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他回答的口吻有點心不在焉:“當然,你要是擔心的話。我會等到你把你父親的遺產落實好了再跟你登記,這樣你就不用懷疑我是衝着錢去的咯?”
“韓千洛你有病啊!”我把他扯過來,然後隨便剝了一個什麼棒棒糖塞給韓千珏。讓他一邊慢慢吃去。
“我的意思是,你想過沒有……”我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檢查過身體嘛,萬一流產或者怎麼的,有可能以後就不能生孩子了。”
“那就保住啊,好好調養。盡人事聽天命,現在擔心也太早了吧。”他看了看我手裡的糖紙,神色訕訕的:“話說。這是超市唉,還沒付錢呢……算偷竊吧?”
“等會兒付!”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你別給我打岔,我也是爲你負責。你想想看,萬一我真不能生了,你覺得你弟弟還能有後代麼?你家不就絕後了?到時候你肯定要嫌棄我生不出孩子的!”
“我也生不出孩子,你嫌棄我了麼?”韓千洛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臉委屈地看着我。幽幽地說着。
然後搶了我的糖紙撥開條形碼,就把他弟弟推着去收銀臺了。
我站在原地怔了一會,雖然很想踹他一腳,但心裡還是挺溫暖的。
回家把韓千珏哄着睡了午覺,我們兩人來到的雲江福利院。
“唐姐你還沒走?”看到她的時候我挺詫異的,上回來的時候她說馬上要去休產假了。
“哦,最近有點忙所以就又耽擱了一陣。”唐小詩已經換上了便服,跟工作臺的人交接了幾句對我說:“你來的真巧,我今天上午來交班,馬上就走了。唉,再不回去,外面那個傢伙怕是要鬧翻了。”
我往門外瞄了一眼,坐在車裡狂按喇叭的人應該是唐小詩的丈夫葉啓皓。
看他整天把妻子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這要臨產了估計是說什麼都不敢讓她累着。
“王阿姨今天狀態不錯,你們去看她吧。再見哦,生了寶寶發喜蛋給你~”
“恩,唐姐保重哦。”
我看着唐小詩得背影,微微感嘆一會兒,然後捅捅韓千洛說:“誰說豪門就無真愛的了……你看他們多幸福啊。”
韓千洛倒是不以爲然:“好的感情都是從血水裡歷練出來的,哪有兩個人不經過磨合就能相愛?想當初興業集團的前身也少不得那些糟心的陰謀局,能撐下來的都不容易。
你要是對她們的事感興趣,以後讓程風雨說給你聽。”
我可沒有湯緣那麼八卦,但是韓千洛剛纔的話裡----
“你剛纔說……”我側着頭仰望他:“也少不了那些陰謀?這個‘也’是什麼意思?”
我捉了個不明不白的話柄,本來也沒想糾結什麼。但韓千洛的臉色的確是微有變化,這讓我很是意外。
“沒什麼,商場裡的事都是大同小異。”韓千洛挽着我進電梯,也沒再多說一句。
“媽。今天好不----”我一進門,當時就傻眼了。
空蕩蕩的牀鋪被子揉成一團,卻沒有半個人影!
“我媽呢?!”我第一反應是往牀底下找。她半身風癱,很容易滾下去!結果當然是沒有。
“我媽媽呢?!”我急了。
“姚夕你先冷靜點。”韓千洛往整個房間掃視了一圈,然後指着那邊櫃子後面空空的牆說:“之前那裡是不是放一架輪椅的?”
我回憶了一下,因爲我媽要被推出去遛彎,所以輪椅是放在屋子裡的。需要的時候會有力氣大些的男護士幫忙抱上去。
這會兒,貌似真的沒有輪椅。
我稍微緩了口氣,這幾天的確是緊張的過了頭,快要神經衰弱了。
既然輪椅不在,那我媽可能正好被護士推出去了。
於是我把東西放下,和韓千洛一起下樓去花園找她。
果不其然,在長廊下的陰涼處。我看到了我媽那件熟悉的綠色空調衣。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媽蛋的居然是那個混賬律師俞成瑾!
“你幹什麼!”我跳到他跟前,一掌推開他:“你怎麼進來的!”
雲江福利院不是戒備很森嚴麼?連沈欽君都被攔在外面,俞成瑾是怎麼進來的!
“唐小姐沒跟你說麼?”他眯了眯水藍色的笑眼:“我給林子賦的哥哥做過遺產公證律師,所以跟她也認識。前不久想要幫我父親換個福利院,所以就進來參觀一下。”
他揚了揚手裡的准入證,恨得我真想揍他一拳。
“你少給我廢話!你就是要來套我媽媽的話!”我狠狠道:“我警告你俞律師,別以爲你是專業的我就不敢動你。我媽現在是無民事行爲能力人,你敢在監護人之外打她的主意,我可以起訴你!”
“是麼?”俞成瑾笑得有點挑釁:“可是根據我剛纔跟她對話的狀況來看,按照司法鑑定,王女士應該算是有部分民事行爲能力人。她說的一些話做的一些事,還是可以在法庭上起效力----”
“俞成瑾!我警告你離我媽遠一點。”我被他逼走了最後一層風度:“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跟什麼?不就是爲了那個遺產官司麼?
親子鑑定的結果還沒出來,你就已經想從我媽這弄些一手消息了。
我真不相信唐姐他們怎麼會交你這樣的朋友!”
