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籃球場,熄燈以後的球場寂靜一片。
咚咚咚.
黑暗當中,奇怪的敲擊聲響起,像是某種特殊的節拍。
球場中心,一個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影半蹲在地面。他手裡拿着一顆圓球,正按照某種頻率,不間斷地錘擊着地面。不遠處的地上躺着兩個女生,這兩個人昏迷不醒,她們身邊的地面被人用鮮血畫了一個圓圈,角落裡面還鉤勒了八個詭異的符號。
是祭祀語。
“永恆偉大的美夢之神,不死不滅的造物主,您忠實的信徒向您禱告,並獻上祭品”
黑袍人一邊錘擊地面,一邊禱告。
“隊長,只有一個人。”
距離黑影不遠處的教學樓樓頂,一名黑頭髮的少女恭敬地說道。此女名叫穆小雨,是陳洛加入夜事局以後的下屬,另外一人名叫敖夜,是隊伍裡面的混子。
心魔劫中的世界,是現實當中的投影。
源自於內心。
若是四年前的陳洛,肯定會想起穆小雨和敖夜這兩個徒弟,但現在他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這邊,身上的劫氣讓他忘記了很多事。現在的他已經徹底融入了這邊。
“有可能是邪教推出來的探子,在試探咱們。”
敖夜在旁邊說道。
類似的邪教案件,他們處理過很多起。一開始的時候還很憤怒,時間長了也就有些麻木了。這類案件背後往往牽扯着大人物。邪教並非單獨存在的,強大的邪教背後都有議會的人,小一些的是地方官員,強大一些的甚至可以通天。
也正是因爲如此,邪教的案件纔會這麼麻煩。
邪教在人類社會當中才會除之不盡,不是殺不盡,而是上面有人不希望邪教消失。
夜事局就是幹這種髒活累活的,這個部門成立之初就一個目標,斬斷夢魘和人類的聯繫,背後無論是誰,一律誅殺。這種部門屬性,註定夜事局不會討人喜歡。
這就是一個幹髒活累活的部門。
“我建議咱們先觀望一下,不要着急出手。”敖夜看了眼站在天台的隊長,忍不住開口提醒了一句。
“隊長,讓我去吧。”
穆小雨沒有敖夜想的那麼多,跟隨陳洛的這段時間,她已經完全倒向了這位隊長。
在穆小雨看來,這世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敖夜這種和稀泥的傢伙,是她最討厭、也最瞧不起的類型。遇到事情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解決,而是權衡利弊,做什麼事都瞻前顧後,一點都不果斷。
下方祭祀還在繼續。
陳洛沒有理會兩人,他的目光落在下方的兩名女生身上。陳洛自己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遇見蘇琳琳。和陳洛不同,大學畢業以後蘇琳琳選擇了繼續深造,留在了學校。
之後兩人就沒了聯繫。
出了校園,所有人的關係都變得淡了,不是不想聯繫,而是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祭祀的邪教徒停下手中的動作,祭祀語也已經唸完,祭祀環節進行到了後半部分。就見他伸手入袖,從寬大的黑色袖口裡面,取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月光下,倒映出黑袍人兇狠的面孔,他抓起匕首,狠狠地向着身邊女生的心臟刺了下去。
祭祀要見血。
人命上佳!
這是教主教他的,只要完成這一步,他便算是正式成員。就可以進入‘美夢’!到時候,纏繞着他的花柳病也會得到根除,不舉的兄弟也會重獲新生,他又能去花天酒地,暢享人生。
“隊長!”
穆小雨上前一步,右手搭在了手槍之上。
“你幹什麼?現在什麼情況都不清楚,你這樣做只會打草驚蛇。”
“閉嘴,你這個混子!”
正在說話的兩人只感覺眼前一花,之前還站在高臺上的陳洛憑空消失。兩人一驚,頓時止住話頭,目光迅速看向下方的球場。
嘭!
人影從天而降,一腳踩在了邪教徒的腦門。
‘咔嚓’一聲脆響,他的手臂斷裂開來,手肘以下的部分不規則地扭曲到了後面,雙腿彎曲,跪倒在地。手裡面的匕首也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啊!!”
淒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
聽到聲音的穆小雨和敖夜兩人一驚,以最快的速度趕了下來,同時腦海當做不斷迴盪在剛纔的畫面。
那可是八樓!
隊長竟然直接從八樓跳了下去。
夜事局的正常出勤用的都是槍,作爲夜事局正式成員,穆小雨和敖夜兩個人身上都有配槍。之前選擇教學樓樓頂,就是因爲這裡視野好,出現任何變故都能用槍解決,佔據先機。以前辦案的時候,陳洛和他們一樣用槍處理,這一次竟然來了這麼一手,確實把兩人給驚到了。
“我爹是杜江!”
