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一樁交易便在縣衙裡完成,利用高遠險些丟了小命兒一事,各方各得其所,除了高遠流了一大灘血,險些把命玩完,霍氏送出一千六百貫錢之外,其它人都是欣欣然,一件震驚扶風城的大案便被消彌於無形.
不過除了高遠之外,還有一人最後也吃了大虧,那就是霍天良,霍鑄心疼那一千六百貫錢,關起門來,狠狠地教訓了這個不肖子一回,打得他整整半月沒有下牀,聽聞躺在牀上,霍天良還在嘶吼要跟高遠沒完,險些惹得霍鑄提着皮鞭再去捶一回,不過被霍夫人給堵了回去.
背後發生的事情高遠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過隔了幾天張一用麻袋扛了一百貫錢回來,丟在他面前的時候,倒是把他嚇了一回.
一百貫錢,對於他這個擁有百畝土地的人來說,也是一筆大錢啊,他這百多畝地,一年也沒有這麼多出息.
“路大人說了,這些錢是霍天良賠給少爺的藥費,這件事情便到此爲止了,路老爺這段時間要上郡城去一趟,太守大人生辰到了,路大人要去給太守賀壽,讓少爺在家好生養傷,等老爺回來,少爺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會給少爺在縣裡謀個好去處,藉着這一回的事情,縣令也好,督郵也好,肯定都是沒臉反對這事了.”張一站在高遠面前,轉述着路鴻的話.
“路叔叔準備給我安排個什麼差事?”高遠感興趣地問道.
張一笑道:”聽老爺說,少爺一直喜歡舞刀弄槍,不喜讀書,準備讓您去當兵曹,以前縣令啊督郵啊以少爺您太年輕不經事反對,這過了八月十五,少爺可就滿十八了,又有了這件事作鋪墊,肯定能成了.”
兵曹,換而言之,就是在縣裡帶兵的了,路鴻本身是縣尉,專管一縣兵事,這兵曹就是他下頭的一個專門的武官.
高遠不由笑了起來,”這一頓打倒也當真值得,不僅換了一百貫錢,還換了一個官兒當,不錯,帶兵,我喜歡.”
張一嘿嘿地笑了起來,”還有一件事情,說出來少爺定然更高興.那霍天良被他老子用皮鞭狠狠抽了一頓,聽說沒半個月,都下不了牀.”
“這事沒完!”高遠冷笑道:”不過既然路叔叔說這一次算了,我也就暫時忍下這口氣,狗改不了吃屎,這王八蛋終有落在我手裡的一天,那時才教他知道我的厲害.”
“少爺還是先好好養傷吧,要收拾他,也得養好了傷才行.”張一道:”少爺,這錢,我就先放在這裡了,中午我買了一支羊腿,給您燉了吃.”
“行,張一啊,你拿五貫錢去.”高遠下不得牀,努努嘴,示意道.
“拿五貫錢做什麼啊?”張一從口袋裡摸出五貫來,提在手裡,問道.
“給你的.”高遠道:”這些天,你照顧我辛苦了.”
啊!張一頓時有些發呆,五貫錢,可是他跟着路鴻半年的餉錢,對他而言,絕對是一筆大數目了.”這個不行,小人可不敢要.”張一連連擺手.
“說是給你就給你!”高遠不高興地道:”我說出了口,難道還讓我收回來不成,如果嫌少,那就算了.”
高遠一怒,張一立時就軟了,看着高遠,感激地道:”謝少爺的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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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什麼謝,你這些起早貪黑的照料我,這是你該得的,張一,你還沒討婆娘吧.”高遠笑道.
張一頓時紅了臉,”不瞞少爺說,倒是看中了一個,也是府裡的,她也願意,我正想着如何跟老爺開口呢!”
“好好,路叔叔一向大度,你一開口,肯定便允了你,到時候,少爺我給你包一個大紅包!”高遠笑眯眯地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道:”你再拿十貫錢,給隔壁葉菁他們家送去,嗯,如果他們不要的話,說這是我請葉氏娘子給我漿洗衣服的工錢,你就說我嫌你洗得不乾淨,知道嗎?”
“少爺,我洗得很乾淨!”張一不服氣地道.
