊上的一個個數字而已.
“首輔大人,青年近衛軍團是漢國最能打的部隊,擁有兩個騎兵軍,多達四萬人的騎兵部隊啊!我們不能不小心在意.”
“秦人知道這個消息了嗎?”
“鍾離走了兩天了,我現在就懷疑他們是不是得到了什麼風聲,這才跑得比兔子還快.首輔,如果我們打了起來,難道還真能指望秦人幫我們嗎?他們只怕會在一邊看得喜笑顏開吧!”趙舒城道.
黃歇心煩意亂地在屋裡走來走去.”屈太尉怎麼說?”
“屈太尉說,現在我國?軍隊還沒有做好打一場大仗的準備,不僅是心理上的,還有軍事上的,這與漢國不能相比,我們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來作準備.”趙舒城道.
“一年時間!”黃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漢國那個年青的君王,心意是極難揣擇的,此人自起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從一介兵頭,短短十年時間之內,便成爲了一國之王,這樣的人肯定是極端自負的,這一次的彭城之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大敗,不能排除此人爲了面子而發動一場大戰來挽回他失去的不敗戰神的稱號.
想到這裡,他回過頭來,對身後的侍者道:”馬上告訴內史,安排我與吳起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