等他們兩人趕到球場的時候,發現之前的那個邪教徒已經被陳洛打斷了四肢,人和死狗一樣癱在地上。
這是一個面容蒼白的年輕人。
身體消瘦,眼窩凹陷,嘴脣發黑,像極了重症晚期的病人。此人被陳洛踩在腳下,非但沒有畏懼,反倒雙目怨毒地看着陳洛。他已經記住了這張臉。
只要過了今晚,明天就動用家族的關係,讓此人生不如死!他已經想好了報復手段,先除掉這個人的隊長職位,之後再找人打斷他的手腳,當着他的面祭祀掉他的父母,如果他有女性親人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年輕人病態地舔了一下嘴脣。
連手腳的疼痛都忘了。
“杜江是誰?”
陳洛問了一句。
敖夜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明顯猶豫了起來。看了眼地上的病態男子,壓低聲音說道。
“我們榕城的議員。”
穆小雨也驚到了。
這可不是小人物,在榕城這塊地上,議員就是最高權力者,他的話很多時候比榕城地區的法律還要管用。連這種人物的家人都加入了邪教,可想而知上面的情況。
夢魘的侵蝕比預想的更加嚴重。也難怪上面的人會成立夜事局,妄圖用這把尖刀來解決困局。
只可惜就目前來看,夜事局也拯救不了他們。
是人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會權衡,夜事局成立之初的立意是好的,奈何執法者是他們這些人。
“哈哈!你們這些黑皮狗,連我的事都敢管!還有你,竟然敢打斷我的手腳,我一定會報復的!你等着!我要讓你生不如死。”看到敖夜臉上的表情,年輕人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這些年他犯過很多事,但只要他說出自己老子的名字,這些人就會放過他,並且還會幫他勸受害者。
一次又一次。
他早就習慣了,習慣了這些人的卑微。
“隊長,該忍的時候就要忍,這個案子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
見陳洛沒有說話,敖夜以爲他下不來臺,所以立馬上前補充了一句。就連穆小雨也沒有再說話,議員的身份太過特殊,如果得罪了這種人,她和她背後的家族都會遭遇麻煩,嚴重的甚至會死人。
人不是單一存在的,每個人都有軟肋。
穆小雨也是一樣。
“忍?”
陳洛回過神來,剛纔他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這股力量作用到了他的身上,影響着他的選擇。
彷彿他接下來做的每一步,都會影響到自身的命運,久違的聲音出現在腦海,提醒他慎重選擇。
腳下之人便是這一次的選擇。
殺。
還是放?
噗呲!
陳洛半分猶豫都沒有,一腳踩斷了下面之人的脖子。正在癲狂大笑的邪教徒聲音戛然而止,他的雙目瞪得老大,咕嚕嚕的腦袋滾了出去,撞在邊上的球杆上面,雙目正好對着陳洛。
他的腦海當中有無數疑惑,像是在問陳洛,又像是在問自己。
爲什麼?
爲什麼敢動手。
在他的記憶中,事情不應該這麼發展。
只可惜他的這個疑惑註定得不到答案。
“隱忍是因爲實力不夠,倘若你實力夠了,這世間便沒有需要你隱忍的東西。”
殺完人的陳洛看也不看遠處的腦袋,走過去把蘇琳琳扶了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出現在他的心頭,奇異的力量作用在他的身上。外界,墓中盤坐的本體氣息上升了一大截,同時身上也冒出一團心魔劫特有的黑火。這團黑火剛一冒出,便被坐在陳洛身邊的長青仙帝屍體吸收了過去,跳動兩下之後,便沒了動靜。
死了?
這可是議員的兒子。
敖夜只感覺事情大發了,最關鍵的是他還是參與者之一。那位議員可不會管這些細節,一旦消息傳回去,他們三個人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夜事局的皮都保不住他們。
上面的人給了夜事局特事特辦的權力,下面的人也有辦法讓這些人‘因公殉職’。
權力的博弈,從來都不在表面。
“剩下的事我來。”陳洛對兩人揮了揮手。
後果他自然知道,但要讓他因爲這件事違背本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也不覺得一個議員能拿自己怎麼樣,長青老道一人坐鎮榕城這麼多年,這點小事都擺不平,他這個師豈不是白拜了。
把蘇琳琳和另外一個女人送回學校之後,陳洛轉身離開了校園。
臨走的時候他在蘇琳琳身上也留了一道印記,一道和白小川一模一樣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