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荃去世的消息,在京師高層之中引起震動,但在民間,卻並沒有多大的反響,因爲這位工部尚書實在是太低調了,低調到絕大多數薊城人,甚至是大漢國民對於這位工部尚書都沒有聽說過。大家在享受着大漢完備的交通,水利工程設施之時,所讚歎的只是大王的聖明而忽視了直接主持建造這些工程的工部尚書郭荃。
實際上,郭荃也甚少出現在薊城這個政治大舞臺之上,擔任大漢工部尚書以來,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大漢的交通建設之上。
相比起郭荃的離世,更讓薊城人震撼的是政壇大地震。
首先傳出來的便是議政之一,負責海事的李燦離職,將出任即將籌備建設的水師大學堂校長一職,從大漢的政治核心政事堂,如同坐滑車一般直接到了水師大學堂校長一職,但凡是個人,都知道李燦一定是出了大問題,但甚少有人知道詳情,而朝廷也沒有對此做出說明,只是申明這是正常的人事調動。內中緣由自然是不足爲外人道也。
第二個受到波及的是政事堂另外一位議政吳凱。這位的資歷可不是李燦能比的,在漢王高遠還在扶風之時,吳凱甚至於是漢王的父母官,漢王起家,這中間少不了吳凱的鼎力相助,一直以來,吳凱一直是漢王最忠心的支持者和最心腹的班底。這一次吳凱以議政身份兼領工部尚書,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多大的貶責,但所有人都清楚,政事堂是一個超然的存在,並不在各部領實職,以議政之資領工部實職,實際之上,便是對吳凱工作上的不滿意了。
如果這些人事上的變動還不足以震撼到大家的神經之時,接下來工部的大清洗則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工部左侍郎吳奎大天白日的被大王的親衛軍在工部衙門拘捕。提送至檢查院,隨即檢查院官員至工部封存帳目,開始了大規模地查帳,工部右侍郎何成被降爲員外郎。數天之內,工部上下,竟然有十五位官員被拘捕。
工部一直是大漢朝廷吞錢的一個大洞,兩條交通大動脈的建設,全國各地水利工程的鋪設。以及各郡各縣的交通建設補貼,都出自工部。在漢王高遠倡導的要想富,先修路的口號之中,每年從這裡出去的銀錢數以千萬計。
工部尚書郭荃長年在外,主持東西交通大動脈的建設,負責工部的議政吳凱是一個不管事的甩手掌櫃,這給了實際負責工部衙門的左侍郎吳奎上下其手的機會,檢查院入駐工部查帳以及對吳奎府第的搜查,結果讓人觸目心驚。
不僅僅是在工部直屬的項目之上動手腳,更與地方之上勾結。但凡給他上貢的,教敬的,便在工程立項之上大力傾斜,其最後的結果就是,最需要的沒有得到,不急迫的反而能拿到大量的工程補貼款。案子查到這裡,已經涉及到了琅琊,漁陽,河間等數個大郡,這讓負責調查的檢查院官員手也發抖了。只能將具體安情直接呈報給了大王。
高遠在看了檢查院的案件詳情之後,整整一夜沒有睡覺,第二天直接召了檢查院院長陳觀鬆,法院院長荊守以及數位議政入宮。
天擦黑的時候。數位高官自宮中而出,陳觀鬆旋即宣佈工部貪腐案結案,一衆案犯移交法院,而最高法院荊守更是雷厲風行,於第三日便開庭審理,主犯原工部左侍郎吳奎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而其餘從犯盡皆被髮配到遼東。
一樁震驚大漢的貪腐大案,以出人意料的速度終結。
“範登科,吳慈安都是老臣,一直以來也是最信得過的人,居然也捲入了這樁醜聞,堂堂郡守,居然向吳奎行賄,思之令人心驚,蔣先生,大漢立國不過數年,在貪腐之上一向治理甚嚴,爲何仍然有人迎風而上呢?”高遠有些頹廢地坐在哪裡,看着對面的蔣家權嘆息道。
“王上,財帛動人心啊,古往今來,能夠做到心如止水的又有幾人呢?不過他們這幾人還是有區別的,從現在調查出來的情況看,範登科,吳慈安並不是爲了中飽私囊,而是爲了本地的發展而向吳奎行賄,這還是很有區別的。關鍵是吳奎,膽子太大了,究其所爲,還是因爲郭尚書一直在外,吳奎大權獨攬才導致的。”蔣家權安慰高遠道:“我們大漢官員整體的操守還是值得稱道的。”
“不是郭荃在不在的問題,即便郭荃在薊城,以郭荃的能力,只怕也會被吳奎耍得團團轉,究其根底,還是因爲各部大員們缺乏監管的緣故,以前有監察院,但後來因爲議政們的意見,取消了對大員們的管控,現在看起來,還是有問題的。”
“大王,此舉萬萬不可恢復。”蔣家權微微變色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高遠揮了揮手,“既然秘密的監察不得人心,自然是不能恢復的,但我們要從制度之上杜絕這類事情,蔣先生,我準備成立一個新的衙門,暫且命名爲審計局,主要職能便是審計各部各衙的帳目,每年都要做一次這樣的審計,另外在官員調任離任的時候,必須要經得過審計的考驗才行,您認爲這個措施如何?工部之所以出了這樣的大案子,就是因爲數年沒有對工部的帳目進行過審計的緣故。”
“這相想法倒是可以考慮,不過王上,自大漢立國以來,已經新增了不少的衙門,官僚體系澎漲得過快,這也是一個問題啊!”蔣家權有些憂慮地道。“中央成立審計局,下面州郡也必然要成立相應的部門,算下帳來,朝廷供養的人可是越來越多呢!”