“你缺心眼子啊!”高遠沒好氣地道:”那姐弟倆個,我看平日就沒吃飽過飯,可憐見的,餓得給麻桿似的,那葉氏娘子我沒見過幾面,不過看着倒似個心高氣傲的主兒,你平白給她,她定然不要.”
“我明白了!”張一這才明白過來,笑嘻嘻地道:”少爺,你是不是看上葉家小娘子了,不過依我看,那小娘子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定然是個不能生養的,我們家老爺說了,女人,要胸大屁股大,纔好生養.”
“滾!”高遠怒道:”你哪點看出我看上葉家小娘子了,那麼小一點點,當心我揍你.”
張一笑着向外跑去,他當然知道高遠揍不成他,高遠還不能下牀呢.還說葉小娘子那麼一小點點,聽說她都要十六歲了,十六歲,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嗯,高少爺馬上也滿十八,也是成親的年齡了,以前看不出少爺的意思,看來少爺經過一回事之後,倒是長大了,知道想着女人了.
滿懷着齷齪的心思,張一提着十貫錢,走進了隔壁葉氏娘子家.
葉氏看着堆在桌上閃閃發亮的十貫銅錢,呆呆不語,張一跑來,沒頭沒腦地說了幾句話,丟下錢便跑了,十貫錢,她一年辛苦,也賺不了這麼多錢.葉菁和葉楓也是瞪着這堆銅錢,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娘,有了這多錢,可以給我買只雞吃嗎?”葉楓流着口水,可憐巴巴地看着葉氏.
聽到葉楓的話,葉氏不禁心一酸,看着葉菁道:”菁兒,這高遠以前雖然也有豪俠之氣,但也只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罷了,我們雖然頗受他照顧,但這人也從來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怎麼這一回險死還生,倒似變了性子一般,說是要我去幫他漿洗衣服,但哪裡需得這許多錢,他這是怕我不無功受祿,找個由頭罷了.”
“母親說得是.”雖然是在自己的孃親面前,但葉菁兒仍然坐得端端正正的,”這些天我每每給他去送吃食,與他言談雖不多,但也覺得他宛然變了一人般,以前見了我,總還說些瘋話,,現在倒是規規矩矩,甚是有禮節,我也參不透是爲了什麼,莫非人死過一回,便悟了麼?”
“這事兒菁兒你有什麼主意?”葉氏嘆了口氣,問道.
葉菁兒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葉楓,道:”他既然這麼說了,我們便這麼做吧,左右不過漿洗幾件衣服罷了.”
“我是擔心啊!”葉氏憂心忡忡地道:”我是怕他對你不懷好意,先用些小恩小惠籠絡,然後再上門相逼.”
“娘,如果高遠不懷好意,就不會現在躺在牀上了,以前他也只是嘴上不乾淨些,其實這人並沒有什麼壞心思.”葉菁兒道.
“我也知道,這孩子其實並不壞,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能找着這樣一個人,娘也很高興,只是高遠出身也太低了一些,以前咱家的奴才,走出去也比他高貴些!”葉氏嘆道.
“娘,說以前幹什麼?現在我們比起人家來差遠了.”葉菁兒低下了頭.
“依我看來,那高遠只怕真對你還有些心思,也罷,菁兒,明年你就滿十六了,我們也等了九個年頭了,明年就是整整十年,如果你爹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我們葉氏肯定便難以翻身了,我就將你嫁給高遠,不管怎麼說,也能讓你從此能吃飽穿暖.楓兒也有人照看.”
聽到葉氏的話,葉菁兒又羞又惱,站了起來,臉紅似血,”娘,您都說些什麼話呀,你想嫁我,別人還不見得想娶呢!”一頓足,便跑到了後堂.
葉氏聽了葉菁兒的話,卻是悲從中來,想不到,葉家的女兒居然還有擔心沒人要的一天,這在十年之前說出來,只怕是個人都不會相信,可是十年之間,滄海桑田,當年的葉家,只怕除了薊城,其它地方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戶人家了.
高遠不知道在隔壁,葉氏和葉菁兒曾正兒八經地討論招他爲婿的事情,他送給葉氏娘子錢,只是單純地看着葉菁兒和葉楓實在太瘦弱了,瘦得都有些讓他心驚.對於葉菁兒,他還真沒有什麼想法,也許他的前任有想法,但他着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也就是單純地想要幫他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