“你錯了,我沒有朋友,大家都只是合作而已。”他站起身,竟然不要臉地拍了拍我媽得肩膀:“那,伯母我就先走了,說不定很快就可以再見面。”
“你……夕夕……你別吵架,人家那麼……疼你……結婚好好和人家過----”
我氣得真一點脾氣都沒了!我媽這叫有部分民事行爲能力?叉以亞巴。
只要看到個男的就以爲是我丈夫!
俞成瑾走了以後,我掐了一把站在身邊跟木頭人似的韓千洛:“你怎麼都不幫我揍他一頓!”
韓千洛推着我媽往前走,神色很無辜:“他是律師,職業特點就是這麼沒人性。又沒做錯什麼事。”
“這還不算錯?”我恨得牙癢癢的:“他就這麼跑過來蒐集有利於他和姚瑤的證詞,誰知道剛纔騙我媽怎麼說話呢,估計都給錄下來了!
不行,我得給唐小詩打個電話,這都什麼人啊也往裡放!”
“算了,”韓千洛按下我的手機:“唐小詩也幫了你不少,這點事跟她又沒直接關係。人家要回去安心生孩子,你就這麼過去打臉也太不厚道了。”
其實我也覺得韓千洛說的是有道理的,只是心裡咽不下這口氣而已:“我就是覺得鬱悶,這幫賤人好死不死的怎麼沒完沒了的。那個俞成瑾,長那麼帥靠臉吃飯不就行了?偏偏要靠下三濫的人品----”
其實我覺得俞成瑾長得真的是非常英俊,他的眼睛是那種水藍色的,跟韓千洛那種深藍帶灰不一樣。輪廓更深邃一些,很像文藝復興時期那種雕塑----
“你說混血兒是不是都長的差不多?”我看了看韓千洛。
“差很多好不好?”韓千洛瞄了我一眼:“他母親是意大利人,跟我這種東歐血統完全不一樣。”
“這你都知道?”我驚訝:“你不會也認識他吧?”
“我倒不認識他,但這個俞成瑾在整個律師界是很有名的。貌似整十年下來,從無敗績。”韓千洛說這話的時候口吻倒是輕鬆的很,我卻緊張的不行:“那你還這麼淡定?我們怎麼對付他啊!”
韓千洛嘴角牽起一絲詭秘的笑意對我說:“知道他爲什麼十年無敗績麼?因爲……我不是律師。”
我:“……”
韓千洛你吹牛不上稅啊?
我正鬱悶着呢,一低頭髮現韓千洛壓根沒睬我,徑自蹲下問我媽:“媽,晚上想吃點什麼?”
嘿你這個賤人!對付什麼年齡的女人就只有這麼一句話麼!
後來我們兩個把我媽推到餐廳那去點了些下午茶,路過門口的監控錄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唐小詩跟我說過有個人來看過我媽,貌似已經把監控畫面給了林子賦。
本來我也沒多在意,一忙起來就給忘了。
現在既然出了這種事,必然是有人潛進來給我媽按了手印。
於是我想,要麼還是找林子賦談談?不過談也沒多少希望,我覺得就算像我想的那樣,估計也是花錢僱來的。姚瑤不是最擅長利用陌生人做壞事了麼……
擡頭看到韓千洛正在餵我媽媽吃粥,我心裡挺感動的。
但同時也挺難受的:“你對我媽真好。可惜我爸走的早了,否則,一定也很喜歡你的。”
我看到韓千洛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眸子裡的光有點變化。但他旋即牽起桌布的一角,幫我媽擦了擦嘴,然後冷哼一聲:“也未必吧。父親嫁女兒,再怎麼都會覺得是自己家的白菜給豬拱了。
我不覺得我會和姚老先生有什麼……共同話題。”
我覺得他可能只是開玩笑的,否則這沒來由的,語氣怎麼會有點冷呢?
沒想到這氣氛剛剛有點凍結,我媽突然開口說話了:“大少爺也喜歡……甜粥……夫人不喜歡……”
我媽一直叫我爸大少爺的,而她口中的夫人並不是蔣懷秀,因爲她是叫蔣懷秀少奶奶的。
所以‘夫人’,應該指的是我的祖母錢木蓮。
老太太在世的時候可是整個姚家的一把手,尤其是我祖父去世後。
當初就是她堅持讓我爸娶了蔣懷秀,估計還是看重蔣家手裡暴發的那筆錢吧。正好可以補缺像姚家這種世代家族慢慢落魄的狀態。
可她是精明瞭一輩子,卻沒想到最後弄進來個恨不能浸豬籠的婸婦。
我覺得人生,其實是挺戲劇的。
“做錯了事,夫人要打的……”我媽喃喃自語着,眼裡偶爾有一絲敬畏的驚恐,這讓我心裡也不太好受。
我媽捱過老太太的打?
我也是沒見過祖母的,私以爲那種堪比慈禧太后的老佛爺有點古怪脾氣,倒也是說的通的。
此時我見我媽貌似回憶起一些舊事,於是趕緊趁機問了兩句。
“媽,你還記得……我爸是誰麼?”我小心翼翼地,生怕她也像韓千珏那樣失控炸毛。
然而我媽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嚥了一口粥,眼睛飄乎乎的。她先是咧嘴衝我笑,然後說:“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