“有些部門可以精簡,像地方衛軍,我們便裁撤了,這一下子可是去了上百萬既沒有多少戰鬥力,卻又還拿着薪餉的人員,但有些部門一定要增設,像工部這樣的案子,損失的不僅是金錢,還有朝廷的威嚴和公信力啊。”高遠道。
“如按大王所言,那這個審計局的官員,專業性可就要相當強了。人從哪裡來呢?”
“先把攤子架起來,從財政部王武嫡和中央銀行梅一坡那裡暫時抽調部分人手吧,王武嫡是有名的鐵公雞,這一次吳奎事件,把他可是氣毛了,財政部大量的錢款被吳奎塞進了自己的腰包,如果成立這個審計局,他是一定會拍雙手贊成的,至於後續,還是要着手培養這方面的人手,薊城綜合大學新開一科吧,專門培養一批這樣的人手出來,爭取在三五年之內,將這項工作開展起來,近期,就讓這些人先辛苦一下吧,從朝廷中樞各部門先審查起,白貓黑貓,總要過過水才行。”
“行,既然王上已經下定決心,政事堂在近期就把這項工作先做起來。”蔣家權點頭道。
高遠點了點頭,“大漢現在看似蒸蒸日上,但舊時的習慣和規紀慣性太大,一時之間,想要剎住車,將其拉回來,也不是短時間內便能做到的事情,我有時太心急了一些,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我的想象而來,工部這件事情給我提了一個醒兒,中樞部門,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居然還能出如此大的貪腐案件,下面只怕蔽端更大,這一個案子不敢深挖,不能深挖,也正是基於此,外有強敵,內有隱患,有時想起來,實在是讓人寢食難安。”
“王上多慮了!”蔣家權微笑着道:“一個再強壯的人,身上也總會有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只要主要的器官沒毛病,那就不會影響這個人的生存,大漢立國不過數年,很多地方都是聞風歸附,而朝廷爲了安撫這些地區,穩定人心,並沒有大動干戈,這是其中之一,但在我們的核心區域,像積石郡,遼西郡等地,還是很乾淨的,飯只能一口一口的吃,路只能一步一步的走,眼下這些都是小節,待外患滅除,天下一統之時,王上有的是時間來做這些事情,其實就我看來,王上已經做得比歷史上任何一位君王要好得多了,像檢查院,法院,大議會這些前所未有的機構,已經保證了我們大漢比歷史之上任何一個王朝要清廉得多,王上春秋正盛,何必憂心時間不夠?”
“時光如梭,只爭朝夕啊,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高遠喃喃地道:“這片大陸纔多大一點兒地方,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呢,我想要打造的是一個日不落的帝國,只要在太陽升起的地方,就有我們大漢的旗幟。”
聽着高遠的話,蔣家權微微苦笑起來,於他而言,高遠所描繪的那一切,不僅新奇而且遙遠。
“是大王給寇曙光製作的那個玩意兒吧?”
“那不是一個玩意兒,那是一個……”高遠說了一半,又頓住了,現在跟先生說什麼地球儀,無異於對牛談琴。“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