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陳靖不知道他們因爲什麼能夠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又分開。
她以爲自己很愛趙誠宇,她以爲那是愛情,可如今想來,她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了!
或許,那只是她繁重壓力下的一點精神寄託和慰藉,她似乎並不要求他一直待在她身邊,也不要求他會甜言蜜語哄她開心,更不需要他賺錢養她或是送她什麼禮物,反而是她一直很努力的爭取各種時間留在他身邊,時常說一些話鼓勵他,哄他開心,她努力賺錢養他,養他的公司,努力幫他實現夢想!
他曾對她說,他們是SOUL MATES,靈魂伴侶。當時她以爲他是在誇他們的關係完美,如今看來,是自己自戀了,原來他說的真的只是SOUL MATE。 ωwш✿TTKΛN✿¢ ○
想了好多她和前男友的過往,越想越心酸,終於還是要回歸到現實中來。
明天,她真的要去和他領證麼?
她28歲了,父母都開始爲她的終身大事着急了,雖然在家裡父母不太敢說她什麼,但是母親偶爾還是會側面旁敲側擊的詢問他們何時結婚。
偶爾的幾次他帶趙誠宇去她母親家裡,她能看得出母親對趙誠宇的熱情甚至是殷勤,好像她努力表現的好,就會讓趙誠宇早些娶了她女兒似的。
至於肖晏錚的家庭條件和經濟條件,陳靖真的不在乎,在陳靖的人生裡,從上了大學開始,她就沒指望別人給她錢花,反倒是家裡人或多或少都指望她。
離婚?也許跟她還算般配吧,雖然自己未婚,卻也是有過男朋友的,沒辦法再作爲黃花大閨女出嫁,觀念有些傳統的陳靖在當初不是那麼痛快就同意分手,多少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如果下一個男人乾乾淨淨,她會自卑。
有女兒?
也好吧,如今有孩子離異的家庭不少,她家不就是,母親如今也和一個叔叔同居,一直沒有領證,因爲什麼她不清楚,也不會問,她就是這樣的性格,你不說,我從來不問,她向來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即便這個別人是自己的媽媽。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是他要考慮的,就是她是不是討厭他。
討厭他麼?談不上。
一起吃過飯,他的飯桌禮儀陳靖沒有刻意觀察過,但似乎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壞毛病。如果一桌人一起吃飯,有人吧嗒嘴、在盤子裡亂翻亂夾,她肯定會注意到的。
剛剛在樓下,他靠近自己的那一瞬,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有淡淡的菸草味兒,陳靖不喜歡聞煙味,無奈趙誠宇是個煙槍,她便也隨他去了,還好他一般回來就是睡覺,他辦公室纔不是人待的地方。奇怪,在別人身上就不行,在趙誠宇身上就無所謂,陳靖不禁笑自己,你還真是雙重標準!
如此想着,陳靖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心裡還是對他捨不得吧!哪怕他心裡沒有自己,可自己的心裡到底還有他!
想到明天還要去醫院看望父親,她現在也困了,索性一閉眼,去吧去吧!不是說結束一段戀情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麼?
她陳靖厲害,戀情什麼的省了吧,直接領證,一步到位!反正就目前來說,肖晏錚的確沒有什麼是她不能容忍的!說不定是她陳靖賺了,萬一肖晏錚是個暖心好男人呢?
翌日一早八點,肖晏錚的短信發過來:我已經在出入口大堂了。
已經收拾妥當端坐在沙發上的陳靖看完短信深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呼出來,起身,換鞋、開門、鎖門、按電梯。
陳靖推開口出入口大門看到肖晏錚,皮鞋、深藍西褲、羽絨服,裡面穿的什麼看不到,頭髮大概是有些自來卷,兩鬢往頭頂剃的很短,幾乎算光頭,只在頭頂部分頭髮大概有一兩釐米頭髮,全部往右梳,還蠻時尚。
見到陳靖,肖晏錚嘴角彎起,朝她點頭示意。
保安笑着和陳靖打招呼,“陳小姐早啊!”
陳靖朝保安點頭說早,就走到到肖晏錚身邊,說了聲:“走吧。”便徑直推開保安室的出口大門,肖晏錚跟在她身後。
車子停在小區外一圈的停車位上,肖晏錚跟着她朝車子走去,二人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車子停在民政局的停車場,陳靖停好車,肖晏錚擡手就要開車門下車,發現身邊的陳靖並沒有熄火拔車鑰匙,已經掰開車鎖的手又放回去,並沒有開車門,扭頭看她,仍沒有說話。
陳靖知道他在看她,沒有轉頭迎上他的目光,抿了抿脣,吐口氣,說了句:“走吧。”扭車鑰匙、熄火、拿上包、下了車。
今天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又是一大清早的,民政局來登記的情侶寥寥。
二人很快填資料、拍照、宣讀結婚誓詞、蓋章。
拍照時,脫了羽絨服,陳靖纔看到肖晏錚上身着深藍色西裝,還打了領帶,再看看自己,白色高領毛衣,很隨意。
工作人員問:你們需要宣讀誓詞的錄像麼?可以刻碟的。
陳靖搖頭,“不要”。
肖晏錚跟着搖頭。
九塊錢是肖晏錚付的,因爲他說是他要來領證的,理應他來出。
陳靖將屬於自己的結婚證放進包裡,兩人走出民政局的大門。
“你要去哪?”
“你要去哪?”
兩人異口同聲。
說完,二人不自覺的都笑了下。
“你先說。”肖晏錚開口。
陳靖點頭,“我現在要去新天醫院,我爸爸在那裡住院,我得去看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肖晏錚語氣肯定且快速。
陳靖深深看他一眼,他的面容嚴肅,陳靖點頭,“走吧。”
二人將車子停在外面的停車場,醫院裡的停車場無論何時總是車滿爲患。
下了車,肖晏錚問了句:“爸爸有飯吃麼?”
陳靖還沒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爸爸”是誰,想到吃飯,哎呀,自己這一早上光想着領證這事兒,自己沒吃飯,也忘了爸爸也沒吃呢,護工無法離開爸爸去打飯,昨天說了今早她帶飯來的。
趕緊去旁邊的小店裡買了四份粥、包子和小菜打包帶去病房,因爲她剛纔出於禮貌問了肖晏錚是否吃過早飯,他說沒。
進到病房,父親坐在牀上,左手抓在牀邊的護欄上,見到陳靖笑了笑。
陳靖笑着走過去,拉過活動桌板,肖晏錚將餐食全都拿出來擺在桌板上。
陳靖笑着對護工說:“阿姨,辛苦你了,你先吃飯吧,這裡有我先看着。”
肖晏錚將一份粥、小菜和兩個包子遞給護工阿姨。
護工似乎是想說什麼,又沒說,接過餐食拿出去了,不知她去哪裡吃,她是這個醫院的老護工了,護士長幫忙介紹的,應該有能吃飯的地方,不用自己操心。
“爸,餓了吧?給你,吃飯吧!”陳靖把粥碗放到父親面前,把勺子塞進他手裡。
父親握住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粥。
陳靖又把包子拿了一個,包上塑料口袋放在父親左手邊的位置,“拿着,吃包子。”
父親的左手扯了扯,沒伸手接包子。
陳靖納悶,朝父親擡了擡下巴,“拿着啊,那隻手。”父親放下勺子要用右手拿包子。
父親的左胳膊又扯了扯,一臉無奈。
肖晏錚把活動桌板往後挪了位子,陳靖才發現,父親的左手被綁在欄杆上!
陳靖眼睛一酸,趕緊把綁繩解開,掀開袖子看父親的手腕,那裡有一條紅印,“護工給你綁的?”
父親沒說話,收回手,拿起桌上的包子吃起來。
陳靖轉身就往外走,扔下一句話給肖晏錚,“你看着我爸。”
轉身出去就開始找護工,終於在水房裡看到護工一邊吃飯一邊和別的護工在聊天。
“你把我爸的手綁在欄杆上的?爲什麼?”陳靖眼睛都紅了,氣勢洶洶。
護工一聽,抖了一下,急忙解釋:“內個,小陳,你先別生氣,先聽我說……你爸爸脾氣壞的很,總是用左手把右手背上的針頭拔掉,昨天都拔掉三回了,拔一回就得重新紮一回,那不疼嗎?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把他左手綁在欄杆上,這樣,我只看住他的右手別送到左手跟前就行。”
“對啊,昨天你爸上來脾氣還動手打了老劉兩下呢,不怪老劉,我看到的。”旁邊那個護工幫着解釋。
聽聞這個理由,陳靖的眼淚在眼圈打轉,對護工鞠躬行禮說“對不起”,然後就離開了水房。
在走廊裡把情緒調整好,擦乾眼淚,陳靖走進病房。
見父親吃的很快,一個包子已經下肚,粥也喝了大半碗,肖晏錚正在夾起一筷子小菜放到父親舀起的粥勺上面,然後父親一口喝下去,還挺開心的樣子。
陳靖走過去,笑着夸父親吃的不錯,父親吃的更起勁了。
陳靖看着這樣的父親,心知父親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了,似乎這裡一天一次的高壓氧倉和各種吊針的治療並沒起什麼療效,可也沒辦法,她不是醫生,毫無辦法。
吃完飯,肖晏錚將餐具都收好拿去扔掉。
陳靖看着父親在病牀上低着頭,扯過被子的一角,開始捏起被角一下一下的抖,抖一下、左手順一下,再抖一下……就好像那個被角是一團纏在一起的線團,他一心想要把它解開理順。
醫生說這是這個病的表現之一,之前父親抓過衣角也是這樣一下一下的抖。